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點1 卓天焚 7月5日
       天之蒼蒼,其正色邪?
       一如既往,我在熾熱的烈日下佇立,只不過這次我的心態不再一樣。
       我四周被高樓大廈包圍,它們高聳入雲,妄想著突破天際,卻無能為力,只好聚集於一起,包圍天空,令困於這個城市的人不能看到一望無際的天空。
       這風景是故人們所展望的,如今已經成為腐朽殆儘後的渣滓。我們可以在這片為過去服務的風景裡展現出前景和未來嗎?不可能的啊……
       音零向我迎面而來,她那白髮卻變得更加透切,非要形容的話,那是透明的白色,還是白色的透明呢?
     「卓同學,把天空盯得這麼用力也沒有用啊……除非把天空打碎,否則我們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窺探天空背後的顏色。」
     「這麼清楚,妳是從外面的世界來的嗎?」
     「誰知道呢?」音零走到我的身邊,和我並排看著天空。她問:「你嚮往著外面的世界嗎?」
     「如果外面的世界是我們的世界存在的前提,那麼其實也不那麼值得期待……只是,如妳所說的那樣,我討厭這個世界,我只是想毀掉上帝的作品罷了。」




     「果然如此呢,但你對世界的憎惡來源於什麼呢?無意義嗎?」
     「可能吧,看到這樣的無意義,自然而然就會想毀掉它了。」
     「就這樣……你選擇把錯誤玷污破壞掉,回歸原始一無所有的狀態……真是既相似又崇高……」
     「雖然不太懂妳說得是什麼,但從妳那游刃有餘的態度,總覺得妳知道得不少啊。」
     「處於兩個極端的人,都對我有相同的感受呢。不過,卓同學,我更喜歡你一些,因為你是一個很可觀的人。」
     「可觀?」這個形容詞相當奇怪。
     「從一開始那個無所謂的厭世少年,轉變成一個胸懷大志的革命家,相當有趣且可觀的轉變啊。」
     「比起我,音零妳才更加有趣吧。妳這個彷彿知曉一切般的存在,究竟擔當著什麼角色呢?」
       音零意味深長地說:「我是誰的答案可能會隨著時間而改變,就像你們一樣……創造者厭惡建構的任務,破壞者失去毀滅的意欲,調和者的調和再也無濟於事。創造者成為破壞者,破壞者成了創造者,調和者同欲相助,眾神的位置已經調換。」
       在我陷入了沈思得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我看向身邊,音零已經不見了身影。我感到相當驚訝,她的氣息和存在感竟然如此微弱,以至於我沒有注意到她已經走開了。




       現在的她已經來到馬路對面,離我越來越遠。
       我仍然不肯放棄,再次向著她的背影問:「妳究竟是誰?」
     「我是音零。」    
      
       回到家,我便躺在床上,意識來到秘密基地裡。我一走進小屋,便看到霜坐在我所創造的椅子上等著我。
     「曾經,我聽過一個對『人生的意義是什麼?』的解答。」霜輕聲說道。   
     「很在意剛剛我和音零的對話嗎?」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在她對面創造了一張椅子坐了上去,一幅幅畫面飛快地在我們眼前掠過,這些都是霜的人生片段。畫面靜止下來後,霜說:「一位叫司的大姐姐跟我說過:『與其竭盡心思追尋所謂的答案,做我們能力以外之事,倒不如把握近在咫尺的幸福吧!』」
     「我記得在妳的記憶中看過這一幕。」




     「我在自殺前有想起這番話,或者說在生命的盡頭前也不得不進行這種思考。只是對於一個把死亡看作解脫方法的人而言,由她淡然說出的話根本就不成立。」
       我表示贊同:「因為追問人生意義是困頓者的懷疑,是絕望者的哀嚎,也恰恰體現了人的理性。」
       霜停頓片刻,吞吞吐吐地說:「只是我覺得現在的我有能力感受幸福,這番話再次出現在我的腦袋裡。即使世界有多糟糕,人生再無意義,只要幸福就可以了吧?我相信我可以和你幸福活下去,這對於我們而言僅在咫尺,世界……真的有必要毀滅嗎?」
     「不,對於我而言,幸福依舊是相當的遙遠,其實以我的能力,我早就能實現財富自由,或者拿個諾貝爾獎改變這個世界,得到所謂成功的人生……但是我無法從中得到幸福和快樂,這一切在死亡面前都是無意義的。退一步說,在永恆的時間下,這都會變成一種折磨。在永生下,沒有一種幸福可以不被厭倦地長久……」我看向霜,她的眼睛再次湧現悲傷和失落。「而且,我要毀滅這個世界純碎因為我討厭這個世界罷了,即使是地球最強的辯論家來,也難以改變我對這個世界的主觀感受……」
       霜從椅子站了起來,她緊緊擁抱著我。「我明白了,至少在這片不幸與無意義的田野結束前,讓我跟你同行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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