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代正值日本動漫大作《棋靈王》的熱潮。小息時間,男同學們都在圍著下棋,毎個男生都幻想着自己是進藤光。
陳卓凡也拿着棋盤,向我問:「喂!要跟我來下一盤嗎?」
我推搪說:「不好意思,我有點事要做。」然後從書包中拿出那塊鏡盒,走去張文彩的座位問道:「張文彩,這塊鏡盒是你的嗎?」
隔了整個星期,我差點忘記書包中無端的出現了一塊鏡盒這回事。
張文彩看了一眼,便說:「不是我的啊!雖然這塊鏡盒也挺漂亮的……」
「不是你偷偷放進去的?啊……或者是不小心的吧?」
「我才沒有……」
我滿腹疑惑,不是張文彩又會是誰啊?
陳卓凡走過來插口道:「想不到你平時上課不專心就算了,還變得這樣變態,居然偷起女裝鏡盒來。」
我橫了他一眼,這時一名女同學走了過來,挨近陳卓凡說:「不好意思,我有點看不懂這條題目,你可以教我嗎?」然後,陳卓凡就這樣被拉走了。


我和張文彩相視而笑。
張文彩指住我手上的鏡盒,好奇問:「這鏡盒倒是十分漂亮。你是在哪裡拾到的呢?」
被她這麼一問,我忽然想起那天在雜物室曾經把書包裡的東西倒了一地,很大機會是我在收拾書包的時候也把這鏡盒不小心地一併撿了回來。
於是下課後,我來到校務處,向華叔遞上了鏡盒:「華叔!不好意思,我想這塊鏡盒,應該是上一次我在雜物室裡不為意間撿到的。」
華叔用手托了一下老花眼鏡,臉上忽然變了色,小心翼翼地接過鏡盒:「對……對了!這……這塊鏡盒,你沒打開過吧?」
我的確是打開了,那到底會怎樣?
不過我當下連忙慌稱回答說:「沒有!但……如果我打開了的話,那又會怎樣?」
華叔降低了聲線,煞有介事的道:「最好還是不要打開了。我把它放在雜物室,就是不想有人接觸到它。」
華叔平日其實都是一個古古怪怪的人,我也沒有加理會。
我離開了學校,又再前往補習社。


講師還沒來,教室還沒坐滿。一如平時,歐渝心早已靜靜的坐在角落,我硬着頭皮在她旁邊坐下,再問她:「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歐渝心向我微笑點頭。
一個半小時的漫長課堂又再展開,學生們都認真地抄着筆記。畢竟,毎分毎秒都是金錢。
經濟科名師Brian開始講解着Utility maximization,也就是功效最大化。他說人類追求快樂逃避痛苦,也算是Utility maximization的一種。
聽到這裡,歐渝心突然輕輕的問:「我問你,你說移情別戀也是不是Utility maximization的一種?」
我沒想到她忽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想了想,答道:「我……其實還沒談過戀愛,但我想戀愛是應該不能計算的吧?」
歐渝心笑了一笑,沒有再說話,繼續聽課。
我思索着她剛才說話的意思。
她為甚麼會無端地問我這樣的問題?難道她有過不愉快的經驗嗎?
當晚,我和她一起離開補習社。同樣地,走着上一次回家的道路。


我不敢開口詢問她的私事,她也自然沒有提及,反而我一直在興高采烈的談着學校的趣事。
「有一次,我和幾位同學把操場桌子上的太陽傘拆了下來,蓋住大家的上半身,然後一直在轉動着太陽傘,玩得正興致勃勃時看到了傘外有雙腳。於是,我們便邀請傘外的人進來一起玩耍。」我說。
這次,歐渝心終於顯得有點興趣:「然後呢?」
「原來那是李Sir!天啊!結果,我們便被罰站了一整天。」
歐渝心噗哧一笑:「你們好笨啊!」
她笑了,臉上又露出了小酒窩,就像冰山融化一樣。
我也笑了起來。
「話說起來,我沒有印象在學校見過你,你是C班的同學嗎?」
歐渝心答道:「是的,只是我在學校比較低調。這麼多同學,你認不得我也不奇怪啊!」
「原來是這樣子啊!對了,你有沒有用MSN?或許我們回家後可以用此繼續聯絡嗎?」
那年代最普及的網絡通訊工具仍是ICQ及MSN。當然,後來已經敵不過時代的洗禮。
想不到歐渝心冷淡回應:「我不用的。」
吃了檸檬的我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歐渝心抬起頭望着皎月,說:「今晚也是月圓夜啊。這月亮真美!」她突然哼起調子,旋律十分清脆悅耳。
我問:「你哼的是甚麼歌啊?」


歐渝心答:「這是電影《千與千尋》的片尾曲啊!」
聽着她哼着如柔和秋風般醉人的調子,讓我的心靈變得非常的平靜。
我跟着她望着皎潔的月亮,漆黑之中有數顆星星點綴着夜空:「怪不得這麼熟耳,真是好聽!」
這一刻,我現在多麼希望時間能夠為我們停頓下來。
我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微笑,只覺得今天是整個中學時代中最幸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