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點-0 水上司  7月2日
       又是閒逸的一天。
       本來今天阿守和我都要上課,但我是那種不用上課的天才少女,所以我才能經常逃課,過著無所事事的生活。
       他與我相約好逃課後在他中學(我的母校)的天台等,學校的保安懶懶散散,像我這樣的閒等人士只要穿上以前的校服也可以暢通無阻。
       我比預定時間提早來到天台,沿途看著諸多可憐的莘莘學子,不禁感嘆,他們日以繼夜背誦古人一時興起的埋怨,豈不是浪費光陰嗎?想著想著,中學時期的我也常常像阿守一樣逃課,那時候我十分抗拒上課,十分抗拒學習那些為契合中學程度而大幅修剪的課程,所以我都會跑到這裡看自己的書。尚記得,沒有上一整年課的我在考試前總是臨急抱佛腳,在考前一小時內,翻閱課本背誦考核內容。至於,數學英文這些不用背誦的科目,則完全裸考。即使是這般囂張,我總是可以在考試上得到理想的成績,然後入讀心儀的哲學系。      
       校園天台可真是個絕佳的逃課地點,我背靠牆壁,躺在陰影之下,涼風颯颯,更增添一份暇意。
       阿守在父母過世時還小,如今已然發育成熟,長高了不少,不知不覺間我們相處了這麼久了。他表面不可一世,在各樣運動無所不通,經常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但暗地裡其實是個溫柔和笨得有點可愛的人。看著天空,我嘗試回憶起我對他萌生情意的瞬間。但是,好像並沒有,我們之間的親近沒有一個突破的瞬間,一直而來的牽絆是長年累月累積的。
       今天依舊是我喜歡的晴空萬里,為什麼天氣這麼好的時候,天色總是藍色的呢? 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古人發問的時候也與我有相同的心境嗎?不過這點常識我也是有的。簡單來講,太陽光照射到地面的過程中,經過大氣層時發生了散射,而散射的光通常會是藍色,而不是其他顔色。也就是說,藍色的光更容易發生散射。後來這種現象也被瑞利所證明,他提出了瑞利散射公式,表明散射光的強度與波長的四次方成反比。這說明波長更短的藍光比波長更長的紅光更容易發生散射。
       真不曉得知道這麼多是好是壞,總感覺扼殺了不少想像空間。
       突然天空被一個大腦袋擋住了,一雙清澈的眼睛盯著我看。




       我驚呼:「哇,這不是音零嗎?」音零的臉離躺在地上的我越來越近,在快要親到我的時候,停住了。
       她說:「妳好,水上同學。」毫無抑揚頓挫,平淡且簡潔地說出來。以前我經常逃課的時候都會遇到音零的,一頭雪白色的頭髮尤其奪眼,而且這位三無少女總喜歡稱呼我為水上同學,明明我是姓水的。
     「妳好,呃呃,我的臉是有什麼東西嗎?妳要靠那麼近來看。」我們之間幾乎臉貼臉的近。
     「沒有,只是,我離你越近,妳的臉就越大。」
     「這很正常啊,完全符合透視原理。」
     「水上同學在做什麼呢?」
     「我嘛,如往常一樣,在仰望天空啊……直至我的天空比一個大腦袋擋住。」
     「這並不出奇哦。因為……
         The Brain—is wider than the Sky—
         For—put them side by side—




         The one the other will contain
         With ease—and you—beside—
        The Brain is deeper than the sea—
        For—hold them—Blue to Blue—
        The one the other will absorb—
        As sponges—Buckets—do—
       The Brain is just the weight of God—
        For—Heft them—Pound for Pound—
       And they will differ—if they do—
       As Syllable from Sound—」




     「是艾米麗·狄金森的詩呀。」這首詩我也略有所聞,訴說著我們的思維可以輕易將這片廣闊的天空完全容納。
       我有感而發繼續說:「這令我想到靈魂這種東西,其實是相當的耐人尋味呢。​​在古希臘,柏拉圖認為靈魂有生命和自發性,是精神世界的、理性的、純粹的,可以認識永恆真理和理型。這首詩則跟奧古斯丁的想法有類似的地方呢,奧古斯丁認為靈魂浩瀚得可以裝載完美上帝的汪洋大海。」
     「水上同學真是博學呢。果然是很有趣,呵呵。」
       過了那麼久,我的天空怎麼還是被這個大腦袋遮蓋著呢?她是完全沒有理解我要她讓開的意思嗎?
     「呃,音零你不累嗎?一直彎著腰看著我。」
       她只是微笑著,無視了我。
       我隨手拿出一本書,打開隔在我和音零之間,遮蓋著音零的視線。《純粹理性批判》,這是本沉悶乏味的書呢。隨便吧,反正只是用來打發時間。
       揭著揭著,午飯時間的鐘聲響起,音零已經不見蹤影。
       怎麼還是不見阿守。他是還沒起床嗎?真是個令人頭痛的孩子。
       這麼想的時候,頭竟然真的痛了起來。
       而且天空也下起了小雨,我連忙離開露天的天台,打著傘來到校門口。
       這裡什麼人也沒有,看來阿守真的睡過頭了。
       當我正打算回學校飯堂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獨自淋著雨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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