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點+1 卓天焚 7月8日
       雨散落在大地後帶來了短暫的氣息,就像是霜的眼淚。
       我一直躺在學校天台,陪伴著由天而降的綿雨。頭髮在雨點的洗禮下,漸漸被渲染成白色,而心湖也因滴落的雨露泛起一圈圈漣漪。
       黑夜已經降臨,但透切的雨點還是一直落不停,絲毫沒有停雨的徵兆,甚至把陰暗的天空映襯得更加污穢不堪。
       我深知再也沒有人會向我伸出手,我將再次回歸孤獨之中,在此之前,就讓雨灑在我身上,滲透我的內在,帶給我涼意的同時伴隨著一絲淨化的作用。
       跟往常一樣,時間沒有為霜的死停下來,7月8日如預期般到來。究竟是我在時間線上向前走了一步,還是時間線在我腳下後退了一格呢?
       我再次恢復了新的力量——破心術,但我並沒有立刻探索這份力量,而是繼續躺在天台上,看著天空落淚。

       過了不知道多久,最終,雨還是停了。
       我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天台的邊緣,仰望下方的街道,發現一個大叔坐在欄桿上抽菸。




       我緊盯著他,開始對他展開破心術。
       一般而言,靈魂是無形的,是不能被肉眼觀察到的,但靈魂卻有機會可以感覺到其他靈魂,而破心術就是透過創造出「靈光」,接觸其他人的靈魂。在現實世界,光線照射到物體後反射回眼睛時,我們便能「看見」那個物體,所謂靈光其實類似於光線,透過靈光我能得知靈魂世界的資訊。
       在靈魂的世界裡,每個人也擁有「靈魂」、「靈幔」和「靈殼」。靈魂是一個人的意識和生命來源,也是最為重要的部分。靈幔就是由靈魂生產出來的思想,並時刻包圍著靈魂。至於靈殼則是一個透明的保護膜,起到分隔和保護的作用。「靈魂」、「靈幔」和「靈殼」實際的結構和地球差不多,分別對應地核、地幔和地殼。
       一般人的思想總是密密麻麻的,以眼前的大叔為例,那裡充斥著各種東西,例如色情電影中的每一幕、今日吃的午餐、兒時要當科學家的夢想等等。至於他現時腦中的想法,則是在眾多圖畫、動畫、文字、聲音中最為明顯的這一句——抽完這支就戒煙了。
       接著,我嘗試著對自己使用破心術,透過將靈光最大程度地發散在容器內和外,我成功令視野覆蓋了容器的一切。
       我看到了我的靈魂,一個純白得帶點透明的球體,這點透明不細看的話根本不會發現,雖然有點奇怪,但也只能接受了。除了自身的白色外,靈魂還會散發龐大的白色光芒,一直延伸至容器的外層。大概秘密基地正是處於這片光芒之中吧。
       在持續的探索下,我在靈殼部分中發現了一道黑白混合的牆壁,根據我所恢復的記憶,它被稱為「混沌之壁」,分隔了創造者領域和破壞者領域,令我的靈光不能順利通過那裡而窺視破壞者的靈魂。          
       不過這樣的話,難道創造者和破壞者的靈魂本為一體嗎?這個問題大概要等待以後記憶的恢復了。

       就在停雨後的不久,大地彷彿在震盪,天空的兩個月亮正在慢慢靠攏在一起,看來世界又要融合了。




       我敏捷地翻過緊閉的學校大門,來到了熟識的屋苑小花園裡。我站在那顆石頭前,閉上眼睛,進入到時間流逝較為緩慢的秘密基地。
       我踱步於熟悉的小屋裡,但覺物是人非,百感交集,湧上心頭的苦澀味道令我迫切地想要緬懷一番。
       我輕撫著這一切的創造物,奢望能藉此挽留些許霜存在過的痕跡。小屋裡的一切佈置如舊,只是沒有霜在這裡打理,顯得有點冷清。充其量,這裡承載的只有記憶的味道,而非可見的實體。
       往事只能回味,而那味道更突顯現在的苦淡和空虛,激發出無奈與後悔。
       我是個會厭惡孤獨與寂寞的人嗎?以前的我可是非常享受這種時刻的,但在遇到霜的那一刻起,我心裡擁有著強烈的渴望,希望眼前這個特別的人能陪伴著我。我一方面因為自己自殺不了,希望她能與我同行下去,另一方面又希望她能擺脫她所厭惡的輪迴,自由地決定自己的生命,故此她這兩次的自殺都令我感到相當矛盾。
       我重新觀看霜的一生,看了一次又一次。她的結局並非是最完美的,但卻寄託了她對自由的追求。
       妳應該是世界上首個成功自殺兩次的人吧,最後成功得到自由了嗎?
       在苦澀難耐的寂寞下,我突然想起一種說法,某些極具文學天賦的人可以愛上一個自己虛構的小說人物,以至於把她想像到現實生活中,在現實裡陪伴著他。
       我用力地回想霜的每個細節,她的外貌、性格、為人、喜好、記憶……接著,把這一切融合、匯集、創造!
       一陣白光閃過,眼前出現一個發亮的人體,和霜並無二樣,但我卻感受不到它內在的生命。




     「天焚,你好啊。」
       問題出在哪裡呢?是現在的我能力不夠嗎?這完全失敗了,是一個失敗的創造物。眼前的它和霜別無二樣,但我知道那不是霜,它只不過是我的提線木偶,「天焚,你好啊。」這一句完全是我寫給它的台詞。
       以前的我也像現在的我一樣,創造過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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