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店的貓》: 《十四》。『是答應了嗎』

寧靜的夜晚，偶爾傳來樓下的狗吠聲。

婆婆已經入睡。阿雪關上了自己的房門，卻沒有半點睡意。

阿雪的房間很有空間感，放下一張單人睡床，一張書桌，一個書櫃後，還剩了不少地方。深色的木製家品，給人簡樸溫暖的感覺。房間裡的麻布窗簾被緊緊地拉上，街外的燈光虛弱地投在窗簾上，描繪出舊式窗框的花紋。

此時，房間裡只點著一盞馬賽克玻璃檯燈。淡黃的光線透過彩色的玻璃碎片映照在牆上，一點一點彩色的光暈，如夢似幻。

阿雪倚著書桌的木板，環著雙腿呆呆地坐在地上，盯著籐籃裡熟睡的木木。偶爾又湊近去探木木的鼻息，然後繼續發呆。





木木是什麼時候長這麼大的？

阿雪看著木木在睡夢中微小的抖動，溫柔地笑了笑。

明明第一次見到木木的時候，它還是那麼小的一隻。

她還清晰地記得和木木相遇的那個晚上。

那天晚上，也像今晚一樣，這麼黑。不過，卻是在下著滂沱大雨。雨珠啪嗒啪嗒不斷打在窗上，自己聽著那聲音，一直發呆......





對，是那天。

那天，無論婆婆怎樣哄，自己也沒有說話，沒有喝水，沒有吃飯。就那樣，坐在床上，盯著窗外的雨，模糊了霓虹燈的光線。

那樣坐著，看了很久、很久，雨卻沒有半點減弱的跡象，仍然啪嗒啪嗒地敲著房裡這扇窗。

直到某一刻，聽到了『喵—』的一聲。

那時候還以為自己有幻聽。





之後又再聽到一聲，才終於從窗上移開了視線，垂頭看著地上那不知道何時出現的一小團黑毛球。

『喵——』一隻小黑貓對自己眨眼睛，應該是在撒嬌。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從被子裡伸出了腳，踏在地上，彎下腰看著它。

『好可愛......』

伸手撫了撫貓兒的小腦袋，它似乎很喜歡，瞇著狹長的眼睛，往自己靠近。

然後自己又不知不覺的，坐到地上，抱起了小貓，手掌在那柔軟的毛上摸了又摸，很舒服。

貓兒瞪著一對無辜的大眼看著自己。

自己說了幾天以來的第一句話。





『你沒有爸媽嗎？』

『喵—』

那一絲微弱的叫聲若有若無，卻能在一瞬間傳達到人心最柔軟的部分。

『我也沒有呢......』

『那我做你的姐姐，好嗎？』

『喵—』貓兒很快又應了一聲。

『是答應了嗎？』





之後，自己好像是笑了。

『不過，你是弟弟還是妹妹啊......』

想到這裡，阿雪又笑了笑。

那笑容只在臉上停留了一小會兒，就逐漸變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發紅的眼眶。

一滴眼淚劃下那張蒼白小巧的臉，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之後密密麻麻的淚珠，成了兩行淚痕。

一滴眼淚滑進嘴裡，鹹鹹的、苦苦的。

阿雪的身體微微顫抖，她低聲呢喃：『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把頭埋在手臂裡，低聲抽泣了起來。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