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人Genosse【長篇】: 【平行世界編】第十八章——起行（3）
「未央，記得怎樣局部麻醉？」
「記得。」未央看着奈良老師放在桌面的手，又忍不住瞥了瞥身後保健室門口，明明已經身在術室，卻總覺得會有人走過的。
「專注一點。外面已經鎖住了門，沒有人會進來的。」
「知道。」未央低下頭，張開手，魔力就變成了一支滿載着魔力的針筒，繼而把針筒刺進靜脈。與一般醫療相比，由於魔力能夠用意識控制，免於隨血液流走，便不用另外把手臂束緊。
未央閉上眼睛，用魔力感覺麻醉的程度，再加以調整，待再次睜開眼睛，麻醉已經完成。
「很好，那麼把我的手切下來吧。趕緊練習完一次就要回保健室。」
「這個步驟始終做不慣……」未央合起雙手，隨即拉出一條魔力絲，輕柔地圈起奈良老師的手腕，再施魔力索緊，奈良老師的手腕便平滑地切斷了。
最後就是復原手腕……今次不可以再失敗了！未央輕輕捧起奈良老師的手臂，深呼吸一下便開始放出魔力。
「不要心急，要是又遺漏了一條神經就麻煩。」
「知……知道！」未央點一點頭，減慢再生的速度，以便檢查。果然不出所料，今次又遺漏了兩條血管，得馬上再生出來，免得之後被肌肉頂住。來到再生手指的時候，速度便再一步減慢，結果一共費了十五分鐘才治好一隻手腕，這速度可不合格呢……戰場上不太可能有這麼多時間，況且多半情況都是整條手臂，那麼不就要半小時以上？
未央想了想在中國支部的時候，又嘆了一口氣︰「這樣可不行呢……」
「妳會不會對自己要求太高？」奈良老師隨意活動一下左右手，最少今次不會有一隻手指無法活動，亦沒有出現問題，已經完全治好了︰「我還記得早幾天有一隻手指一直沒有力氣，一隻手指沒有知覺，這不是成功治好了嗎？」
「可是速度太慢，又要妳提醒……」
「很討厭被提醒嗎？」奈良老師把手放回桌面，未央卻一直低着頭，明明她值得再自豪一點的。要是持續被失敗的感覺支配，就會連做得到的事情也變成做不到了。
「我不是討厭被提醒，只是覺得自己與獨當一面還遠得很，卻又沒有那麼多時間學習……」
「即是焦急？」
「也許……我也不太清楚。」未央咬緊下唇，雙眼瞥過來一下，又垂得更低。奈良老師看着她的樣子，忽然又明白多了一點。未央在這方面沒有「同學」，捉拿不到同輩的平均水準，因而誤把老師的能力當作標準水平，這樣當然會追不上︰「對自己要求高不是一件壞事，但把標準設得太高，便是辛苦自己而已。熟能生巧就行。」
「只剩下不足一個月的日子而已，根本沒有時間慢慢練習……我需要的不是做得到，而是做得好。」
「可是速度不是說要快就能變快的，而且不一定要快才叫『好』。只要做得精準，妳已經勝過大部分的外科醫生了。」
「可是……」
「先不要『可是』，今次好好休息，明天準時過來這裏。我會有更好的練習給妳。」
※※※※
舞和風見爺在司令室放置好長桌和沙發，坐在其中一邊，眼前則是鈴木透和秋澤大樹，他們面對爺爺都是戰戰兢兢的。可是這也難怪他們，他們應該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只是忽然被召來會面。而且見到總長的話，基本上都不會是小事。
雖然預定行程是與他們獨立會面，談過再下決定，但既然爺爺也在場，就不便花費太多時間。
「單刀直入地說，我七月上旬將會辭職，你們是支部長候選人。」舞一說完，大樹和透就呆住了。這也難怪他們，自己當初被父親指名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等等……先讓我整理一下……支部長大人，WAMF應該是妳的天職？」
舞看看風見爺，待他一個點頭，才把全部事情告訴透和大樹。儘管透知道此行與WAMF的職務有關，也馬上明白了總長的意思。他實在沒有可能批准一個支部長前往完全未知的地方探索，那才應該是先派下屬前往，確認過安全才作進一步行動。但按照艾美見到的未來，又恐怕沒有那樣的時間︰「當務之急，在我不知道能否回來的情況下，必須先有繼任的人選。」
「我倒是無法想像丫頭妳會殉職。」
「今次行程我自己也沒有信心。那個世界正處於戰爭，說不定到處都是像希爾．貝克一樣的魔人。『未知的世界』就是這種意思。即使爺爺批准我以支部長身份前往，我也同樣會找繼任人，即是你們。先問一下，你們介意擔任這個職位嗎？」
「我比較擔心自己能否勝任，畢竟對戰鬥始終一竅不通。」透看看旁邊的大樹，大樹也說出相反的事情︰「我可不懂處理文件。以前還好一點，現在看到文字就累。」
「這就是我找兩個繼任人的原因。」舞看看二人的反應，他們都面面相覷，連在旁觀看的風見爺也笑出聲音了︰「這是只有你們支部長才想得到結論。你們想照着辦，還是空降一個支部長過來？」
「支部長大人的意思是我們二人一起擔任支部長？」
「就是這回事，你們剛剛好能互補長短。透負責內部，大樹負責現場的統率，重大的決策則是二人一起想。」
「這樣也許能勝任得到……」
「找蕾娜比較好，我可不適合當這個位置。」大樹攤開雙手，放在椅背上，顯出一副無禮的姿態。他接下來想說甚麼，舞已經心中有數。
「秋澤，難道你不信支部長大人的眼光嗎？」
「丫頭也不是我肚裏的蟲，當然不知道我當支部長有甚麼問題。」
「那麼有甚麼問題呢？說來聽聽。」舞笑一笑，又作出一個「請說」的手勢，大樹便立即坐正了。
這個丫頭！就是這點令人無法喜歡她！彷彿一切都已經被看透，卻又讓人說繼續下去！真想知道她的表情是否裝出來！
大樹稍稍地握起拳頭，看看交叉着雙手的風見爺，要不是他，早就放出魔力球！「我已經弄不清楚誰是敵人，這樣的人可無法勝任支部長吧。更何況是現場指示！」
「那麼你覺得要怎樣的人才有資格？」
「最少都要能分清楚敵我，以及能即時下決定。在中國支部時蕾娜．摩根統率過我們，她有足夠決斷力，有經驗，實力也無疑在我之上。」
「原來如此……」舞托着頭，想了想，雖然之前已經看過有關蕾娜的報告，但沒想到她有這樣的人望，也許要再評估一下她的能力呢︰「看來她也有一定的領導才能，那麼讓蕾娜補助你吧。」
「為甚麼不直接讓她取代我的候補位置！丫頭妳不是剛剛認可了她嗎？」大樹回過神來已經站了起身，雙手拍打着桌面，連透都退避三舍。可惡！又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大樹閉一閉眼睛，再看看舞和風見爺，他們竟然在點頭微笑！「你們看，我根本當不到支部長。」
「為甚麼？以我們看來，你才剛剛表現了比蕾娜優秀的特質。」
「小舞，妳還是不要賣關子了，他們會想不透的。」
「我還以為這個理由很簡單。」舞回風見爺一句，再看看大樹皺起眉頭和一臉的疑惑，原因真的是這麼難解嗎？「秋澤大樹，WAMF就是需要像你一樣，會為同伴憤怒，會認真思考對錯，而非單純按照規矩辦事的人，否則艾美早就死了。我還很興幸自己沒有高估你呢。」
「WAMF做的事件件都關乎人命，怎可以這麼易戲……」
「你們可是我持續觀察半個月才選出來的，怎會隨便。」舞站起身，仰頭看着略比自己高一點的大樹，他又縮了一下。明明一直都很看不起自己，「丫頭、丫頭」的叫，現在竟然怕，果然人是會變的︰「沒有辦法繼續仇視所有魔人，感到很迷失嗎？」
「既然妳全部都已經猜到，就不必我再多說了吧。」
「因為仍有一項剛確認的情報，可能會使WAMF的工作出現重大改變。可惜暫時那仍然是機密，只有小數支部長和爺爺知道……」
「小舞，既然他們是支部長的候選人，早一點告訴他們也不要緊。」
「也有道理，而且說不定大樹已經聽過。」舞回應過風見爺，再看看透和大樹的反應，似乎他們都洗耳恭聽了︰「這是來自班尼的情報，佐千和奈良老師亦已經在中國支部聽說過，『魔人其實是人類』。」
「這樣就奇怪了，魔人的身體不是比人類強得多嗎？」
「但班尼的說話可信嗎？」
「我已經找諾維雅確認過，那是真的。她說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必要隱瞞，便連同魔獸的來歷和整個歷史都吐出來了。」
諾維雅以前之所以閉口不說，是擔心WAMF得到情報後她和艾美就沒有作用，會被滅口，而現在則再沒有這個顧慮了。況且當中有一小部份關係到艾美在魔人世界的身份，也許出發前了解一下都會比較好。
據諾維雅所說，在那個世界的人類社會，魔人的來歷已經寫成了教科書，只要是有經過當地教育的人都會知道，但內容卻有新舊兩個版本。
舊的版本，是人類按照新聞報導得到的資訊編寫的版本。當時是大約一九五零年，仍然處於第二次世界大戰之中……
「可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早就在一九四五年完結了……」透未說完，舞就點了點頭。
「在那個世界裏，似乎美國沒有參戰，所以戰爭走向了不同的結局。」舞雙眼微微下垂，如無意外，魔人出現應該就是最壞的結局。
當時沒有美國的援助，儘管中國沒有內戰，軍事也遠遠不及日本，就在這個時候，魔獸就出現了。這時候未有雙腳站立的品種出現，甚至裝甲種亦極之稀有，但這些忽然冒出來的未知生物已經足以消滅一個日軍的小隊，不得不出動坦克，才勉強能夠與之抗衡，然而在坦克前幸存的魔獸，卻因此習得了魔力，變得更難對付。
消息傳開後，日本便給了牠們一個統稱——魔獸，並告之同盟，殊不知當時牠們在中國軍的名字卻是「樣本」。
緊接著出現的，是飛行種和裝甲種的魔獸，這時候大部份的魔獸都已經懂得使用魔力，中國要靠牠們奪回被日本佔領的國土，已經不是一件難事。這些生物兵器更讓同盟國士氣大增，直至雙腳站立的品種出現。
要是四腳站立，或像鳥一樣飛，大家都依然很清楚牠們是基因改造動物或合成獸，可是究竟要混了怎樣的基因才能弄出一個不懂說話的獸人？而且是成年人的體格！根本沒有可能有足夠年月從嬰兒開始養育一批這樣的怪物！毫無疑問，他們是直接用成年人和動物混合而成的，至於是各抽一點細胞結合，還是把動物細胞植入人體，加以改造就不得而知。
下一個被改造的會否是自己？會否是自己的親戚朋友？「中國以為自己是神嗎？竟然想創造物種？」「神才不會製造那些怪物，那是撒旦的所為！」當時中國似乎有考慮以猴子蒙混過去，最終卻直接說成全部都是為人類進化的犧牲。
諾維雅解釋到這裏的時候，她便沉默了好一會兒。舞也同樣地，閉上了嘴巴。只要說到這裏，大家就自然已經明白了之後的事情。魔獸是基因改造的樣本，測試不同動物混合後的結果，以及看看基因強化的方法。他們最終的成果，自然就是魔人。而諾維雅這種不倫不類的魔獸，就是最接近魔人的失敗品。諾維雅解釋歷史時她自己也說，魔獸和魔人的基因和細胞都已經被混成一團，弄得靈魂都髒了，才變成了黑色。
首個魔人的出現，使第二次世界大戰馬上走向了終點。中國奪回被佔領的土地後，馬上就派由魔人帶領魔獸到同盟國支援，迅速攻下德國，就欠海外的日本。事到如此，日本也不得不投降了。
然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應該結束的這個時候，魔人卻脫離控制了。接下來的，就是新、舊史的分歧點。
舊史，即人類編寫的歷史裏，魔人混合了猛獸的基因，天性好戰，所以他們不容許戰爭的終結。魔人不但不再聽從軍隊的指示，更奪去中國的政權，目的只為了戰爭能持續下去，中國一下子就變成世界上的魔王角色，就連那究竟是否稱得上中國也成問題。在大家找到使用魔力的方法前，天生擅長魔力的魔人已經攻下了整片歐亞非大陸，只欠澳洲、美洲和日本。而大家的「父親」，卻反被自己製造的魔人控制住，不得不幫他們繼續繁殖，好讓他們有些好對手。
「諾維雅說的這段歷史不奇怪嗎？日本與中國這麼近，應該一開始就被攻下了吧。」
「這就關乎到新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