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終結的末日錄·天端之際: chapter 1.8
視點+1 卓天焚 7月2日
我從遠處看到身處校門前的霜，並向著她所在的位置步步靠攏。在這段路中，我每一次呼吸，每一個步伐，每一次眨眼都是那麼的平平無奇和連綿不斷，但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她在我眼前消失了。
她的消失就是這般突然，人群依舊熙攘，但我卻已經看不見她的身影。
難道剛剛看到的她是幻覺？現在約定的時間還未到嗎？
在聯絡不上霜的情況下，我回到學校裡，進入一間房間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鐘，時鐘上顯示著一點七分，時間十分正常，只不過是在和霜約定的時間後過了兩分鐘，我剛剛看到的確實是她才對。
「卓同學，你也來觀測時間的運行嗎？」我向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原來剛剛進來時太過匆忙，沒有注意到這個房間還有一位白髮少女也在觀看時鐘。
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搞清楚，我不願理會她的問話，轉身就要離開。
「人會為了逃離痛苦，而同情他者和他人共享痛苦，對吧？」我停下腳步，對她說的話相當在意，她指的是我和霜的關係嗎？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回首打量她，她那透切的眼瞳宛然能看穿所有世事一樣，竟令我感到有些害怕。
不，這沒什麼好害怕的。倘若她真的什麼都知道，我更應該和她說說話。
我直面著她問道：「為什麼她會突然消失？」
「說不定她根本沒有消失，也許在她的視點看，消失的是你。」
「消失的是我？」我心中一凜。
「到頭來，你根本不能證明你的存在。」
「我思故我在……」這些哲學知識有朝一日竟然能夠派上用場，實在是匪夷所思。「我不能同時被惡魔欺騙和不存在，又不能同時被惡魔欺騙又不正在思考，相信我正在思考，令『我正在思考』成為事實。所以，我思故我在。」
「即使可以證明此刻的你存在，那上一秒，下一刻的你呢？他們還是你嗎？還是已經不復存在了？」
「究竟……怎麼回事？」
她沒有理會我的問題，指著時鐘說：「要來了。」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時鐘的運行尤其沈重，秒針彷彿要竭盡全力才能迎來下一刻。我仔細盯著時鐘看，秒針離開了標示著第零秒的黑線後，順時針地來到第一秒至第二秒的區域，然後滑到第二秒至第三秒的區域，但接下來出現卡頓，秒針在第二秒至第三秒區域的末端停留了將近一秒，最終一口氣來到第四秒至第五秒的區域。
我驚慌地問：「為什麼會這樣？」
「很簡單……」在我屏息凝神地等待答案時，她卻沒有說下去，反而反問我：「你也應該想到才是……」
我帶點不耐煩地說：「我不知道。」
「因為時鐘壞了。」
「哈？」這個答案顯然過於簡單，我再三確認：「真的只是這樣嗎？」
「難道你覺得剛剛整個世界消失了一秒嗎？你覺得整個世界的存在仰賴著時鐘，或是我們這個觀察者嗎？」
換作是以前的我，我一定會覺得這個可能性雖然不能被排除，但卻很荒謬，但經歷了活生生的人在我眼前消失這件事後，這些極端的理論似乎變得更有可能。我開始思考她所說的話，但越思考下去，腦袋便越亂，在一切都雜亂無章的時候，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吆喝眼前這位看似知曉萬物的人：「妳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的名字是音零。」
「不，我是問妳究竟是什麼？」
「我是音零。」
這個叫音零的神秘少女根本不打算解答我的疑問，她冰冷的回應令我變得更加焦慮，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房間，跑到天台上去。
每當我在學校需要遠離喧譁、靜心思考的時候，我總會來到這個地方。
這也算是學校的德政了，沒有鎖上連接天台的兩道門。
沒有屏障阻礙空氣的流動，混雜著大海味道的夏風可以隨意吹拂我的面龐，我的思維總是可以變得更加清晰。
現在，我再次獨面天空，審視每個相關的細節。
目前，發生在我身上的奇怪事情有三項。第一，每次遇到自在守時，身邊都沒有任何人，且總會出現頭痛和撕裂聲。第二，霜的突然消失，同樣地頭痛和撕裂聲也在她消失前出現。第三，剛剛那個自稱音零的少女。第一和第三項還可以勉強用巧合來解釋，但第二項絕對是超現實的情況，我不得不進行極端的思考和缺乏證據的推測，但這樣得出的結論必然是不可靠的。
鈴鈴鈴！
手機的鈴聲把我從深沈的思考拉回現實，我接聽了霜的電話。
「喂，霜？」
「終於聯繫上了。」
「妳剛剛在我眼前消失了……妳知道嗎？」
「比起這些……有些事情，請你先告訴我……」
「是什麼？」我不自覺地皺起眉頭，等待她的問題。
但過了很久，電話還是沒有傳來聲音，這讓我感到既焦急又困惑。
就在我打算說話的時候，霜開口了：「你想我自殺嗎？」
聽到霜的問題後，我內心深處翻起湧動的波瀾，她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比我想像的還要多。
我靠在欄杆上，深深呼出一口氣，懷疑起昨天遇到她後我所做過的決定。
「我也不知道。」想了很久，我這樣回覆。
「讓我想一想這些事情……然後，今晚十二點半，在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等吧。」
通話被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