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寫新史的,就是魔人,是一名女魔人。他們最首要進行更正的,就是魔人的天性。根據記載,魔人出生時與一般人類無異,只是身體強一點,比較擅長魔力一點,或是聰明一點。人無善無惡,魔人亦如是,可是魔人生長的環境卻從來只教導他們殺戮的樂趣。

魔人只為戰爭而生,自出生至前往戰場為止,魔人都被關在一百平方公尺的白色房間裏,終日與殺人犯和殺手「遊戲」,直至雪白的房間被血染成一幅幅的藝術品,軍方便會讚揚他們的出色,猶如小孩學業成績好,便會得到家長的獎賞。相比起學習兵法,利用魔力輕鬆殺死殺人犯和殺人來得「好玩」得多。

然而在這班魔人裏,卻有一部份察覺到了錯誤,他們正正就是身體比較弱的一群。他們在「遊戲」裏,被打會感覺到更多的痛楚,亦更容易受傷。比起強大的一群,他們先一步體會過「不想死」的感受。

其中一名身體較弱女魔人在遊玩過後,如此問了他的對手一句——「很痛嗎?」一般人看來,這真的是愚蠢至極的問題,他已經傷重得快斷氣了,怎麼可能不痛?然而對女魔人而言,那卻是十分重要的。眼看其他魔人都不太會受傷,不太感覺到痛楚,那麼為甚麼自己會在身上的血痕感到灼熱,為甚麼手臂會發青,只是微微一碰就忍不住要叫出來?這就是「痛」嗎?這種使人叫苦連天的感覺!還是說只是自己身體有毛病而已?可是她得到的回答卻是「當然痛得要命!干脆殺了我!」

在第二天的「遊戲」裏,女魔人進行了第二個實驗。之前問的人回答得也太誇張了,「痛」確是辛苦,但很快就會消失,根本不至於想死。女魔人在這次遊戲裏嘗試把對方的感覺共享給自己,這樣應該就知道自己感覺得到的「痛」是否異常。





女魔人自己也沒想到,實驗開始不久自己就不得不用雙手緊抱着自己,無法再踏出一步。自己感覺得到的「痛」是異常的,不過是異常地輕!這究竟是甚麼?每天在遊戲裏敗下的人都感受着這些痛楚嗎?她一邊用魔力作出攻擊,身體內就彷彿要變得支離破碎,不得不立即中止感覺的共享。就如之前人說的一樣,死了還來得舒服!

為免自己忘記,女魔人把這些感覺記錄下來。這些「遊戲」很奇怪,大家都說敗了、死了,最多都只是甚麼都感覺不到,像睡覺一樣,但根本都就不是這麼簡單。

日日如是,女魔人又開始觀察其他魔人,還有誰的身體仍然感覺得到痛楚?又比較一下自己和對手的傷口,自己的傷口復原得亦太快。當自己感到痛的時候,真不知道人類感覺到的是多少倍。

在好戰的魔人奪取政權的背後,女魔人已經集合好一聚同志,混進人類社會。女魔人的基因似乎特別傾向頭腦,儘管大家都是從零開始接觸人類社會,她卻能在一星期內融入人類的生活,與其他魔人無法比擬,更能教授其他魔人人類社會的「常識」,回過神來,她已經變成了大家的領導。

與此同時,魔人政權已經影響着民生。想要升官,就只有殺死當任的魔人才能奪位,勝者為王。無論是平日街道上或生活上的爭執,一切都是以武力解決,到了這個時候,那些好戰的魔人已經連受傷都能當作遊戲的調味料,只是把戰鬥都變得更刺激而已。





在好戰的魔人面前,自己一樣的魔人與人類並無多少分別。即使只是街頭的爭執,女魔人都要找來同伴,人多勢眾才能對抗一個好戰的魔人,更別提拿下政權。比起魔人的武力至上社會,他們更喜歡人類的生活。既然無法改變這個魔人的社會,就唯有改變生活的地方。最終,他們帶同一些中國人投靠了日本。

魔人的威脅早已傳遍世界,在未有任何對抗手段的時候,女魔人和她的同伴便成為日本的第一道防線,同時教授日本軍人使用魔力的方法。而距離中國較遠的美國,日後亦接受到女魔人的支援,成功建立能抵擋魔人的軍隊。戰爭與魔人之間的「遊戲」不同,只要有戰略,大家合作,就會有不同的結果,女魔人的智慧馬上就使她成為日軍的領導,她的基因更代代相傳,一直擔當着人類最後的防線。

而現代繼承着這些基因的,正正就是諾維雅侍候的公主——艾美。

「聽完諾維雅說的歷史,再想想艾美的學習速度,一切就能理解。要是她學習的是兵法,自然就能當指揮官。」舞聳一聳肩,大樹和透似乎都已經明白了。要是他們認為基因改造人不是人類,那麼魔人就不是人類吧!但估計都不會有人說裝上機械義肢的人不是人類,可是合成獸就不會有人把牠們當作一般動物了︰「這些歷史我已經寫成了報告,由爺爺決定可以閱讀的人選。要是有些隊員知道自己一直消滅的都是人類,說不定一下子會接受不到。」

「以前的我就絕對接受不了。但現在這樣聽到,倒是放心了一下。」大樹坐回沙發上,雙手抱拳,低頭想了一想,又抬起頭來︰「那麼我們的敵人終究沒有改變,只是特徵沒有以前般明顯而已。」





「見你常常說恨魔人,還以為當對方是人類你就無法戰鬥。」

「最近已經沒有以前的恨意了。」大樹看着舞,頓了頓,便是一個微笑︰「這都是因為妳,支部長。」

「我?我應該沒有做過使人對魔人改觀的事?而且你好像第一次叫我支部長?」

「是妳幫我們和魔人搭橋的。要不是妳,我們不會認識艾美,不會與希爾.貝克合作;不會知道有充滿愛心的魔人,不會知道魔人只是不認識情感。就像希爾.貝克一樣他只是不知到感情的名稱,心裏卻是懂得親情的,原來魔人也有人性的。妳知道這使我多迷茫嗎?現在知道魔人也有兩派,心裏舒服多了,只要消滅殺人的傢伙就行。」

再談一會兒,大樹已經接受了繼任支部長,至於透……也沒有抗拒,多得最近一直都是把魔人當作人類執行方式,他大致都已經習慣了。

「看!爺爺,這兩個人很適合吧!」

「按照資料,秋澤大樹在鎮壓中國支部的時候雖然不是擊殺指揮官的要員,卻在別的地方發揮了關鍵的功用。鈴木透則是備受信賴的偵察隊隊長,間中兼任指揮……要是稍作培訓,確實能勝任支部長的工作。加上你們比總部的人更熟悉新方針的運作,沒有理由另外派人過來呢。」風見爺咧嘴一笑,曉都支部下任的支部長的決定了。

透被命令於當值時間外跟隨舞學習處理文件,大樹則是記住所有戰鬥員特質,以便將來適當安排大家的崗位。到七月上旬的時候,自然就有足夠能力繼任。






※※※※


「奈良老師!妳說更好的練習是這樣?」未央一回到保健室,眼前已經有兩個人傷痕纍纍的躺在布簾後的床上,是艾美和當哉!艾美更是不見了好幾根手指!「你們怎樣弄成這樣子的?你們應該面對魔人才有可能傷成這樣……」

「空中戰與地面戰是兩回事……」

「當哉……我到現在都仍然見得到滿天的手術刀……」

「手術刀?」未央連忙回頭看一眼奈良老師,她竟然聳一聳肩就笑了!「妳給了他們怎樣的限制?」

「只是禁止着地而已?是他們自己決定不用魔力防禦的。」





「不過有用魔力感覺刀子……」艾美苦笑一下,未央便嘆了一口氣。這兩個人的訓練真是不懂得量力而為,但自己竟然明白他們的心情……︰「要是躲不過奈良老師的攻擊,可無法在空中打仗呢。」

「別小看奈良老師,她現在可是前線戰鬥員!」

「我仍然是後勤而已,不用這麼抬高我……」

「不要騙人!」當哉和艾美異口同聲地大喊一聲,彈起身來,眼角又泛起淚光,倒了下去,真想知道剛才奈良老師做了些甚麼。

「我會幫你們治療的,先乖乖地躺好。」未央走到艾美身旁,脫下她的衣服,背後又傳來奈良老師的聲音,「三十分鐘後回術室練習」,可是自己只是再生兩根手指都已經要十分鐘!「三十分鐘可治不好他們!」

「每練習三十分鐘,就有三十分鐘治療時間,算是相當人道的。」

看來奈良老師也沒有加長治療時間的意思,這樣治療好一個人已經是極限……未央咬着嘴唇,手輕放在艾美身上,放出少許魔力便開始檢查。然而未開始治療,未央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未央,先治療當哉吧。他傷得較重。」





「好……好的……」未央拉開布簾,走到旁邊的病床,果然不出所料,當哉又說出相同的東西,「先治療艾美吧。她較耐不住痛楚。」,明明現在是刻不容緩,卻浪費了整整五分鐘!「你們再這樣下去,到時候要帶傷上場我也不管!」

「我不怕帶傷上場,先治好他。」艾美和當哉又不約而同地說,這樣根本不可能治好他們……未央眨眨眼睛,想一想,好像明白了很重要的事情。奈良老師好像沒有說過要三十分鐘內讓他們痊癒?「麻煩兩位合作一點。可以先告訴我哪個位置使你們動不到?」

未央連忙拿來一支筆和一張廢紙,把當哉和艾美說的位置抄寫下來。多得這數分鐘的記錄,一切就易辦得多。既然三十分鐘不可能治好所有傷痕,就先確保他們的活動能力好了。

「看來妳已經找到訣竅呢。」

「畢竟時間不夠用。」未央把清單放在旁邊,馬上由骨傷開始醫治,其次就是被刺穿的肌肉,皮外傷就只能放棄了︰「對不起,艾美,今次來不及治好妳的手指。」

「不要緊,可以幫我麻醉一下傷口嗎?活動時多少有點痛。」

「當然可以,幫我留住五分鐘。」未央用毛巾抹去額頭的汗水,把筋骨治好,好讓艾美能直起身來,馬上就對手指截口進行麻醉止痛。





「好,三十分鐘了。」奈良老師拍兩下手,叫艾美和當哉穿好衣服,馬上回去術室。未央跟隨着艾美和當哉的後方,看看他們現時的傷勢,儘管他們的外表沒有多大差異,卻已經站得起來,大概是五成左右的狀態吧︰「奈良老師,我也可以跟進去嗎?我想即時把握他們的傷勢。」

「只有今個星期而已,下星期開始就要練習診斷了。」

未央點一點頭,在書包裏取出一本簿和筆,隨即緊追在後。未央一踏進術室,走進保健室外的操場,抬起頭來,馬上就明白艾美和當哉重傷的原因。

是「星星」,奈良老師的手術刀滿佈着操場的上空,待艾美和當哉飛上空中,才讓出一個圓的範圍。艾美和當哉一個點頭之後,奈良老師手臂一揮,無數的手術刀就刺向二人。他們在空中一直閃躲,直至手術刀接近要害,當哉才用魔力稍作防護,難怪擦傷數目如此驚人,卻未見真正致命的傷口。

「按照他們的實力,只要用上魔力防護,這些手術刀全都形同虛設。但也有必須給自己一些限制,才能訓練得到的技能。例如適應空中活動,甚至不會比地上遲鈍。」

未央靜靜地觀看着二人,又出現了一個疑惑,艾美的動作明明比當哉慢得多,刺過去的手術刀亦沒有比較少,為甚麼她受傷比較少?未央再看看地面,似乎五米以下的位置都是安全的,那麼……未央問一問奈良老師,一得到允許,隨即往艾美的腳下走去,看清楚她的動作。

果然不出所料,艾美根本不用練習回避攻擊!她的回避動作只是使自己習慣空中活動,讓自己能在分神的時候精準地防護才是她的練習目的!

看着艾美一個失手,未央又記下一個傷患,彷彿就明白了一些事情︰「奈良老師,我還是回外面等待好了。」
 
「不用記錄傷口了嗎?」奈良老師一個揮手,上空又添加鈍器的攻擊。未央抬頭一看,已經不由自主地笑了一笑︰「大家都在找尋更艱辛的環境進行練習,我該沒有理由降低自己的難度?」

難得有機會訓練自己的速度,怎可以現在才找容易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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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有沒有聽說過那個傳聞?」

「我對傳聞沒有興趣。」雷諾一槍射穿魔獸的腦袋,頭也不回又殺了身後的一隻,這些巡邏真是無聊至極。難道就沒有像「奪回中國支部」之類的任務了?

「雷諾,支部長好像下個月就辭職了。」

「甚麼?」雷諾回過頭來,蕾娜隨手又對旁邊的魔獸開槍。看她失落的表情,似乎自己也沒有聽錯,蕾娜好像相當喜歡這個支部長的。明明相比起其他支部長,她最像天生的WAMF領導,彷彿她的一生只可能做這份工作。還以為她即使失去了這個職銜都一樣會繼續這份工作呢︰「是因為被男人甩了?」

「我倒不覺得……兩位Genosse會知道嗎?」

「蕾娜,我看妳只是想見見Genosse當哉而已?」

「怎麼可能?你是傻的嗎?我怎麼可能故意找理由去見他?他又不是我是我甚麼人。」

「真是的,只是捉弄一下妳就臉紅耳赤。」雷諾收起雙槍,看看四周,再閉眼檢查一下術室內的生物反應,魔獸已經全部消失……卻剩下了一個「人類」︰「蕾娜,有客到。」

「我們沒有多少權力,有事的話直接找支部長比較好。」蕾娜對着空曠的街口大喊,他終於從小巷走出來了,果然就是自己猜的魔人,難怪從剛才開始就覺得這批魔獸很面善︰「希爾.貝克,我們的合作關係好像已經完結了?」

「你們姑且是我的恩人,我不會害你們的。只是想託你們叫風見舞出來而已。她最近好像常常躲在基地裏,有點難找她。」

「我討厭被人使喚。」雷諾交叉起手臂,直盯着希爾,說起來他的傷勢已經全部被治好了?再打量他一下,似乎也沒有新傷……︰「蕾娜,他似乎狀態不錯?」

「我也剛剛發覺了。」蕾娜上前兩步,看看雷諾,最近好像很少想着同樣的事情呢︰「希爾.貝克,要是你陪我們解解悶,我們就叫支部長過來,如何?」

「我對你們沒有興趣……」希爾話都未完,兩顆子彈就在臉旁飛過,要是對他們稍有興趣,作了一點反應,子彈就會直接射穿頭部了。希爾嘆一口氣,把雙手放進褲袋,再看看二人,他們槍口就微微向內調整,這可不妙︰「兩位先放下槍,要是我們在這裏開戰,你們會有更大損失。」

「我倒不覺得有比無法與魔人交手更大損失。」雷諾和蕾娜的聲音疊在一起,扣下板機,還以為這樣會比較有效,誰知道已經連子彈都射不出來了︰「希爾.貝克,由槍口開始傳送掉也太卑鄙了吧!」

「先別提卑鄙不卑鄙,妹妹這樣子就已經死掉一次了。」

「蕾娜?」雷諾看看旁邊,蕾娜就微張着嘴巴,瞪眼看着自己,卻見不到她受到攻擊……

「心臟……」蕾娜勉強擠出兩個字,給雷諾打個眼色,雷諾才終於明白希爾的意思,希爾亦取出右手來,他的手早已連接到別的地方——蕾娜的心臟。從挑釁戰鬥起,雷諾和蕾娜就已經敗了。

「要是你仍然想繼續,我也擔心興奮起來掌握不好力度。魔人的握力沒有那麼好控制。」

「明白了,拜託你放過蕾娜。」雷諾再次收回雙槍,蕾娜的呼吸隨即恢復過來,眼前的魔人果然不是好惹的︰「對不起,蕾娜。」

「我也沒想到自己這麼不堪一擊……」

「你們已經相當出色,只是這個世界沒有好的對手,使你們更上一層樓而已。」希爾掏出雙手,讓二人清楚看見,這樣該不會被認為有威脅︰「現在可以幫我請風見舞出來了嗎?我只是想借用你們開通的隧道回去自己的世界。」

「隧道?」雷諾看看身旁按住胸口的蕾娜,她才剛剛回過神來︰「支部長甚麼時候懂得前往魔人的世界了?」

「我也不知……」蕾娜說到一半,忽然就「呀!」的大叫起來,記得上個月有一天大家都集合在支部的!是那個每逢大作戰都會集齊的團隊!「雷諾,我們可能被排斥了!」

「我猜也是。真是合時的情報。」雷諾看着希爾,他似乎也明白當中意思,這樣事情就好談了︰「我們會帶支部長過來,不過可以先告訴一下我們關於『隧道』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