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四肢發軟的人幾經辛苦才挖出相當的空間來埋屍。其實屍體被發現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至少這點我是知道的。但總不成把屍體運走,那樣只是徙增風險。

我們還不至於有勇氣去取走屍體上的物品。也許你會覺得都已經殺了人,還有什麼可怕的;可是我們連一丁點時間也不想浪費──即使是無人地帶也好,哪怕是延長一秒,被目擊的可能性都會增加。況且接觸屍體愈多,也會使我們愈難從這事中抽離。記憶肯定是要殘留一輩子的了,至少也別讓事情有太多可以記得的細節。

屍體很重,大概就是一個生命那麼重。我們把那個重量埋於沙底後,嘗試從拉車中找用得著的物品──清洗拉車血跡的水是有的。至於衣服,貨品中的確是有合她呎吋的女裝;可是男裝卻只有兩三套,恐怕不是商品,而是那男人的隨身物品。雖然是不合個子(誰叫那變態那麼高大),處理一下的話,至少比我身上有血跡的破衣服要強。就讓我帶領起異世界穿Oversized的潮流吧。

拉車上值錢的東西不少,可是我們不能統統都帶走。太大的東西、有可能是罕見物品的東西、難以變賣的東西也得丟掉,以免被懷疑來源,也好增加我們逃離的速度。雖然完全沒有經驗,我還是邊騎著獸前進,邊讓旅伴在拉車上把東西丟下車。

走了大半個小時,總算是把不要的東西都丟了。然後立即急轉方向──即使只是個粗糙的把戲也好,我們想讓別人誤會犯人離去的方向。當然疑點還是會有很多,譬如既然是劫殺又為何丟掉貨物等;但至少能換多一點逃走的時間就是多一點。





也許是還在緊張感之中,又或者只是沒有必要──我們在整個趕路的晚上完全沒談上話。深夜比想像中來得清熱鬧,路上並不缺乏夜行性生物的叫聲,風聲在漆黑中為我們帶來焦躁感,彷彿敦促我們快走,快走。

我們離遠看到了首個像是沙漠旅舍之類的建築,但並沒有前往的打算。這個險不值得去冒。這恐怕是最接近兇殺地點的住宿處,住下來的紀錄必定會被查。再者,在這種深夜才入住也太可疑了吧。結果,我們只得放棄這裡,死命的徹夜前進。我們甚至決定連看起來太小的村莊都得放棄,必須以具規模的城市作我們首個藏身地。大城市有著較多地方可以隱匿、人多難被認出等優點,值得我們用時間和體力換取長遠的安全。

當我們找到某個符合我們要求的聚居地時,已經是目測接近中午的時間了。我們在離城市遠一點的地方把拉車燒了,坐騎也放了,帶著僅餘的少量隨身物品(賊贓)混入城市。這裡是個介乎沙漠和已發展地區之間的市鎮,而且沒有築圍牆,自然就沒有守城門的兵士。這恐怕是進入異世界以來最大的幸運了吧。

「要裝成情侶嗎?」我懷著鬼胎提出一個合理的方案。恩愛的情侶能讓人降低戒心,這是幹壞事的人必須知道的事項吧。
「好啊。」是嗎,果然是拒──咦?
我大概是露出很蠢的驚訝表情吧。她似是作弄我一樣,給我拋了個惡作劇的微笑。





這的確是個惡作劇啊!她看起來超可愛的。大大方方的摟著我的手,完全感覺不到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堪稱最佳女演員。而我則是僵直了數秒──一方面是處於精神衝擊中,另一方面卻又在享受那軟綿綿的觸感。

「你很生硬耶。來笑一個嘛。」在她充滿溫柔的聲線下,我才從異常狀態中回復過來。笑是笑了,可是大概是色瞇瞇那種吧?

雖然城中有巡邏的守衛,可是看起來根本算不上盡忠職守,連穿著THE.OVERSIZED的衣服的我迎面而來都沒有截查。想起這點,我們都認同了先處理好服裝問題才能繼續潛逃。我他媽的到底是為了什麼才穿越異世界啊?難道是為了被男人雞姦嗎?

自進入城內,我們就已經豎起耳朵留意附近人們的交談。先不算使用的能力,兩人算起來能辨識的語言計有廣東話、普通話、英語、日語、韓語、泰文、馬來語、法文和德文,但我們都完全沒有聽到有人在使用。至於我倆交談時基本上是交頭接耳,而且對話次數也有限,應該不至於有多顯眼。

「語言不通,我們要怎麼進店買衣服和必需品啊。」即使她不提起,我已經在為這個問題而困擾了。總不成一直迴避所有溝通吧。可是不同於過路人,無法溝通的我們進店家買替換的服裝,很肯定會被加以留意。再者,雖然我們在死者車中取得了金錢,卻對日常交易的金額完全沒有概念,總之我們兩個根本是可疑的集合體。





「殺人埋屍都幹過了,偷點衣服來穿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吧?」一想起我們為什麼要鬼祟行事時,就不禁覺得一不做二不休。

「好像不太好吧?那時算是自衛的一種吧……而且這裡好歹是個城市,到處都是人。」真是的,為什麼總是比我冷靜啊。難道我是比較沒用的那一方?

雖然自覺是個異類,但是我們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受到街上途人的注意。小孩子的話會定睛注視,但其他人大概就是把我們當罕見的外國人左右的程度吧。

「你看那邊……看起來像個垃圾站之類的嗎?」「呃……」冷靜又聰明的她給了個暗示,而我沒有愚蠢到不明白。想拒絕,卻又沒想到任何更好的建議,只好按捺住心理上的抵觸去試試。花了大半個小時吧?不幸中之大幸,總算是在一籃又一籃的垃圾中找到合身的衣物,而且也算不上骯髒──有點輕微的破爛就是了。然而──

「╳∫〒∫▽ʊ▽∫」!!

雖然完全聽不懂內容,但從環境及聲量來說,我感覺這聲音的對象是我們。

「╳∫〒∫▽ʊ▽∫‧∩ʊ∩∫‧∪§‧☆〆⊥〆◇」!!

聲音更近,我們不約而同地慢慢向後方轉過頭。看到一名黑長髮、古胴色肌膚的女性,看起來應該比我們稍為年長個十年八載。





我們不知道如何回應。說自己的語言?裝作啞巴?怎麼想都不是上策。看到我們二人的反應,她遲疑了。然後又再一次開口。

「U too fum e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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