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端之際: chapter 1.4
視點0 石霜若 7月1日
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我握著他的手，把他攙扶起來。
他對我說：「別去醫院。」
「那麼來我家吧，我家就在附近。」
他血淋淋的樣子沒有使我感到害怕，因為那對於我來說已是見慣不慣，猩紅的血已經在自己身上出現過無數次。
我不由自主地聯想起自己的經歷。
我出生在富裕家庭，父母是現今的權貴，可是不愁衣食的我卻比出生在一般家庭的孩子更為不幸。
我本來擁有一個幸福的童年，但也僅限頭幾年，一切都從小時候那場宴會發生了改變。那是我的生日派對，父母邀請了很多名門望族，就在大家都酒醉三分時候，一位客人問了我很多問題，然後把我和他的女兒作比較。可想而知，我被完全比下去，無論是學業才藝我都相形見絀。那時候，我沒有多注意，對於他的挖苦亦毫不在意。可是，我父母特別注重面子，自那日後，對我便有極高的期望，密密麻麻地為我的生活安排妥當，課外活動、補習作為每日的標配，把我的一切榨乾。
其實起初，他們只是讓我多接觸不同的事物，但漸漸地，他們失控了，變成了病態的怪物。崇敬儒家思想的他們甚至規管我的人際圈子，所謂「無友不如己者」，他們往往會趕絕一些不合格的朋友。
在我小六正值呈分試，他們第一次體罰我。這種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後一旦學業成績不如理想或是我做了些惹他們生氣的事，等待著我的只有鞭打和辱罵。但另一方面，他們可能因為工作關係，亦會對我進行一定的思想控制，強調飲水思源，每個晚上都要求我把論語中的《論孝》倒背如流，例如百善孝爲先什麼的。
我也曾妄想終有一天我會作出反抗，但缺乏勇氣的人始終會在現實面前妥協，而妥協後唯有期望有一天，我的白馬王子會來拯救我。
近來頭痛得厲害，故此我也買了不少止痛藥放在家裏。
按了門鈴，沒有回應，父母應該晚歸，於是我用鑰匙打開門，進到屋裡後，我連忙把他安置在沙發上，為他擦去臉上的血跡。
然後便發生了迄今為止我所看過最神奇的事。擦去鋪滿全臉的血跡後，並沒有發現什麼可怖的傷口，反而顯現一臉俊俏的輪廓。這意味著，本來深可見骨的傷口在我沒有看著他的這幾分鐘內幾乎癒合了。
這時，他意識清晰了不少，向我道謝。
「我叫石霜若。」我遲疑了一下，猶豫著要說些什麼。「不介意的話請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吧？」
他無所謂地說：「被人揍了。」
「有人可以幫到你嗎？」
「每一次遇到他時，身邊也沒有人。不過我也不需要幫忙，我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
「一切都無意義……一切都無所謂了……」
「看來，你真是個難以相處的人呢……」
「我知道的。」
「你要聽聽我的故事嗎？只不過也是一個無意義的故事。」
也許我的故事在別人看來是多麼千篇一律，多麼沈悶無新意，但我仍然決定把我的故事分享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