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牛佢拍下我膊頭,一手就箍住我,佢問我「你師妹咁可愛,做咩你唔介紹我識!」
 
然後張文靜聽到西牛話佢可愛,佢就好開心,「唉啊你咁講嘢嘅。」
 
深呼吸。佢兩個都無為意我。
 
「哈哈哈」,西牛傻傻下咁撓下頭,「咁係吖嘛,哈哈哈。」
 
「信你先奇啊!」張文靜鬧西牛。


 
係傾得好開心嘅兩個人。
 
西牛舉起手,作掌嘴狀,一手輕輕打向佢自己,一邊「掌嘴、掌嘴」咁樣叫,「我邊得講嘢咁Flirty嘅呢?邊得咁嘅呢?」
 
「你做咩嘢啫!」張文靜掩住嘴,望住西牛,「你唔好咁白痴啦!」雖然係鬧佢白痴,但又不斷咁笑。
 
我連搞笑都輸畀西牛。
 
西牛又指住自己把口又再傻傻更更咁笑,「我平時見到女仔就口疾疾疾疾嫁喇...」


 
「無你咁好氣啊!」張文靜撥一下頭髮,避開佢嘅視線。
 
「有咩唔識你仲可以搵我問嫁!」西牛瞇起眼,溫柔咁望住張文靜,西牛竟然會做到依種眼神,覺得佢好厲害,又對佢越加痛恨。
 
我打斷西牛嘅說話,「唔洗咁麻煩啦,有咩我再問你都得。」講完,走向張文靜,微微揚起手,輕輕擋住西牛,對佢微笑一下,多謝佢嘅好意。
 
西牛撓下頭,好似好不志在咁,「唔緊要啦,」放慢語速,「咪當多個人幫下你囉,又唔麻煩嘅。」
 
「唔洗客氣啦。」我搶住答。


 
最後,張文靜都係應承咗佢,「好啊。」
 
「唔洗咁麻煩喎真係!」我反駁,但已經諗唔到其他說話。
 
「唉吖,你咁盲塞嘅!」西牛提高聲調,身體半縮向後,佢扮熊仔頭真係扮得好似。「下下佢又搵你,你再搵我,我搵返你又搵返佢咁樣...咁咪仲麻煩!」佢扮咩都好,都會扮得好似。「你話係唔係先,係唔係先?」佢問。
 
「你好似熊仔頭啊!」
 
「係啊,哈哈,好多人都咁講。」然後西牛佢隨手拎嚟一枝玩具槍,係之前宿舍活動嘅道具,佢揸上手,另一隻手拓住開槍,Fire. 西牛大嗌:「I am ready! I am ready!」
 
張文靜見到咁更加笑唔停口,「好似啊真係!」佢坐喺張床到,掩住個肚,踢晒腳咁笑。
 
西牛佢話,「緊係啦,毒撚扮兵好難唔似。」
 


張文靜叫西牛「收皮啦,」佢話西牛,「你都唔似兵!邊毒啫!」
 
西牛話,「得你一個會咁樣講嫁咋!」
 
笑到張文靜耷低頭,完全無視周圍發現嘅事。西牛佢就睥實我,拉起嘴角,佢用口型同我講,你唔好多事。
 
「阿靜,走喇。」我叫佢。
 
依個時候佢先醒起佢要返去,「吖,係喎。」佢執好個袋,確定所有嘢都放晒入去無嘢漏低,之後佢就著返件褸,攬返條頸巾。
 
佢同西牛講咗句「拜拜。」
 
「拜拜~」西牛對佢揮手,瞇起眼,「記住啊,有咩唔識可以問我嫁。」
 
***


 
離開宿舍,行到去火車站之間,條路好長,經過好多幢矮矮嘅豪宅、沿路種滿樹,側邊係馬路。張文靜行喺我前面。行行下我哋就行到一條橋上面。條橋橫跨過窩打老道,橋下車來車往,夜晚車頭燈一點點咁喺橋底穿過。
 
張文靜佢問我,「你個朋友呢,平時係咪都係咁好笑?」
 
我一直行。「西牛佢啊...」之後就唔知點講落去。
 
「佢好好笑啊!」佢好興奮咁話,「大學好似真係好好玩,有啲咁正嘅人做Roommate.」
 
「嗯。」我隨口答,將要講嘅一切都收起。
 
「你哋平時仲會做啲咩?」佢問我。
 
「無咩特別嘅,都係打吓機嗰啲。」我將其他人嘅生活講出嚟,當係我嘅生活。已經好多次,有時會連我自己都呃埋,覺得自己生活正常。
 


「有無啲健康少少嫁!」佢鬧我,「你唔好成日打機啦。」
 
「有嘅,」我回答,「我諗。」
 
「平時仲會玩啲咩啊?」佢追問我。
 
走喺條橋上面,一步一步咁行。經過兩個夜晚行緊返宿舍嘅人。依道灰色嘅橋,一眨眼行咗四年,橋兩邊大概有四分三個人嘅高度,夜晚嘅車仲係行緊都行唔完咁,馬路直通向遠處,一轉彎應該會去到旺角啩?我諗。因為唔識揸車,平時搭巴士又掛住發夢,所以我永遠都認唔到路。認唔到路就會覺得迷惘,唔知點算好,好多時都係咁。好廢啊,好似個白痴。
 
「唔好痴住西牛。」
 
張文靜聽到嘅時候,靜咗落嚟。佢問我「點解?」
 
「總之唔好痴住佢。」我叫佢,「聽我講吖。」
 
「點解啊?」佢問。


 
「佢唔係好人嚟。」我答。
 
「係咩...」但係佢唔信,「我見佢對人好好啊,又肯教我。」
 
「聽我講,」除此以外,我唔知點樣可以解釋到畀佢聽,「唔好再理佢喇,唔理佢對你幾好都好。」
 
「啱啱我見你哋都無嘢格?」佢問我,「你哋仲笑笑口咁嘅...」突如奇來被人叫自己疏遠一個人,一定係一件好奇怪嘅事,如果聽到嘅係我,我都會好想知道咩事。「你哋鬧交嚟?」佢天真咁問。
 
「我哋無鬧過交。」我企喺到,嚟到天橋嘅正中間,佢都跟住停低。剛才經過嘅人已經離開,好少人會喺夜晚再走依一條橋。
 
「咁做咩啫?」張文靜一臉茫然。
 
「佢唔係好人嚟,喺佢身邊下場一定會好可憐。」
 
「你呢?你同佢朋友嚟家嘛?」佢問。
 
「應該係,」我慢慢咁答,小心翼翼咁,「我同佢應該係朋友嚟嘅。」
 
「佢咁衰你又同佢做朋友咁奇怪嘅。」
 
「啊...又好似係啊可?」環顧四周,「好奇怪啊可?」
 
「嗯。」
 
畀佢咁問一問,我都覺得好奇怪。
 
「我又會同依種人做到朋友嫁可?」
 
「係囉?」佢反問。
 
所以,應該係我哋身上一定有啲相似之處,先至會做到朋友。我又再沉默落嚟,講唔到咩嘢,可能都無資格再講。
 
「你自己都唔好得去邊啦,仲好話人。」
 
當然知道佢喺到講笑,而為咗令佢覺得依個笑話有效,免得佢失望、傷感、或者尷尬,我依舊努力咁陪住佢笑。
 
「哈哈哈!你又無講錯!」我撐大對眼,盡可能用講笑嘅語氣去講一句真話,比平時普普通通咁講一句真語更加攰,「我真係唔係好人啊可?」
 
佢笑笑吓咁,又話我一句,「你好意思話自己好人咩?」
 
我同佢之間一切嘅回憶裏,我諗我都唔係一個好人。如果要我突然間做返好人,睇怕我都無咁嘅資格。我根本無資格對一個人好,咁樣未免太悔辱其他人,嗰啲一直都對緊其他人好嘅人。
 
「唔好意思啊。」我答。到底我係講緊我唔好意思,抑或我係向佢道歉,我一直都分唔清楚,落到記憶裏面變得更加模糊,我真實嘅諗法就更加無可能再挖返出嚟。「好唔好意思。」
 
「啊...」張文靜又再呆咗咁,可能佢都分唔到。佢同我講,「我講吓嫁咋...」
 
佢臉露驚惶,佢好怕自己又令我傷感,於是我即刻笑,「玩吓你咋!」我拍拍佢上臂,「點先!問你驚唔驚!」「哼!成日話鬼我吖嗱!?」我話佢。
 
「唓!」佢一擰轉頭,就繼續行,行喺我前面,無再理過我,一眼都無望返轉頭。
 
「喂,你應承我先啦。」我叫住佢。
 
佢繼續行。
 
我繼續嗌,「唔好同西牛有聯絡,好唔好啊?」
 
佢反問我,「就係因為佢係一個衰人?」
 
「嗯。」
 
「你無嘢要講喇?」
 
我搖搖頭,「無其他喇。」
 
「唔應承你。」佢一口拒絕我。
 
「求你。」
 
「唔得喎。」
 
我追住佢嘅背影急步行。火車站面前,一過閘機就係火車月台。夜晚依種時候,等車嘅人唔多。喺閘機面前,佢轉身,望住我。齊陰嘅女仔好可愛,每次望住佢都有依種感覺。
 
張文靜兩隻手擺喺身後,側住頭,拉高聲線咁同我講,「等你緊張下都好!」
 
「唔好玩啦。」我捉住佢手腕,「我講真嫁。」
 
「你都係衰人嚟之嘛,佢又係衰人,你哋又咪一樣。」佢甩開我,「我同你傾偈又得嘅?」
 
「唔同嫁...」
 
「有咩唔同啊?」
 
「我想對你好。」我好肯定咁同佢講。
 
佢即刻避開我,「肯定你成日都係咁同女仔講嫁啦,我先唔信你。」
 
「唔係嫁。」我否認,「真係唔係嫁。」
 
「信你都傻。」佢一路伸手入個袋到,喺個袋到開始搵返個銀包出嚟,一隻腳微微提起拓住個手袋,個頭都靠埋去,專注咁搵。「唔理你啊,等你對其他女仔咁衰吖嗱!」
 
「我唔會嫁喇...我以後都唔會嫁喇。」
 
「哈,」張文靜笑笑咁話,「你講到好似鍾意我咁嘅!」佢問我,「你仲鍾意我咩?」
 
悠長咁嘆一口氣,車就嚟到,「我唔知。」我答,「我諗應該唔係喇...」唔敢再話自己鍾意一個人,每一次都悲劇收場,「可能我唔會鍾意人。」
 
「哈,唔會鍾意人添啊?」佢慢慢就拎到個銀包出嚟,佢轉身。
 
「你應承我先。」我叫佢,「唔好理西牛。」
 
「哼!依家我就等你緊張下!」佢一步一步,越行越遠,路軌傳嚟火車行駛嘅聲,「代其他女仔嚟教訓你啊!睇你後唔後悔!」
 
「我後悔喇...得未啊!」我對佢嗌。
 
「好啊,咁你答我吖,」佢停低,擰返轉身,佢問我,「你係後悔啲咩吖?」
 
垂低手,目空一切,張文靜身後嘅景物慢慢慢慢咁變做一團白色。車要嚟到,人要走。我同張文靜隔住一部閘機嘅距離,一步一步,佢向後退、向後退。當時,我無答佢。
 
「哼。」佢鬧我,「你都唔知你後悔啲咩!就唔好答到咁口響啦!」
 
鬧完,佢就上咗車,部車就閂埋門,閂埋門就開走。開走咗,又見得返對面月台,連對面月台都已經無晒人。
 
可能,我根本唔係後悔緊某一件事,我係後悔緊好多件事。
 
***
 
改一兩個決定,已經改變唔到啲咩。
 
平安夜嗰一晚,我挨喺房門外面,聽住西牛同阿靜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