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再見心上人(5)】

「有些事,再痛苦也終須面對。對吧?」余夢說道。

這把低沉卻溫柔的聲音所說的對白,像一種「安慰」,也像一種「指引」,讓迷失的小女子初次感受到外來的溫暖。在這誠懇的勸說下,悅晴卸下了自己的「偽裝」。

當心靈解開塵封的枷鎖,那副故作堅強的「嘴臉」終於恢復了自然,不再強顔歡笑。只不過,雖然緊繃的狀態得以緩解,但失去了偽造的「冷靜」,那片冰封已久的「心海」便在一瞬之間解凍,無數沉底的「禁忌」如泉湧般一一浮現。一時之間,來自理性與感性的「拷問」響徹她的大腦。

她嘗試坦然面對這一切,但習慣逃避的她早就失去了抗壓能力。當表面那層堅硬的「盔甲」不再牢牢包裹自己,她那脆弱不堪的心靈如同暴露在野外的初生嬰兒一般,毫無抵抗之力,只能任由外界摧殘。在殘酷的精神折磨之下,悅晴再一次臨近崩潰邊緣。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樣做……」她以微弱的聲量說道,字句間夾雜著陣陣哽咽。

看著悅晴微顫的背影,余夢深深地感受到面前這女子的無助與軟弱。

「我知道這很難,但只要你願意面對它,就一定能找到方法跨過這一關。」他溫柔地說道。

隨著他的開導,悅晴慢慢轉過身來,卻不敢與兩人對視。她低下頭,嘴角微微下垂,眼眶上晶瑩的淚痕折射出點點光芒。從她緊緊抱著的紙箱上那明顯的皺痕來看,此刻的她十分缺乏安全感。

「我做不到……」她低聲說道,語氣中透露著一絲無奈。





看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兩人的同情心也受到了牽動,心情因此變得壓抑起來。

「不要緊。我們會陪著你一步一步地去面對它。」余夢如是說道,就如慈祥的父親呵護女兒那般。

這溫馨的承諾讓悅晴的心境得以安寧。在此之前,無人為她分擔煩惱,亦無人給予過她任何安慰,所以即使自己無法確定這個男人是否可靠,她依然選擇了相信。從此刻開始,她將「得到解脫」的希望全部放在這個男人身上。

「其實……他是不辭而別的。兩年前,他突然離去,什麼也沒交代。我試過所有聯絡他的方法,不斷地打電話,不斷地發電郵,甚至找他的朋友替我傳話,但統統得不到回訊。」她坦言道,情緒冷靜了不少。

「沒有任何能找到他的地址嗎?」余夢問道。





她搖搖頭,說道:「並沒有。嗯……其實,他只是偶爾會用一些瑣碎的小事當作話題,除此以外,他從來不會提起個人的生活。」

「哦……」

這古怪的情況讓余夢感到愕然,頓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覺得很奇怪吧?嗯……的確奇怪。以通俗的話來說,我或許只是個被他玩弄的小女人。擁有著這種身份的我,根本沒有資格過問他的平常生活。更何況,我自己可能就是『不見得光』的那一部分……」她說道。

沒等兩人回應,她又繼續說道:「既然他玩膩了,離開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不再聯絡,只是不想再生枝節罷了。雖然不願承認,但這的確是合理的。想想也對,以他的身份,再找一個女人作伴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他根本不必與我糾纏太久。」

感傷之時,她輕嘆了一口氣。

「既然你看得如此『明白』,為何仍要自我糾纏呢?」余夢問道。「感情的事,頭腦分析得再清楚,也要內心願意接受才行……你說的對,如果我真的想忘記那個人,又豈會留戀於那些物品。只不過,我始終放不下……」她沮喪地說道。

「不捨的心情我當然明白,但在任何關係之中,若只剩下一方獨力維繫感情的話,再拚命的堅持,最終也只會變成死纏爛打。有時候,不是你想不想放下,而是不得不放下。」余夢說道。





沉思了片刻,她認真地回應道:「可是,我試過灑脫,也試過依照理智的判斷去忘記那個人,但我總覺得那種『解脫』來得有點牽強,不大像從心而發的感受。究其原因,或許是我還想繼續沉溺在無盡的幻想與期待之中,即使我十分清楚那些妄想最終會落空。」

「照你這樣說,你至今為止還未對他死心吧?這也就是你一直保留著這些東西的原因?」程燁問道。

「或許是吧。其實我早該和你們交代這些事,但我以為修改記憶只是一瞬間的事,因此抱有一絲不需丟棄這些東西的僥倖心態。結果正如你所見,雖然我把他的東西收拾好了,但我依然沒有扔掉。」

說著,悅晴望了望自己捧在懷中的紙箱。

「唉……何苦呢?」程燁感歎道。

「在這兩年裏面,我不斷地在『理智』與『任性』之間徘徊。我很想繼續滿懷期待地等他歸來,但理智告訴我不應再為他蹉跎歲月。而每當我鼓起勇氣放下過去時,『任性』的那一面又會製造千百種藉口,阻止我將過去的『痕跡』徹底清理掉,然後讓種種『痕跡』勾起我的回憶。到後來,我索性裝作視而不見,又逼自己不去回想,但我發覺那種逞強反而讓自己更憂鬱。我真的快受不了這種自我矛盾的狀態了……」她痛苦地回憶道。

「唉……感情的『餘韻』永遠比別離當下的悲慟更擾人心。」余夢感歎道。





「我真是犯賤啊!明知自己配不上他,還自作多情地不肯放下。」她搖著頭自嘲道。

說著,她的雙眼再次泛紅。程燁見狀,便走到她的身旁,輕拍她的手臂,溫柔地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個人不負責任而已。」

說完,他看向余夢,說道:「先生,我們幫她辦一場『道別』吧。只有這樣,她才能徹底放下。」

余夢想了想,說道:「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那或許是唯一的解救方法。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程燁朝余夢點了點頭,表示接過託付。然後,他轉過身去,向悅晴堅定地承諾道:「放心交給我吧,你的生活很快就能恢復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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