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強進入玄重派後,果然如桃吉吉所說,迅即被派內視為一代人中也難得一見的天驕苗子。
  
這種另眼相看,視之為珍寶的態度和眼神,是黎強有生以來也從未享受過的。
  
就連親生父母,都把他視如臭糞。
  
可是對眼前這一班素未謀面的煉界頂尖強者來說,他黎強⋯⋯卻是玄重派的未來希望嗎?
  
即使黎強當時還未入門異能者,他在玄重派裏,也待過了一段受人看重的日子。
  




當然,他當時還未正式加入玄重派。為了不著痕跡地在入學試上物色班底,他以素人身份參加入學測試,憑實力和心性招徠孫玥等追隨者們,再自然而然地『全部被玄重派相中了』。
  
美中不足的是,黎強在入學測試上,竟然拿不下第一名。
  
話說在入學測試的最終段,遭到異界盜匪艾拉闖入打亂了部署,最終被那個天佑莫名奇妙地打倒了那個B級盜匪,這才被他搶去了入學測試的第一名⋯⋯這是玄重派內部的說法。
  
黎強不會承認的是,即使沒有甚麼異界盜匪,若當時要他跟天佑堂堂正正分勝負,誰勝出還不敢說呢。
  
本來以為那個貌似路人的天佑,只是他在帝京前途上的第一枚踏腳石,能夠輕易踩著他繼續往上爬⋯⋯
  




豈知道,此人竟然還是一顆頑石,黎強才踏出第一步,就被跘倒了。
  
他自恃即使拿不到第一名,玄重派還是會收他當弟子的。只是他那位身為重煉強者的桃吉吉老師⋯⋯他曾說過,若是黎強拿不下入學試第一名,便不要喊他老師。
  
若是不能拜在重煉強者的門下,那他在玄重派的前途,恐怕也就是大條一點的雜魚⋯⋯
  
桃吉吉對此事的反應,卻是讓黎強喜出望外。
  
「傻子,我桃吉吉看上你黎強,是看你最終在玄重派裏爬到的位置,而不是那些小孩子時期的遊戲勝負。我告訴你啊,就算是玄重十二大師,都沒有人拿下過帝京狀元王的呢。可是那些狀元王如今又在做甚麼?不管他們在外有多威風,還不是得要在我山門外乖乖地排隊,日夜懇求為師為他們祭煉法寶麼?」
  




桃吉吉拍了拍黎強的肩膊。
  
「我之前發話說,讓你一定要爭到那入學試第一名,是想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已經不再是黎家的一條米蟲,而是玄重派的天驕。天驕就得要有天驕的自覺,你可以儘管藏拙不出,可是你一出手,就得要以王者為目標,這才是你應有的氣度和眼界。至於爭沒爭到,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強求不得⋯⋯」
  
這桃吉吉裝了一回讓人尊敬的老師後,突然又露出了流氓似的嘴臉。
  
「爭不到也沒甚麼,最重要是活下命來。因為只要活著,就有下一次稱王的機會。這也是玄重派所以歷久不衰的主要原因:法寶越多命越硬嘛。」
  
黎強還有點適應不到這位老師的反覆個性啊。
  
「可是對我來說,失去了尊嚴和榮耀,生不如死。」
  
「我知道。」桃吉吉點點頭,「你的性子,為師還摸不透嗎?」
  
「苟且偷生的日子,我已經過得太多了。我絕對不要為了活命而放棄尊嚴。」




  
「有骨氣啊!有骨氣⋯⋯」
  
桃吉吉誇張地鼓著掌。
  
「在煉界,像你這樣有骨氣的年輕人,其實還真不少,可是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極其短命。」
  
桃吉吉把臉哄到黎強面前,然後指著自己的鼻子。
  
「這些有骨氣的人,最終還不是被我這樣的貪生怕死之徒陰死的?黎強啊,你還欠缺歷練,當你有幸經歷過幾次九死一生的險情之後,看得多那些有骨氣的人死掉時的表情,你就會漸漸懂得為師的意思了。」
  
「老師,你後悔把我這樣的硬骨頭收為徒弟了嗎?」黎強問。
  
「既有後悔,又不後悔。」桃吉吉道,「不管怎樣也好,為師的收徒運氣也只有這樣了。出外尋了好幾年,甚至還偷偷潛進黎家地盤碰運氣,竟然這樣也給我撿到了你這樣的天才。雖然我很懷疑,以你這樣的硬性子,能在煉界活得了幾年,可是在這一代裏,我是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苗子了。唉⋯⋯那就只得想盡辦法保住你的命啊。」
  




說罷,桃吉吉手一揮。
  
一座跟黎強等身高,通體黃金打造的菩薩坐像,呈現眼前。
  
「這座千手金身,是為師其中一件得意法寶。這件法寶並不是完全由為師打造,是由某祖師一直流傳了好幾代,而每一代的擁有者都加以改良強化之後,最後來到我手上,變成了如今的樣子。你還遠遠沒有駕馭這道法寶的能力,但不要緊,為師就當是把法寶借你,為師烙下的禁制,可以助你以如今低微的境界,便能驅動這件法寶。只是這法寶威能全開時,甚至連重煉強者也能殺死,把它用在帝京新生層次上競爭,根本是殺雞用牛刀啊。罷了罷了,就讓你威風一次,好讓為師也沾沾你的光⋯⋯你怎麼擦眼睛了?你不是哭了吧?喂!當日我玩死你的女人時,你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來啊⋯⋯」
  
對黎強來說,千手金身,就是他到目前為止的生命中,僅有的一點人性暖意的倚靠。
  
他恨桃吉吉,恨他曾毀掉那個他所喜歡的女人。
  
可是,正是此人給予了他玄重派天驕的身份,給予他發揮潛能的機會,甚至⋯⋯給了他一次『有人在乎他』的記憶,縱然這種在乎,也許不過是一種互相利用。
  
因此,當千手金身完全失去威能,在黎強面前散落成一堆廢鐵後,就代表著這道支撐著他的人性倚靠,驟然崩潰。
  
他在玄重派的倚仗,沒了。




  
他身為煉能力者的最大底牌,沒了。
  
然後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他絕對不想要再見到的那過去一幕。
  
那個被他割了脖子的女侍,臨終時對他說的那句話。
  
『請讓奴家在天之靈,看到少爺變成煉界最強的人吧。』
  
「如果我不能夠成為最強者,那麼這一路以來我所做過的一切,到底有何意義?」
  
那女侍盯著他而斷氣的表情,成為了不斷抽打他靈魂的一條鞭子。
  
「或許我黎強的命,就是該要在那幢華宅裏,作為被餵養的牲口而終其一生吧。嘿嘿⋯⋯這樣才是對每個人最好的選擇?」
  




要是黎強從未踏出過黎家,桃吉吉依然身懷千手金身的話,也許就不會無故殞落了?
  
『我不配擁有現在這一切。我不配啊。』
  
黎強曾試圖振作起來。
  
然後他赫然發現,只要當他展現出天驕的實力,就要把眼前的敵人擊倒之時,那位少女溫柔地盯著他(折磨著他)的臉,便隨即浮現腦海。
  
『我不配成為強者。』
  
自我否定,就是黎強心障的真正緣由。
  
這是一個漸漸墮落的過程,最初心障出現時,他還以為這不過是短暫的影響。他黎強不就是以沉穩冷靜的心性見稱的麼?這一點點心障,怎麼可能克服不了?
  
可是,當心障一再出現而嚴重影響他的戰鬥歷程時,黎強感到無力了。
  
如果他再也無法擊倒對手,那他作為一名煉能力者,是真真正正的完蛋了。
  
而像黎強這樣的人,根本不會考慮當配角。
  
所以他在逐鹿版圖裏,一再沉淪,最終竟然被當成了『十字剋星』,被綁在木架上示眾,當成不祥之物,極盡羞辱之能事。
  
可是別人再是羞辱他,都沒有那位女侍最後的表情和目光,更讓黎強感到羞愧和痛苦。
  
然後,就是天佑同學的出手解救。
  
接下來黎強的心路歷程,各位看倌都知道了。
  
回到了目前的時序。
  
無垢者之亂已大致閉幕的幾天後。
  
當黎強矇矇矓矓地從某處高床軟枕裏醒過來時,腦海裏還殘存著他所造的夢的最後片段⋯⋯
  
當時,黎強的夢裏,正好出現了他的老師桃吉吉。
  
雖然身段和服飾都是老師沒錯,可是脖子以上,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年輕人嘴臉。
  
黎強猛然扎醒。
  
然後,他為夢中最後那個荒唐的畫面,神經質地低笑了好一會兒。
  
難道說天佑同學,已經不知不覺地取代了桃吉吉,成為了黎強心裏面唯一的人性倚靠?
  
阿芙洛女神,在暗裏掩嘴輕笑啊。
  
鄭家純和鄺書瑤所擁有的沙漠王國佩特拉。
  
女帝寢宮中。
  
「豈有此理!我鄭家純跟你沒仇沒怨,你竟然一箭把我們最強的龍殺了?我們的共同敵人是大馬士革聯邦,巴沙爾還沒有嗝氣,你就對自己人出手了?你這是對待帝京同學的態度嗎?難道你忘記了我們其實是懷著任務而來的?」
  
鄭家純怒指天佑同學,當頭就是一輪指罵。
  
「你跟我沒仇沒怨?」
  
天佑同學冷笑一聲,目光閃出了一道鋒利的神采。
  
鄭家純背後的內衣扣子,突然『啪』地鬆開了。
  
「怎麼這樣⋯⋯」
  
還沒來得及護胸,鄭家純就感到自己被一根隱身了的繩子,五花大綁了起來。
  
「是你逼我的。我不惜要自損修為,也要使出那一招了。」
  
說罷,天佑同學狠狠咬牙,催動養命蔘,把積蓄多時的青虹氣,鋪散在一片枯死的天草領域上。
  
短暫使用極微弱的仙術威能。
  
然後,天佑祭出了工蜂之手,大肆揉捏少女的嬌軀啊。
  
「求、求求你不要!我、我向你道歉就是了!啊⋯⋯這、這裏不可以!就連書瑤都沒有碰過這裏的⋯⋯」
  
天佑同學盡情發洩自變成奴隸以來的長久鬱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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