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帝京同學們戰死的遺體……來煉器?」
  
天佑同學簡直不能相信黎強會這麼做。
  
「不只是遺體,活著的也大量需要,這也是為何我需要蜥形人替我的天羅刀兵開鋒。」
  
「當然在法寶未祭煉成形前,擄走帝京人然後活生生剖開汲取其生機這樣的事情,早在搶塔任務之前就已經開始了。若不是有蜥形人代勞並替我背黑鍋,我能拿到這麼多煉器所需要的活體嗎?」
  
天佑恍然了:「原來……之前蜥形人大肆俘虜帝京同學,即使在罪行揭發之後,如今還有很多人行踪未明,這其中一部份……就是來到你手裏?」
  




由於大逃殺搶塔有特殊強返機制,因此死掉的同學都會留下屍體。
  
至於黎強所說在搶塔前的惡行,大概是從蜥形人那裏得到活著的俘虜,再施祭煉邪術殺掉。這當中牽涉的是生命的抹殺和生機的攝取,至於屍體則是會當場消失並強返回現世的。
  
黎強的作法,已經超過了天佑接受的底線。
  
「你到底是從哪裏學來這樣的邪法?你完全入魔了!」
  
黎強搖搖頭。
  




「攝取人類生機以祭煉成奇寶,這才是玄重秘法真正的精萃!不信你可以問問孫玥。」
  
「孫玥同學,是這樣嗎?」
  
孫玥並沒有否認。
  
「可是玄重派內,向來分為兩個主張截然不同的祭煉流派!比如說以柳蕭然大師或亞里士多德大師等為首的一派,就堅持認為不汲取活人生機,依然能夠祭煉出頂尖法寶……」
  
「這不過是用來蒙騙外人,以及像你們這些外圍弟子的借口罷了。玄重派真正的核心強者,包括前掌門牛頓,唯唯道人,十二大師當中的七、八人,以至我的老師陶吉吉,均無一不是透過『邪行』灌注進法寶中,以釋出種種威能。這原理非常簡單而合理,就是『人性本惡』!因此只有祭煉師灌注惡意邪念的法寶,才能發揮出『人造之物』的最大威能!」
  




「人性本惡?」
  
這是滅世派主張。
  
「而且玄重秘法乃是以『人』為本的秘法,因此透過攝入人族生機的效果為最好,所以我透過殺蜥形人來煉器也是不行的,一定要殺人,最好還是煉界第一層當中資質最好的帝京人!」
  
「而且你說甚麼柳蕭然大師反對邪行煉器?笑話!我這手法……不正是從她的秘本筆記中傳授得來的嗎?」
  
天佑:「你騙人!葉群也得到了另一半的秘本,可是我從來沒有見她做過任何邪行!」
  
「柳蕭然是個雙面人啊……她一方面反對唯唯道人,但在背後卻是牛頓大人最疼愛的弟子兼情婦呢!邪行派也學,反邪行派的也學,因此柳蕭然才會是如今玄重派下任掌門的大熱人選啊!」
  
黎強盯著自己雙手,滿臉嫌棄地慘笑著。
  
「所以說,在這樣雙手沾滿帝京人鮮血的狀況下,我還有可能『棄暗投明』,替帝京出戰嗎?已經不可能了,哈哈哈哈……」




  
「黎強,你收手吧!你不能夠再錯下去!」
  
「收手?你當我是傻子嗎?我的巔峰之作快要完成了,難道要在這時放棄然後束手就擒,再以煉界重犯的身份被禁制甚至被制裁嗎?」
  
黎強招了招手。
  
一件十字架狀的法寶,自血肉堆中飛出來。這十字架吸飽了鮮血,散發著邪異的兇光……
  
「這就是我企圖要超越天羅刀兵,超越千手金身的巔峰傑作:『十字剋星』!你不是想要這件法寶嗎?來啊?拿走吧!不過這件法寶滲透了你親愛的同學們的血和肉,誰擁有這件法寶,等於身懷殺死成千上百無辜之人的重罪……你敢要嗎?」
  
天佑同學盯著這件法寶,不禁生起雞皮疙瘩來。
  
他從來沒有對一件事物如此惡感生厭過……
  




這完全是黎強把自己低潮時的怨念,甚至是從其幼年時經歷種種怨恨不甘的集大成。
  
這就是所謂的邪行煉器嗎?
  
「你不敢要吧?你甚至恨不得把這件污穢不祥之物從腦海中驅走,就當從來沒有見過吧?這是當然的,只要是人格正常的,都不可能忍受這樣的邪物!只有像我這樣的人,才會在內心深處跟它發生共鳴,因為他反映著我的本質!我就是這樣一個神憎鬼厭的存在啊!」
  
黎強瘋魔了。
  
他盯著這件法寶時,目光是何等狂熱,好像就算要付出更多血的代價,即使把帝京甚至煉界毀滅,為了完成這件法寶都是值得的。
  
只是,為何他的笑容是淒慘的?
  
「這件法寶還沒有完成,這比起唯唯道人甚至牛頓掌門所曾製作的滔天邪寶,還差上不少的火候。這是當然的,因為死在祭煉此寶過程中的無辜生靈還是太少了!」
  
「可是天助我也!蜥形人入侵,為我帶來了一次千載難尋的合法殺人機會!我將要借助牠們之手,把帝京年青一輩的所有天驕,全部成為供養我完成此寶的獻祭!」




  
「所以你說,我會放棄這煉成奇寶的大好良機,跟你回帝京去嗎?」
  
黎強看著天佑,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不,與此同時,他卻是在嘲笑自己啊。
  
「所以你不用再痴心妄想了,回去吧。待你強返回到現世,失去一切記憶之後,我會送你一件小小的護身法寶,足夠讓你平平安安活到天年……對一個凡夫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吧?」
  
天佑的心,都涼透了。
  
堅持到現在,他總算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徹底沒救了。
  
「你以為我會讓你把這件邪門的法寶,交給蜥形人行兇嗎?」
  




「所以你想要在這兒動手?好啊!不要忘記你現在是身處於一名祭煉師的主場裏,你以為我會毫無防備,就會讓你們進來嗎?」
  
噗哧。
  
黎強低下頭來,看著一柄閃著銀光的利刃,從後穿過他的腹部出來。
  
赤紅的鮮血,沿著劍尖汨汨滴落,好似正在為某人哀悼流淚。
  
站在十步以外的天佑,滿臉驚訝。
  
「對不起黎強哥,我……沿著你為玄重正宗留下來的法陣後門,越過你全部的禁制……」
  
孫玥淚流滿臉。
  
「所以你……還是想要回來玄重正宗嗎?」
  
黎強的眼眶也已經濕潤了。
  
只是他的表情,是瘋魔的。
  
「你這個玄重派的叛徒,成為我十字剋星的獻祭吧!」
  
「十級抗魔!」
  
本來兇意大作的不祥邪寶,竟然受到壓抑而變得黯淡脆弱了。
  
黎強滿臉訝異的轉過頭來,看向他那短暫生涯中屢次阻礙著他突破天際的死敵……
  
「這是……精神力技能?」
  
這是從精神力修煉塔中學回來的『超能人覺醒』級別技能。
  
「我也只是突然靈犀一閃,沒想到竟然還那麼有效!大概是屬性正好剋制,而且如你所說,你這件邪寶還沒有完成,累積殺人還不夠多吧?」
  
「由玄重秘法所祭煉的頂尖邪寶,怎麼可能被區區精神力技能壓制!給我去死!」
  
「要怪就怪你平日沒有好好鍛練精神力吧!都大機甲時代了,還不跟上修煉的潮流?」
  
一心要祭煉最強法寶的黎強,自然沒心思抽時間去修煉精神力了。
  
而即使黎強作為天驕資質,憑平日積累精神力已經遠超不少同儕,可是……比得上有劍神赤城三百年精神修為保底,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經歷種種非人考驗而多有累積的天佑同學?單是那個戾魔任務,就夠折磨精神層面了啊。
  
要是再作測試的話,或許天佑的精神力已經突破八千,甚至上望九千了。
  
「十級抗魔!十級抗魔!十級抗魔!」
  
抗魔技能連發!
  
要知道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超能人級的技用一發就很耗神,更何況這抗魔又是非常特殊的『限定版』技能,功效又異於一般精神技能套路,因此消耗率就更高了……
  
每當十字剋星企圖爆發一次威能,就被天佑一發抗魔壓回去。
  
憋屈啊!
  
這還算得上是意欲殺盡天驕,足以在煉界攪動風雲,刮起腥風血雨的奇兇邪寶?
  
難道這件法寶尚未完成,就要先被眼前這個混帳挫盡銳氣?
  
黎強大爆發!
  
這十字剋星猛然旋轉起來,然後像是一個錐心鑽頭般,直朝天佑心坎釘去!
  
天佑提起手臂,隔空狠狠一揮!
  
「十級退散!」
  
又一門精神技。
  
這門技能幾乎沒有畫面效果,但是拂中這件邪寶時,就好像一隻風箏飛到了民航客機的降落軌道上……
  
飆……砰!
  
這十字剋星被吹飛到狠狠撞在牆上,砸到一堆人體殘肢爆飛,血肉淋漓啊……
  
「哇!」
  
法寶被破的同時,黎強嚴重內創,狂吐出一大口的鮮血。
  
其實孫玥刺他的一劍還沒有致命,最多只是傷心;可是看著十字剋星又被這個假想敵輕輕巧巧地破了,這是心靈死絕了。
  
他不是不能活,而是不想活了。
  
黎強跪下地來,臉色近乎死灰,大概只剩下一口氣了。
  
他抬起頭來,看向天佑。
  
他表情上的瘋魔已經消散不見了。
  
「謝謝。」
  
「如果這是你所選擇的結局,那麼我很樂意成全你。」天佑擦去眼眶的淚水,然後露出坦然的笑臉,「你的個性真的好難相處啊……非得到了人之將死,才能坦誠相對嗎?要是有得選擇的話,我寧願你是四鬥神時期的那個黎強啊……」
  
黎強的目光中,隱約露出了一絲憧憬之意,惟一閃即逝。
  
「因為這是一條我必需要走的路……從我生涯開始就被註定了,這是無法改變的。」
  
黎強臥倒下來,身軀抽搐,雙目失焦,嘴角仍在不住吐血,已是到了彌留之際。
  
「黎強哥!」
  
孫玥撲倒在黎強背上,泣不成聲!
  
「黎強哥是故意尋死的!這倉庫裏根本沒有佈下任何禁制,而且他身上也沒裝備保命法寶……」
  
「我知道,要是他認真以命相搏,怎麼只會祭出一件法寶?」
  
熊!
  
倉庫大火!
  
「一分鐘後,這倉庫將會連同我所有的犯罪證據和祭煉成品,全部燒毀。天羅刀兵收不回來了,法寶的後門……被孤行誅天發現然後封死了……所以我才銳意要祭煉出十字剋星……」
  
「黎強!你若是想要活下……」
  
黎強勉強用指尖點了點地。
  
天佑這話還未說完,他就跟孫玥一起被彈到倉庫地下的秘道中。暗門也消失了,變成普通的水泥地……
  
在隔火的地道裏,可以聽到上方倉庫化成烈火的劈啪聲。
  
倉庫的火海裏。
  
一名穿著古裝的美豔女子現身。此人正是柳蕭然。
  
「後悔嗎?」
  
「一點也不。」黎強道。
  
「那麼按照約定,我會把你祭煉進『十字剋星』裏去,化成法寶的器靈。」
  
「……謝大師成全。」
  
柳蕭然抬頭看著快要燒透天的倉庫天花。
  
「牛頓,你種下的因果,我成全了。」
  
然後在倉庫的房頂上,站著一名穿著艦長制服,存在感薄弱的男子。
  
「原來那兩個技能……是要用在此處的嗎?」
  
男子撓撓頭,從房頂一躍下去,就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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