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店的貓》: 《九》。上『所以...是你嗎？』
楚思源在小路中穿梭著，懷中抱著一隻娃娃。
昨晚姐姐聽見他問誰是阿雪後，便一躍到他面前，激動地搖著他的肩膀，一直念著『太好了、太好了』。之後還跑到房間裡，把自己一直放在床邊陪睡的小熊塞到他手中。
楚思源被她弄得一頭霧水。但看見姐姐高興的樣子，就沒有說什麼。
『熊熊髒了！明天拿去洗衣店洗，知道嗎？！』
明明姐前些天才給公仔仔細地洗過澡。
也好，總得有個藉口。
他撫摸著心臟的位置。這麼些年，除了運動後，都不曾這樣跳了。
走到洗衣店門前，楚思源停了下來。他雙手緊握著公仔，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手剛放到門把上，門就先從裡面拉開了。
一個身型嬌小的老人從洗衣店裡出來。她雖滿頭銀髮，但一臉精神爽利的樣子。
『哎喲，好漂亮的小夥子。快進去進去！』那婆婆露出可掬的笑容，替他頂著門，請他進去。
『謝謝。』
老人背著一個黑色背包，踏著輕盈的腳步離去。
洗衣店的門徐徐地關上，鈴鐺的聲音也逐漸淡去。
女生正半蹲在地上，看著上次那隻小黑貓吃東西，似乎不知道自己進來了。
『木木，這個是新買的哦......』
『好吃嗎？』
楚思源一怔。
這把聲音......她是那個喂貓的女生？
為什麼她會在那兒？
楚思源想起之前曾在學校的小食店前偶遇她。
對，聯校運動會。
所以，真的是你嗎？
『喵——』
黑貓抬起頭來，和楚思源對視。
女生此時才轉過頭來，看見有客人站在門口。
女生那雙眼睛，和貓兒的眼睛一樣，像琥珀般清澈明亮，楚思源不禁多看了幾眼。
『是上次的客人，歡迎光臨。』
楚思源看著阿雪，一言不發。阿雪似乎被楚思源盯得有些難為情，她站起來，走到櫃檯後。
『要洗這隻公仔嗎？』
『......是。』楚思源雙手將小熊遞出。畢竟是姐姐珍而重之的公仔，必須小心地對待。
『好的，請等等。』
阿雪也用雙手接過小熊，輕輕地放在後面櫃子的一角，然後開始埋頭寫著單子。
『乾洗需要三天的時間，費用是80元，請問是現在先付......嗎？』
楚思源又盯著阿雪出了神，阿雪看著這眼神，腦裡浮現起一段回憶。
阿雪以前在幼兒中心教小朋友打跆拳道，其中有一個小男孩，很喜歡中心牆上掛的一幅氣球畫。
每次他一踏進中心，那對黑漆漆的眼睛便像釘在了畫上似的，無論是別人跟他說話，還是大夥兒要圍著圈跑步，他的視綫都不會離開那幅畫，很是搞笑。
後來問那小男孩的媽媽，她說小朋友有精神散渙的毛病......
原來如此......阿雪在心裡默默點頭。
她察覺到那道視線還在自己的頭頂停留，露出了尷尬的神情。
『請問......』阿雪稍稍加重說話的力氣，『是先付嗎？』
『啊，是......』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無禮，楚思源用食指搔了搔眉毛，低沈道：『先付。』
阿雪接過了錢，心裡暗暗舒了一口氣。
不過，站在櫃檯對面的楚思源卻淡定不了。
他從剛才到現在，除了啊和是之外，基本上沒有說過話。
這怎麽行，他是有事情要問的。
店裡除了找著零錢的聲音和洗衣機攪動的聲音外，格外寧靜。
該說什麼？
楚思源眉間漸漸聚攏。
該怎樣展開話題才比較自然？
這時，腳邊忽然一陣痕癢。楚思源低頭一看，那隻小黑貓正在用頭蹭著他的腳跟位置。
『喵——』
他知道這隻小貓的名字是木木。
木木抬起頭，凝視著楚思源，然後開始很慢、很慢地對他眨眼睛。
楚思源曾經聽人講過，那是貓兒在對人打招呼。這隻小黑貓專程走來跟自己打招呼，楚思源雖然沒有表露出什麼表情，但內心是高興的。
楚思源正準備要蹲下和它打招呼的時候，木木卻一個轉身，從他的腳邊慢慢地走到櫃檯內，然後提起前臂，戳著大型木櫃旁的木板下方。
它用力一推，靈巧地鑽進了一塊活動式的小木板裡。
楚思源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不覺地就開口問道：『......這後面還有空間嗎？』
『嗯？』
阿雪抬起頭，看著楚思源。
對她來說習以為常的事情，對客人們來說，可能很新奇吧。
『這個嗎？』阿雪指著剛才木木消失的木板，『這是一道暗門，通往上層。』
『上層？』
『是住的地方。』阿雪露出禮貌式的笑容。
楚思源目光停留在那道木門上，沈聲呢喃道：『好像密室啊......』
貓兒偶然地為楚思源打開了話匣子，他攥緊了拳頭，再次開口。
『你是阿雪？』
『是......』阿雪稍稍偏頭。
大概是之前來的時候，聽過婆婆叫自己吧。
阿雪將零錢和洗衣單據放在小盤子上，用手示意楚思源已經完成所有手續。
沒有時間了。楚思源努力地平靜自己的心。
你叫什麼名字？
這麽簡單的問題，怎麼就問不出口？
楚思源的內心百般掙扎，一陣尷尬的沈默過後，他終於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字。
『你自己住嗎？』
他覺得問人全名的話，會很突兀。
但其實這個問題更怪。
『嗯？......我和婆婆一起住的。』
阿雪保持營銷式的微笑，心裡希望這位客人不要再發問奇怪的問題。
『是啊......』
雖然不是本來想問的問題，但誤打誤撞的，也解答了心中的疑惑。
她不是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