魔人Genosse【長篇】: 【靈魂飾物編】第九章——家人（4）
當哉還未來得及思考，身體就先衝了出去，立即展開術室，春佳的身影仍未進入當哉的視野，當哉的身體已經纏繞着薄薄的魔力。在當哉瞥到春佳的瞬間，眼前更閃過了一抹漆黑，在艾美踏出房間的時候當哉的小障壁已經與黑色巨鐮碰在一起，濺出火花來。
「對不起，我來遲了一步……」當哉用障壁把巨鐮擋回去，春佳就站在沙發前一步的位置，樣子就如艾美說的一樣。春佳的項鍊上沾了小許血跡，往上望去可以見到春佳剛剛流過鼻血，那麼大致的事情都能夠解釋。由春佳的項鍊為出發點，鎖骨至上臂、下巴的位置的變成了漆黑，邊緣位置則為根狀，其後就如使用戒指的自己一樣，黑色皮膚上源源不絕地冒出黑色魔力來，但由於出發點在較高的位置，情況就比使用戒指惡劣多了。
「哥哥……這究竟是甚麼？身體擅自地動起來！」春佳手持巨鐮，臉上卻滿是恐懼，眼角處亦泛起淚光，似乎精神沒有被侵蝕，但身體的控制權卻幾乎完全被奪，看來比想像中棘手呢……為甚麼自己總是遲了一步……
「哥哥……我明明只是吃得太熱氣，流了一點鼻血而已，為甚麼會變成這樣的怪物……」
「春佳才不是怪物。」當哉輕輕呼一口氣，放鬆身體，春佳現在究竟是怎樣的感覺，自己比任何人都明白。當哉伸出一隻手來，把包裹着自己手臂的白色魔力壓抑下來，剩下來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魔力，而且濃度比春佳還要高︰「如果春佳是怪物的話，我和艾美也是一樣。」
「哥哥也一樣？可是哥哥你還有白色的一起纏着……」
「那裏就不要在意，只是我的體質比較特別而已。」當哉再呼一口氣，情緒總算鎮定了下來。在WAMF工作了好一段日子，有一件事是十分清楚的，就是情緒會互相感染。春佳的情緒本已慌張、害怕，要是連自己都焦慮起來，春佳又怎能夠安心？這時候必須保持從容才行。當哉向前踏出半步，黑色巨鐮就又在眼前一閃，儘管用障壁能格檔得住，也無法再前進多步，更何況只是自己能前進都無法救出春佳。總之現在先再上前測試一下……當哉再踏出半步，眼前就又是一閃，自己也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似乎情況比想像中更惡劣……
「哥哥不要過來！我會把哥哥斬死的！」
「妳哥哥沒有這麼容易被幹掉，別看我這樣也很厲害的。」當哉看艾美一眼，給她打個眼色，她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也許還是用語言弄清楚較好︰「艾美，奪回控制權的方法應該是一樣的吧。」
「對。」艾美再點一點頭，那麼就沒有大問題，畢竟在這技術上艾美是世界唯一的專家呢……接下來就是自己的工作。當哉展開障壁，向前踏出一步，障壁上就火光四濺，雖然斬擊的速度很快，但黑色的軌道卻清楚得很，明顯項鍊裏的傢伙仍未習慣春佳的身體，而且春佳只是小女孩，儘管使用了魔力，身體的機能也十分有限，要壓制住她根本毫無難度，只要不傷害到她的身體即可。
「春佳，我馬上就來救妳。」
「危險！」春佳大喊一聲，巨鐮的尖端就忽然彎曲、延長，繞到當哉的後背，也許她是想偷襲，砍下自己的首級，但這點兒的魔力根本不足為懼，單靠障壁已經足夠。當哉再踏前一步，馬上就是艾美的一聲「小心」，背後感覺到的魔力也與之前無法比擬！當哉立即轉過身去，把障壁上的魔力集中至一點，巨鐮就剛好斬了過來。巨鐮的形狀沒有再改變多少，但魔力的濃度卻是兩倍，連障壁都起了裂痕！如果沒有猜錯的話……
當哉再擋下巨鐮的一擊，看看春佳的樣子，漆黑的皮膚果然增加了！這個侵蝕速度好比自己與戒指裏的傢伙進行交易的時候！
「哥哥！」
「只不過是這點兒……」當哉的拳頭穿過障壁，狠狠地打在巨鐮的刀身，雖然拳頭上有擊中東西的感覺，但巨鐮卻紋風不動，果然魔力的團塊不像實體利器，不能像魔物的角和裝甲一樣打斷，這樣子就麻煩了，根本無法放心叫艾美過來……既然不知道還會有怎樣的攻擊，就先給艾美展開一個障壁吧。
當哉持續擋住攻擊，沒有一次的失手，身上也沒有任何擦傷，這巨鐮本身並不難對付，但要在不傷害春佳的情況下讓艾美過去卻是一大難度……
春佳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黑色皮膚又增加了，深黑色的煙又不斷冒出來，身體又完全不受控制，為甚麼會變成這樣子？為甚麼自己要像死神一樣拿着巨鐮斬殺哥哥？這是惡夢嗎？還是自己潛意識很討厭哥哥？
春佳抬起頭來，明明活動着哥哥的是自己的雙手，卻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動作，只見哥哥身旁火花四濺，火點散落到四周的傢俱，變成灰塵及留下黑點。春佳再看幾秒，忽然間眼前水平線的傢俱全都分成上下兩段，這也是自己做的好事？是自己破壞這個家的嗎？
「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
「春佳，這不是妳的錯。」
「可是正在斬哥哥的是我，把傢俱弄得破破爛爛的也是我……」
「這又不是妳的意志，春佳妳才是受害者吧。」
「對，痛苦的春佳才對吧。連眼淚都流下來了。」
春佳聽着當哉和艾美的話，腦袋一下子就變得一片空白。有生命危險的不是他們才對嗎？為大家添麻煩的不是自己才對嗎？
「春佳，我們已經是家人了。家人遇到麻煩就一起解決，有苦就一起分擔，喜悅則一起分享，這是妳教懂我的。現在家人痛苦得留下眼淚，哪有不拯救的理由。」
是自己第一日來到時說過的事情！哥哥竟然還記得！哥哥有真的當自己是家人，不只是嘴上說說！「謝……」春佳張開嘴巴，正想還以一聲「謝謝」和笑容，嘴巴卻忽發不出聲音來，今次又發生甚麼事？
「妳還真擁有着一個好哥哥呢。」一把從來沒有聽過的女性聲音在春佳腦海裏細語，她的聲音十分溫柔，令人平靜，這是自己未曾見過的母親的聲音嗎？她正在恭喜自己？那麼就得說聲感謝才行……
「真是個值得斬殺的哥哥。」
咦？奇怪了，她剛才說了甚麼？斬殺？她不是自己對母親的記憶，要在腦海裏祝福自己嗎？還是自己的幻聽？
「小妹妹妳沒有聽錯，就是『斬殺』。」
「妳……妳不是母親！儘管我沒有見過她，都知道母親不會說這種話！」
「我又沒有自稱過妳的母親。」春佳腦海裏的聲音一下子就變了。她的聲音忽然就失去了溫暖，不但冰冷，還有幾分瘋狂，聽着連春佳的心都顫抖起來。為甚麼這樣的人會在自己的腦海裏出現？自己該不認識這種變態……
「那麼我就先借妳的身體一用了，小妹妹。」
借身體？這是甚麼意思？春佳看着自己眼前的當哉，今次就連頭部都不聽自己的使喚，聲音也發不出來，明明這是自己的身體，眼前是自己雙眼看到的東西，感覺卻像觀看影片一樣……
「哥哥，你也該時候熱身完，不如我們玩得激烈一點吧。」
咦？這是自己的聲音？自己正在說話？可是自己完全沒有想過這種事情……春佳緊看着眼前，似乎身體也停止了攻擊，那麼哥哥已經沒有事了嗎？
當哉維持着障壁，盯着春佳看，按照剛才春佳說的話，看來裏面的人都已經互換，但春佳身上的黑色皮膚沒有消退，那麼侵蝕仍未進入最終階段，但這侵食速度也太驚人了吧！要是裏面的魔人完全習慣了春佳的身體，奪回的難度就會大幅增加，看來得速戰速決才行……
「對不起，春佳，為了奪回妳的身體，也許要粗暴一點才行。」
「哥哥，粗暴一點是甚麼意思？我不要痛痛的。」
是春佳？她的精神仍然能走出表面嗎？還是只是魔人的偽裝？當哉咬緊牙關，春佳的聲音又變了。
「對不起，剛才被人打擾，就讓我們繼續吧。」
剛才說話的真的是春佳？不對……只要多想一步都知道，春佳只是十二歲的小女孩，怎可能忍受得住痛楚……
「當哉！左邊！」
左邊？當哉聽着艾美的叫喊，一眼瞥過去，春佳的巨鐮已經斬了過來，看來也沒有時間呆着慢慢想……當哉立即展開一個小障壁，格檔住巨鐮的刀刃。這巨鐮雖然威力強勁，但只有集中起魔力就能完美地防護，更何況斬擊軌道十分易看，問題只是如何讓艾美進來。始終都要攻擊春佳才行嗎？當哉在障壁上使上一點力，把巨鐮的刀刃推出去，它的刀身就忽然扭曲、延長了！她瞄準的是背後！當哉急忙把魔力集中到背後，小障壁卻一子就碎了，而且她顯然未完全習慣春佳的身體，那麼巨鐮的威力就仍有增加的空間，下次再吃到就抵擋不住！還是狠下心腸吧。當哉把魔力集中到拳頭上，總之先打掉她拿鐮刀的手臂！
「哥哥你真的忍心傷害這個身體？痛覺可是會連接到它的主人啊。」
「可是我也認識一人只要對方未死都能短時間內治療到原來的樣子呢。也許要忍耐一會兒痛楚，但春佳會原諒我的吧。」
「竟然打算打斷妹妹的手腳再醫治，你也相當地瘋狂呢！」春佳大喊完一聲，正要用巨鐮斬過來的時候，她的動作卻忽然停頓了一下，立即轉攻為守，把巨鐮收回身前旋轉，維持巨鐮形狀的魔力也變得鬆散，想必是春佳在體內做了些甚麼吧。
「我相信哥哥！他不會害我的！」
「小妹妹，妳好好想清楚，這世上有人能夠治療一切傷患嗎？儘管斷手斷腳都能回復到原來的樣子？」
「哥哥說有就有！」
「妳這是單純的盲信吧！」
「相信自己的家人不需要任何理由！」春佳在心裏大喊一聲，腦海裏就不再傳來那女性的聲音，她的目的似乎是打擊自己對哥哥的信任，怎可以讓那種明顯的壞人得逞。撫心自問，其實真的不認為世上有哥哥所說的醫生，能夠治療一切傷患的人已經是神仙或天使了。可是這個世界這麼大，自己又只有十二歲，怎知道會否真的存在這種醫生，甚至不知道現在發生着甚麼事情，腦袋裏完全一片混亂，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所以決定相信哥哥！
「哥哥！我會忍耐住痛楚的！一切就交給你！」雖然發不出聲音，但想法應該能傳達給哥哥的！春佳從體內看着外面的情況，自己依然旋轉着那黑色巨鐮，哥哥的兩拳則被黑色和白色的氣體纏繞着，大概馬上就迎來痛楚……很可怕……雖然很害怕又討厭疼痛，但更不想見到哥哥受傷！
「哥哥，你不會傷害我的吧……我這麼乖巧，你不會要我受苦的吧……」
「無論是樣子、聲線都沒有錯，還完全隱藏了自己說話的用詞，可是妳裝得太過火了。春佳雖然乖巧又有教養，但她絕不會說自己乖巧！」
哥哥正在生氣！他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般銳利！他手上的氣體隨即增添了一個圈，自己的身體馬上就害怕得後退了一步，哥哥的氣勢真厲害！春佳眼看着當哉，嘴巴又擅自地說話了︰「這位哥哥，儘管你打暈了我，你的妹妹都不會取得回身體，不如我們作個交易吧。只要你讓我大卸八塊，我就把身體還給你妹妹，你們的關係如此好的話應該不會拒絕……」
「要是哥哥不死就取不回身體？怎可以這樣……那麼我寧願自己死！」春佳再一次在心裏大喊，眨眼間當哉就已經來到自己的身前，一手握住巨鐮的長柄，馬上就停下了巨鐮的旋轉。春佳沒有看到當哉接下來的動作，兩臂已經發出「咯」的一聲。
很痛！很痛！很痛！春佳拼命地吶喊，唯獨眼淚能流出身體，竟然兩隻手臂都同時折斷了！可是這樣就再拿不住那黑色巨鐮！哥哥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好，黑色巨鐮消失了的現在就安全，相信她也再沒有其他攻擊手段。當哉不待春佳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就繞到春佳的身後，把她的手臂緊緊鎖住，再往膝後一踢，春佳一下子就跌坐到地上，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非常抱歉，儘管妳不打算交回身體，我們都有辦法救春佳。」當哉給艾美打個眼色，接下來就是最終階段了。
艾美來到春佳的身前，春佳就狠狠地盯着自己，也許一般情況下奪走別人身體的傢伙都是這種表情吧……
「艾美，記得小心。」
「知道。」艾美點一點頭，蹲下身來，雙手按着春佳的臉頰，看清楚她的樣子，她果然是狠狠地盯着自己，看來相當討厭自己呢。那麼……「我開始了。」艾美跟當哉說一聲，春佳就一點疑惑的樣子，與之前對當哉做時有點不同，不過也罷。艾美調整一下體內的魔力，隨即把嘴唇貼到春佳的嘴唇之上。
「好，到達。」艾美看看四周，就和當哉的體內一樣是全黑的。今次不用叫醒春佳，只要找到項鍊裏的人就可以了。那麼探索的第一步就和之前救當哉的一樣，先把魔力發散開去……
矮小可愛的靈魂應該是春佳，那麼那個大人的女人靈魂應該就是項鍊裏的人……她們也太近了吧！根本站在一起！她們的位置是……正前方！艾美筆直地向前走，二人的身影馬上就出現在眼前，不過實在沒有考慮過這情況……那不認識女魔人竟然拿着巨鐮，把刀刃放在春佳的喉邊！
「再踏前一步我就殺了她，妳離開這身體求救我也殺了她。」
「快放開春佳！」
「妳看清楚自己的立場！人質在我手上！」女魔人的鐮刃貼近了一點春佳的喉嚨，春佳也是一臉害怕的，連口水都不敢吞，靈魂受到的傷害與身體不同，無法靠奈良老師和未央治癒！
「我看妳也不擅長戰鬥，就讓我們再來一次交易吧。自己和這小妹妹的性命，你選擇誰？」
「兩邊都要！」
「只能選擇一邊！妳再開玩笑我就殺了她！」
又是這種人性的選擇？艾美姐姐會選擇那一邊？一般人應該會選擇自己的性命，但說不定艾美姐姐會……春佳看着艾美的臉孔，就見她微微低下頭，用頭髮掩着她的臉，完全不知道她的想法。拜託……艾美姐姐不要選擇犧牲，自己的性命怎樣都好，請不要犧牲……
對了，有一個方法能救艾美姐姐的，只要自己衝進刀刃不就行了？那麼艾美姐姐就不用犯險！
可怕……自己還未見識過這個世界，中學都未上過，馬上就要死了嗎？已經見不到明天了嗎？再也見不到哥哥和父親了嗎？不要啊……還不想死啊……很想再見到大家啊……可是為了艾美姐姐，就唯有這樣做……
「春佳，請不要做傻事。只要獻上我的性命就可以了吧。」艾美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春佳喉前的巨鐮就鬆開到她的胸前，似乎女魔人的目標已經轉為自己了。
「真夠高尚，竟然選擇犧牲自己來救人。妳想慢慢地死？還是痛快地死。」
「慢慢地死就可以了。」
「原來如此，原來妳是自虐狂。」
艾美沒有回答，也沒有移動過一步腳步，眼看着女魔人的巨鐮離開了春佳，春佳也立即跌坐下來，她剛才一定是害怕極了。想必是因為生命得到保障，所以繃緊的神經一下子就鬆弛了，才會使不上氣力︰「放心吧，春佳，我一定會救妳出去。」
「妳想我先割下妳的手臂？還是雙腳？」女魔人拿着巨鐮，一步一步地走過來，與春佳的距離大約三步，艾美再看一看，距離自己大約十步，算上她巨鐮的長度，應該她多走五步就能斬過來……
那傢伙竟然用春佳作為人質，實在無法饒恕！實體的戰鬥或許是不可能，但純魔力戰的話完全不覺得會輸！
「告訴我，想我先割哪一邊？」女魔人再踏前一步，艾美馬上就進入了巨鐮的攻擊範圍，但艾美卻一動也不動，畢竟將要被狩獵的不是艾美，而是女魔人才對。
「對不起，我還是不想死了。因為我正生氣得很。」艾美狠狠地瞪女魔人一眼，女魔人回應一聲「好的」就手起刀落，還不知道她手上的巨鐮已經只剩下一條長柄。
「很痛。」艾美摸摸自己的臉，看來儘管巨鐮失去了刀刃，長棍打人都是頗痛的。但當哉一直以來戰鬥時受到的傷應該更痛吧……但為免自己的靈魂再受到傷害，讓她擊中的機會就到此為止。艾美看看女魔人，她仍未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不知道為甚麼刀刃會消失了，其實那只不過是在一瞬間被魔力切成粉末而已，接下來就是柄的部份……
艾美一動也不動，再次操作起散佈在四周的魔力，女魔人手執的長柄瞬即在她的眼前消失，她甚至連原因都看不出來。
「妳……妳一直都只是裝作不懂得戰鬥嗎？妳究竟做了些甚麼！怪物！」
「都說了我現在生氣得很。」艾美看着女魔人那被恐懼扭曲的臉容，毫無理性的揮拳，艾美的心裏都毫無感覺，這一切都是她應有的報應。「我還是不把妳送回項鍊了，給我消失。」艾美把魔力聚集起來，簡單地擋住女魔人的拳頭，女魔人的頭顱也同時掉了下來，不過可不能在春佳的身體裏留下這種屍體，這樣會嚇壞她的，還是稍為處理一下吧。艾美低頭看着女魔人的屍體，再活動一下四周的魔力，女魔人的屍體眨眼間就變就粉末，之後只要離開時把她送出體外即可。
至於春佳……她似乎早已受驚過度，坐在地上呆住了。艾美細步來到春佳面前，春佳都完全沒有反應，該不會已經死了吧……但又不見得她的靈魂很虛弱。可是春佳被當成人質會累成這樣子嗎？看起來像是日積月累，是太多壓抑嗎？記得舞說過春佳一直都壓抑着寂寞的感覺，明明寂寞的話說出來就好了。
但現在想起來，當哉也是到靈魂疲累不堪為止都不願說辛苦，其實大家都多少會隱藏一下自己的想法嗎？自那一次之後又沒有再進過當哉身體，不知道現在當哉的靈魂是怎樣的？還有舞、未央、諾維雅……大家的靈魂都是好好的嗎？
「咦？艾美姐姐！那個可怕的姐姐沒有對妳做甚麼嗎？記得剛才還說着要殺我們其中一個……」
「春佳！已經醒來了？」
「嗯，終於回過神來了……才不對，艾美姐姐又錯開話題了。剛才那可怕的姐姐怎樣？」
「我把她收拾了。她再也不會回來。」
「真的嗎？不愧是專業保鏢……」
「對了，春佳是不是一直壓抑着甚麼，沒有跟我們說？」
「沒……沒有啊。」
「是嗎？那就奇怪了……也罷。」艾美笑一笑，安撫一下春佳的腦袋，這樣春佳應該能取回身體了吧︰「那麼我先回去了，在外面見。」
「外面見的意思是？」
「妳馬上就會明白。」艾美姐姐一說完，眨眼間就消失了。外面見是甚麼意思……啊！春佳眨一眨眼，視野就被艾美的臉完全包圍住，最重要的是嘴唇！為甚麼自己會與艾美姐姐接……接接接……接吻啊！
「春佳，我們又見面了。」
「艾美姐姐！這……這這這是甚麼回事？為……為甚麼……」春佳的嘴唇一離開艾美，臉頰馬上就紅透了，春佳再看一看房間的四周，傢俱全都是完整無缺的，剛才不是全都被自己破壞了嗎？全部都是夢？然而當春佳嘗試活動手臂，無法忍耐的痛楚卻訴說着這一切都是現實。
「好痛！」
在春佳回來後大約三分鐘，收到舞聯絡的未央就與舞同時趕到了北川家，春佳亦終於見識到「未死就能救得活」的醫療的其中一個角落，連話都說不出來。當初舞其實打算喚來奈良老師，只可惜春假期間她不在學校，也沒有方便聯絡她的方法。
按照原本估計，春佳之後應該會戴着滿頭的問號，卻意外地完全沒有提出問題，那是因為她害怕給別人添麻煩嗎？四人看着春佳，馬上就得出了同一個答案。除了「到處都存在着魔獸」以外，全都可以告訴給她。既然春佳成為受害者的一刻起，她的前腳就已經踏進了這邊的世界，與其讓她一知半解，還是盡可能讓她了解一下較好，包括當哉和艾美真正的工作在內。
春佳聽着聽着，她豐富的表情也沉着下來，並了解到事情有多嚴肅，然而到最後一刻，她豐富的表情卻回來了︰「即是大家是比警察還要厲害的人，並所屬於同像一個英雄集團般的秘密組織吧。難怪哥哥的薪金這麼高，果然哥哥不是普通人。」
「比起害怕這個殺戮的世界，竟然選擇了笑容……」
「害怕啊！我也不想哥哥每日走在生死交界，可是總得有人做這份工作，況且哥哥不是在這地區裏數一數二地強嗎？能擁有一個這麼厲害的哥哥，當然要高興啊。」春佳一直維持着燦爛的笑容，臉上的淚珠卻大顆大顆地流下來，這妹妹究竟要忍耐到甚麼時候啊！當哉緊緊地抱住春佳，馬上就是一聲呼喝︰「已經夠了！」
春佳一顆顆的淚水從臉上流下來，沾在當哉的臉上，春佳的哭聲不斷在耳邊響起，聲量層層遞上，彷彿到了這個時候才第一次接觸到春佳的心靈。
「春佳，我們是家人，沒有必要隱藏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是乖女也可，任性也可，不必把感情壓抑在心裏的，儘管說出來吧。」
「我不想哥哥做這工作！一想到哥哥隨時都有可能殉職，心裏就不安得不得了，馬上就要哭出來！我這麼難得才得到了家人，感受到家的溫暖，可不想因為這樣的理由要再次失去！我要一直與哥哥一起！」
「我也想一直與春佳一起，我才是從妳身上找回家庭溫暖的一方，我不會戰死我，每次都一定會回到妳的身邊。」
「我想與哥哥有多點時間陪伴我，不要總是談些我不懂的事情！」
「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連續兩小時……舞看看時間，再看看春佳，她一直哭了兩小時，終於哭得筋疲力盡，安祥地熟睡在當哉的肩上，如此一來春佳的心靈也終於得到解脫，可是自己心裏的這種朦朧的感覺又是……是羨慕嗎？
如來春佳一直壓抑着這麼多事情，自己連當中的其中一件都沒有察覺到……艾美看着當哉把春佳抱回房間，看着未央和舞陸續離開，就連當哉都很早就累得熟睡了。如果想知道多一點當哉的事情，自己應該怎樣做才好？要像當哉抱緊春佳一樣，自己也緊抱着當哉嗎？大概那樣當哉都不會說出口。那麼方法就只有……艾美用指尖摸一摸自己的唇邊，走到當哉的房間，自己懂得的方法就只有這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