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人Genosse【長篇】: 【靈魂飾物編】第十三章——靈魂（2）
那是大約二十一年前開始的事情，從前自己只是在北京某研究室工作的研究員，直至有一天遇見WAMF中國支部的前支部長。
當時好像研究所附近有魔獸出現，他就是在討伐過後找來研究的。
「你好像正在進行有關靈魂的研究？」他不經許可就把研究室的大門打開，那時候正在研究的自己固然嚇了一跳，責罵了他一頓，他卻說他已經叩過門，只是大門沒有鎖上。
自己向來進研究室時都有鎖門的習慣，當日聽到他這樣說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變得糊塗了，直至後來才知道對他而言沒有門是鎖上的。
他搭話過來，像同是研究靈魂的人一樣，談談對靈魂的看法，並提及一九零七年麥克道高的靈魂重量實驗，說實驗雖然失誤率高，但也有改善方案；他又提及在心靈學家胡力安．馬爾撒斯的相片上出現的白色東西，即死者的靈魂素粒子，也可以稱為靈魂的正體。然後，他便從靈魂是否只是生命開始高談闊論了。
「要是靈魂不只是生命，更是一種能源。猶如機械人的電池，汽車的燃料，而人的身體只是一種容器。」
其後他又說，「假如這種能源能用在生命以外的地方，能推動人體的這種能源相信會比絕大部份能源都可怕。」
作為一個研究員，他的話顯然是有趣的，相當具有啟發性，可惜多了一點幻想和空談，缺了一點證據，畢竟自己的研究是科學，不是宗教。
然而，他卻是當時自己認識的人之中最接近靈魂真相的男人，他竟然即時把「靈魂素粒子」弄出來了。
理所當然地，那就是大家稱為「魔力」的東西。
當初第一次見到魔力，那可不是激動那麼簡單的東西，那是自己長久以來的研究想找出的其中一項東西！「靈魂」竟然如此鮮明地走出體外，還要是曖昧的形狀！
前支部長對「魔力」二字絕口不提，只以「靈魂素粒子」作稱呼，更別談魔獸和魔人的事情，他說想以此作為起點，接觸靈魂的本體，這目標與自己一直以來的研究是相同的。要是能接觸到靈魂，說不定就能證實各宗教的理論，如死後靈魂的去向，肉體和靈魂的關係，對生物研究極有幫助，在他拜見自己的論文後，便邀請了自己共同研究。
當日連猶豫的需要也沒有，馬上就點頭了。
進行研究的場所沒有改變，依然在原來的研究室，改變的是他幾乎每日都會前來幫忙，有需要的話他也會提供任何設備，最基本的魔力使用固然也是由他傳授。
做魔力使用上，自己應該算資質優良的一群，大約半年就能收放自如，在那之前則是依靠前支部長放出魔力以作研究。
在這段期間，前支部長示範過延伸魔力、利用魔力破壞東西、以及各種各樣的變化，並稱之為「靈魂能量」，分享他一直以來的研究成果。多得魔力，對靈魂的研究可謂突飛猛進。
「等等。」舞對信一作個手勢，信一隨即閉上了嘴巴，舞想說的事情也大概明白，實際上舞的問題也如他想像的一樣︰「用魔力作為研究靈魂的材料，研究結果不會有誤嗎？」
「兩者是一樣的。」
「魔力……就是靈魂？」舞想了想，一下子瞪大眼睛，急忙望向當哉，按照信一的說法，當哉黑色的魔力不就是……
「如果妳們真的已經封了魔人的靈魂，剩下來的應該只是當哉被染黑的魔力而已。可是封印靈魂的不是妳嗎？否則應該知道魔力和靈魂的關係才對。」
「不，我只懂得『看』，只有艾美懂得封印靈魂。」
「艾美是粉紅色頭髮的妳？」
「對。」艾美點點頭，信一馬上就是一聲「謝謝」。原本還以為她是較粗心大意的人，似乎她才是最細膩的人呢。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就先繼續說了。」
前支部長說當初他只把這些白色的能量當作一股力量，直至他想起有人說靈魂主宰思想、情感，那麼利用情感使用的魔力不就是剛好反轉？然後他便大膽地下了一個假設，「強烈的情感把靈魂的能量增輻，以至能夠溢出身體地步。」，這才是魔力的真相。
以「魔力相當於靈魂」作為前提的研究可謂大成功，尤其是信一懂得使用魔力之後。
每次放出魔力時，便以文字記錄那一刻的感覺。當魔力集中到一點的時候，當魔力集中到一個身體支節的時候，當魔力在全身同時放出的時候。然後再計算魔力溢出體外的所需時間，不足一個月，馬上就能找到靈魂核心的位置——腦袋。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因為只知靈魂核心的位置並沒有任何作用，誰也知道人體是靠腦袋推動的。使用魔力時整個人都會充滿力量，但用盡魔力時也不會比平日更虛弱，只是回到一般人無法使用魔力的狀態，而且當時沒有人知道這股力量是否真的是靈魂能量，這也是有待探究的。
由這個時候開始研究就開始停滯不前，直至差不多半年後前支部長才邀請自己到WAMF支部，給了自已一個獨立的研究室，並安排了一個女助手作幫忙，她就是後來當哉的母親。
「初次見面，我叫小泉奈奈，和北川先生一樣是日本人。請多多指教。」奈奈年紀輕輕，只有二十出頭，笑容滿面，充滿着熱情，前支部長說這樣溝通起來會方便一點，那的確是幫大忙。可是她有一個習慣是與信一截然相反的，那就是「愛整潔」。
奈奈一走近信一的桌子，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北川先生，這桌面可以處理一下嗎？」
參考書、論文、文件夾、研究的記錄冊，全部都在桌面上堆積成山……奈奈指着桌上雜亂的東西，狠狠地盯着信一，耳邊又傳來書本掉落地上的聲響。
「桌面亂成這樣，怎樣進行研究？」
「我倒是沒有所謂……」
「總之你趕快給我收拾好。還有我想盡快了解你的研究進度，可以借紀錄給我嗎？我會在你收拾的時候看完的。」
第一眼時還以為她是開朗的好女孩，沒想她會有這樣嚴厲的一面……信一嘆一口氣，乖乖地找來研究紀錄，一個不小心又有一本參考書滑落了。她對自己的第一印象應該是「惡劣」……
大約二小時後，信一的桌面總算整潔了一點，最少參考書和文件都分類擺放好了。可是只有二小時她應該未看完所有紀錄……
「北川先生由學習放出能量至研究至此只費了七個月多一點？」奈奈合上研究紀錄，輕輕放到信一整理好的桌面，信一回應一聲「對」，奈奈就露出一臉的驚訝了︰「支部長這招真厲害……」
「支部長怎麼了？」
「請問一下，你應該知道我們未證實到那些能量就是靈魂吧。」
「當然。這點在實際捕捉到靈魂之前，都不能一口咬定。」
奈奈看着信一的研究記錄，想了想，便像下了決心一樣點頭︰「按照這本研究記錄記載，研究碰到瓦礫是從查出靈魂核心所在開始，我認為那是因為研究目標變得不明確而起。不如我們先定立下一個研究目標？」
奈奈沒有等待信一的回應，馬上就走回旁邊自己的桌邊，取來紙和筆，隨手便在紙上寫上「Objective（目標）」一字︰「北川先生想先進行哪方面的研究？想先證實那些能量就是靈魂？還是研究靈魂出竅？如果是靈魂力量的使用方式，我們已經另有專人負責了。」
「如果從簡入手，靈魂出竅似乎較容易？假設這些白色的能量是靈魂，那麼我們已經靈魂出竅了一半。」
「那麼就以查明靈魂出竅的方法作為研究目標吧。」奈奈用英文清清楚楚地寫好，拿出兩張膠紙，馬上就把它貼在牆上︰「這樣就不會迷失了。」
「要讓整個靈魂走出體外的話，我們應該先從延伸靈魂開始？把靈魂延伸至最遠，然後把核心拉出來，麻煩妳幫忙測量延伸的長度。至於能量的強度……」
「我們也有儀器能測量的，我馬上就去取。」
如是者，對靈魂的進一步研究就開始了。理所當然地，研究必然會伴隨失敗，連續數個月的假設和嘗試都沒有成功過，反而與奈奈之間的感情倒是培養起來了。
「我想了好一段時間，其實靈魂出竅真的是整個靈魂走出來嗎？有經驗者說出體時會有一條銀色幼線連接着肉體和靈魂，那麼會否核心依然在體內，只是他們的意識離開了身體而已？」
「那樣一切的假設就會錯誤，至今為止的研究就會付之流水，不要緊？」奈奈把沖泡好的咖啡放到信一的桌面，信一的眉頭便皺起來了。兩者都只是「可能性」，在未有答案以前都不能咬定誰對誰錯，但就概率而言，似乎「核心依然在體內」的可能性高一點……
再看看研究記錄，其實靈魂能量走出身體後，根本就支持不了多長時間，眨眼間就會瓦解，更何況沒有訓練過的人，他們意外靈魂出竅時假如核心在體外，估計未回到身體已經消散了。
信一抬起頭來，凝視着奈奈，她的神情也是沉重的。剛才竟然想把選擇的重任交給助手，自己才是這個研究的負責人吧！「我決定……」
「信一，不要太催迫自己。」
奈奈果然如第一印象一樣，是個好女孩呢……間中會很嚴厲，研究時認真專注，又懂得照顧別人。被這樣的女孩說「不要太催迫自己」，不是會更想辦好事情嗎？
「重頭來過吧。現在才是剛剛開始。」
話是這樣說，但心裏果然就像空了一個洞般痛，數個月的時間就像消失了一樣，這種感覺真是從事研究多少年都無法適應。
既然靈魂出竅只是靈魂的一部份離開身體，就再沒有研究下去的必要，WAMF裏早已有人能做到了。其後只要證明到那些能量就是靈魂，靈魂出竅的秘密就會被拆解。問題是證明的方法……
唉……信一嘆一口氣，看看奈奈，似乎大家的痛苦都是一樣的……︰「對不起，奈奈，都怪我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浪費了這麼多時間。」
「反正我也沒有察覺到，不用道歉。」奈奈笑一笑，看看桌面上的研究記錄，就像看着與信一的共同日誌，記得在第一個月的時候他常常弄得桌面一片混亂，要責罵他才懂得收拾，現在他終於習慣整理東西了。可惜的是自己也沾上了他為研究廢寢忘餐的壞習慣……
「信一，我可以坐到你的旁邊嗎？」
「當然，怎麼了？」
「只是想坐一坐而已，現在是休息時間吧。」奈奈把自己的椅子拉過來，緊貼着信一的椅子，輕輕坐下，靜靜地看着四周的器具，測量、計算、實驗、查看參考書的畫面便歷歷在目，猶如一切已經結束，明明翌日下一個研究便會開始呢。可是還真沒想到信一竟然能一下子就終止之前的研究……︰「信一，我忽然覺得你真的很厲害。」
「我很普通吧。凡人一個，沒有特別的才能。」
「有，容易放棄。」
「那不是稱讚吧。」
「當然是稱讚。」奈奈笑一笑，頓一頓，弄得信一滿頭問號，又繼續︰「放棄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是我也許會留戀，也許會死纏爛打，堅持該方向能到達終點，殊不知那條路其實是通往九十度方向的，儘管環繞地球一周都不會見到目的地。畢竟放棄就相當於承認錯誤，一直以來的努力全部都要歸無，還有自尊心呢？」
「一直以來的事情不會歸無的。」
「方向完全不同，以往的研究會完全失去作用吧。」
「以往的研究在此刻也許會失去作用，但不知道將來哪個時候會再發揮作用，沿途研究時得到的知識，改善了的生活習慣，全都會一直留住，甚至期間與助手萌生的感情……」
期間與……萌生的感情？奈奈聽着信一有小許不好意思的聲音，想了想，一明白到信一的意思，一下子就低下了頭，以劉海遮掩泛紅的臉頰，嘴角還是不由自主地上揚起來。他忽然都說了些甚麼！
奈奈眨眨眼睛，偷瞄一眼旁邊的信一，他也害羞得不敢望過來，會害羞就麻煩不要說！
怎麼辦？自己也要表態嗎？奈奈再偷看信一一眼，他還沒有望過來的意思，他頸子的肌肉都緊張得繃緊了！
糟糕了，現在好像說甚麼都覺得不好意思……回答應該用動作都可以吧……奈奈看看信一的側臉，趁他未望過來……奈奈急忙把嘴唇貼上去，輕輕一吻，馬上就縮了回去，若無其事地望向另一邊。
他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吧……奈奈又回頭瞄一眼信一，嘴唇就就好像被碰了一下，回過神來信一的臉就在僅僅數吋的前方……
「剛才有感覺得到嗎？」
「好像不太清楚……」
「那麼……」信一再次靠過來，感覺就變得清楚了。奈奈看着信一的嘴唇慢慢地離開，又不由自主地貼過去，今次再沒有立即離開，稍為貪心一點，大膽一點……
「奈奈……」
聲音？奈奈睜大眼睛，信一的聲音又傳了過來，直接從腦袋裏響起︰「請妳一直待在我身邊……」
奈奈慢慢地放開信一，眼神與其說是深情，更是驚訝，已經感覺不到原來的氣氛。接吻時應該無法說話才對……︰「信一，你剛才有說話？」
奈奈一直看着信一，他的表情彷彿說着「我不明白妳的意思」，那麼剛才自己聽到的聲音又是甚麼？
嘴巴和嘴巴連在一起……即是身體內部連在一起……愛情應該也是強烈的感情吧……
「信一，也許有點破壞氣氛。我找到接觸靈魂的辦法了。」
由接吻開始，把靈魂能量增輻，將靈魂的一部份送進對方體內，然後以此作為通道，輕鬆就能把聲音傳送過去，要是能把整個意識傳移過去，理論上就能見到對方的靈魂核心，實際上在下半年的研究裏也成功做到了。
由於需要增加研究樣本也設計了器材，方便不必接吻也能走進他人體內，經過實驗連「靈魂不會因肉體衰老而衰弱」也被調查了出來。即是肉體會老死，但靈魂只要核心不長期逗留在空氣中便是不滅。
這可謂靈魂研究的最高峰，同時也是災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