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貓: 十一、危機
【十一、危機】
秀華坐在沙發上，喝著便宜的紅茶，重新的細讀那個少女的文章，還有程朗送給他的書。根據程朗的說法，少女的年齡大概只有十七、十八歲，寫出來的文章卻多次讓他懷疑是哪個老師的作品。更讓他感到希奇的是，自己竟然和這個女生的想法甚為相似，就像是同一天空下，有另一個人在遠處呼應自己的人生一樣。
從前他喜歡理華的時候，只是因為他喜歡一個會寫文章的女生。現在讀這個少女的文章的時候，他不知道她的本名，也不知道她長怎樣，卻是單純的喜歡著她寫的文章、她的頭腦，還有她的思想。
這是秀華第一次對一個靈魂產生了興趣。這份感情不存在幻想，不像是喜歡理華一樣，會幻想著和她一起過的人生；而是實在的喜歡著那個少女的每一字、每一句，並不抱有半分的妄想。
秀華忽然想起來，那個繼父曾經很焦急的說過要找少女寫過的文章。他才醒覺到，那個繼父可能想得到他手上拿著的《貓之夢》。假如程朗說的一切屬實，那個繼父在一炮而紅之後，肯定會想奪走這篇文章，然後偽裝成是自己寫的一樣，趁著大紅大紫的時勢馬上推出新作品。
秀華認真的想著對策，他想要阻止少女繼父的計劃，同時也想找到少女的下落。秀華猜測，只要那個繼父一天在尋找她的蹤影，她便會繼續失蹤下去，誰也無法保證她的人身安全。
這一刻，秀華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想當作家的願望。他拿出了一疊空白的原稿紙，微笑了一下，久遺的揮寫著一字一句。
「你怎麼搞的？還未找到她嗎？」坐在露天咖啡店的一個光頭中年男人，吸著香煙問道。
「對不起，可能是反叛期吧，我會加把勁……」
「喂，當初是你求我替你出版，說一切都不會有後果，我才勉強投資讓你出書。好不容易把你推了上去，拿了文學比賽的新人獎，正準備要出版更轟動的小說了，這個時候你才跟我說她玩失蹤？你們兩父女都想要害人嗎？難道出版不用花錢嗎？」
「我會盡快找到她的文章……」
「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的話，一開始就應該用她的名義來出書啊……」光頭男人噴了一口白煙，極不耐煩的說道。
「那是因為……你有看過她的文章嗎？老實說，她的故事都太成人了。我還記得第一次找你替我出版的小說裏，充滿了髒話、色情、暴力、倫理問題，完全不像是一個十五歲的女生寫的。這幾年來，她寫的小說也是這樣，而且漸趨黑暗、深奧。讀者大多是無知的，要是他們知道這是一個十多歲的女生筆下的故事，會有怎樣的反應呢？肯定不會留意故事的質素，而是一味的抨擊她的思想。全因為她只有十多歲。」
「我完全不懂你在說甚麼。別以為自己成名了，教出了一個會寫文章的女兒，就得意忘形！」出版社的老闆用力的把煙頭丟在地上，「兩個星期內給不出答覆，你休想我們再替你出書。沒有我們出錢投資，為你們拉攏人脈，那些比賽評審才不會瞧你們一眼！你以為我們搞出版的，都是開善堂嗎？你試試去別家出版社合作，看誰會為你隱瞞這麼多事情？混帳！」
繼父低下頭來，臉上掛著虛偽的苦笑，像極了一條狗，任由出版社老闆喝罵。
在出版社面前，作者就像條狗一樣，不帶半點尊嚴，除非你成為了大名鼎鼎的作家，能威脅到出版社的收入。
繼父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儘管為他們出版了十多本小說，其實半頁都沒有讀過。盜取繼女的作品，確實是出於私心，但他剛才所說的話，也是事實。一個十多歲的女生所寫的作品，因為道德不正確，再優秀也會在文壇裏石沉大海。他心想，這不是一種浪費嗎？與其這樣，倒不如用自己的名義，讓女兒的小說舉世聞名。
只是他沒想到，女兒在十五歲的時候對他無限感激，隨著年月的過去，卻變成憤怒怨恨。而拿下新人獎的那刻，就是這一切爆發的導火線。
忽然間，繼父的手機響起來。
「我們找到她了，你看一下電郵裏的照片，是不是她。」
繼父從手機裏打開了照片，看到了女兒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在商場裏逛街。就像是對情侶一樣。
「我們也找到那個男人的住宅，你的女兒大概是住在他家裏。要是你肯定了這個人是你的女兒，麻煩馬上把餘下的金額轉到我們戶口。」
出版社老闆看到他的臉色驟變，察覺到不對勁。
「你僱請的私家偵探找到她了？」
「對。」
「那你還在等甚麼？馬上去找她啊！」
「在事情鬧大之前，我想再去學校確認一下。反正我們都知道了她的住處，不用著急。」
繼父還記得，最後一次和少女吵架的時候，少女曾經衝口而出說過《貓之夢》的文稿放在學校裏。為此，他才多番走到教員室打探文稿的下落。要是現在貿然上門找她，和她同住的男子可能會報警，把事情鬧大。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小說的文稿。
既然老師不知道，那麼，文稿很有可能放在課室的某處。他決定先潛進去找尋一翻，要是真的尋不著，才登門找女兒。
暑假裏的學校都沒有人，繼父大模斯樣的走進去課室，翻找著櫃桶和儲物櫃。一無所穫的他便走到其他課室裏去，看看會不會放在其他地方。他蹲下來，查看著書櫃下的隙縫。
「你是誰？」突然間，他身後傳來一把少年的聲音。
他站起來，轉過身，想要隨便的用一個藉口打發他走。
「我……」
「竟然是你！」少年扔下了手上的籃球，激動的跑上前揪著繼父的衣領。
「我在電視上見過你！你對她做了甚麼？快說！為什麼她失蹤了？你以為我甚麼都不知道嗎？你盜取她小說的事已經敗露了！」
「你冷靜一點……我只是想找尋我小說的文稿……」
「說甚麼瘋言瘋語！分明不是你寫的！我知道文稿的下落，我也知道你把她打個半死的事，你快說出她怎樣，我要確保她的安全！」
「甚麼？你知道文稿的下落？」繼父邪邪的一笑。
「你休想我告訴你！我要知道她為什麼失蹤！她現在到底怎樣了？」
「少年啊，你太年輕了……你以為你真的很懂我女兒嗎？你都被她騙了。小說是我寫的，她把稿本偷了出來，跟我鬧情緒而已。你知道為甚麼嗎？因為她想要離家出走，跟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一起，才用我的文稿來威脅……」
「你少說謊！」
「你不信嗎？我有證據。」繼父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少女和結成牽著手的合照，「你還真是好騙呢……可惜我的女兒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真是讓人遺憾。」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程朗鬆開了手。
「現在，快點把文稿交給我。」
「文稿不在我手上……」
「在哪裏？」
「在一個老師的手上……」
繼父聽到了話，眉頭一皺，心想著不好意思出面去拿，以免引起疑心。
「喂，少年，你沒有不甘心嗎？我和你都被她耍得團團轉了，不想報仇嗎？」
「我……」
「一定很痛苦吧……我明白的，因為我也很生氣，這麼辛苦把她養育成材，最後卻跟了個三十歲的男人跑了……」
「別再說了……你別再說了！」少年有點激動的吼道，不一會兒，便鬆開了手，退後了幾步。
「我們總不能一直被她耍下去吧？」繼父步步逼近少年，「替我做一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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