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溯夢》--- 重塑記憶的話,就能活得更好吧: 第一章 --- 再見心上人(4)
【第一章 --- 再見心上人(4)】
「請進吧。」
孔悅晴轉動手中的鑰匙,門鎖處傳出清脆的開鎖聲。打開鐵門後,她又隨手推開內門,同時邀請余夢和程燁進屋。迎著她的邀請,兩人跨過門檻。進屋後,他們扶著門右的鞋櫃,一邊脫鞋一邊環顧屋內的環境。
大門的左邊直放了一張米白色的沙發,區隔開進門後的走道和另一邊的區域。沙發正對的空間是個微型客廳,中間放著一張矮桌,桌下鋪了一塊淺藍色的卡通地毯。對牆處裝了一套組合櫃,櫃上放置了電視和不同的裝飾品。大門正對的位置是個開放式的小廚房,一旁放了進餐用的圓桌。洗碗盆上方的兩扇窗,是室內主要的採光處。大門的斜對角,則是通往廁所與臥室的小走廊。
白色的牆身使室內的環境看起來很寬敞,而淺色調的傢俬配搭亦給人一種輕鬆的感覺。總括而言,這是個溫馨且舒適的居所。
孔悅晴招待兩人到沙發坐下,然後到廚房打開冰箱,向兩人問道:「要喝點什麼嗎?」
「不用了,我有茶。」余夢搖了搖手中的保溫杯說道。
「我無所謂,什麼都行。」程燁聳聳肩說道。
悅晴隨意地拿出兩罐汽水,並將其中一罐遞給程燁,然後在地毯上盤腿而坐。
「室內的裝潢不錯哦,挺舒服的。」余夢再次環顧了一周,稱讚道。
「還好吧。這裏只有我一個人住,所以佈置得很簡陋。」悅晴謙虛地回應道。
「要在這一帶買這麼大的單位,應該不便宜吧?」程燁問道。
「我這種小白領怎會買得起房子?這是租的。以我的薪水,也算是勉強付得起房租,但其他支出就要省點了,所以我不常出外逛街、購物。不過這也沒什麼好怨的,畢竟這裏離公司比較近。正面點看的話,省下來的車錢和睡眠時間也算是補償吧。」悅晴笑了笑,說道。
「不好意思,請問廁所在哪?我有點內急。」余夢突然站起身,一臉緊張地問道。
「走廊的盡頭便是了。」悅晴轉過身去,指著走廊的方向說道。
余夢順著走廊前行。待牆壁擋住了悅晴的視線後,他停下腳步,偷偷地推開一旁的房門,望了望房間內的環境。
房間內有張雙人床,床頭放了兩個枕頭。棉被平坦地攤在床上,覆蓋了整張床褥。床頭櫃上放著一座檯燈,玻璃製的燈罩呈黃銅色,可以想像得到夜間開燈時所發出的溫和微光。
床的右側有一張辦公桌,桌上整齊地放著一些小擺設和幾個文件夾。桌子的角落,側放著一個木色相框。由於距離太遠,所以他無法看清照片上的細節,只能隱約看到那是張雙人合照。而辦公桌上方的那扇窗則被窗簾遮擋著,只有簾沿的位置透露著微光。他小心翼翼地將房門的弧度再推開多點後,看見辦公桌旁放了個衣櫃,寬度剛剛好填補了剩餘的空間。
整體而言,這是個收拾得相當整齊的房間,但細心體會時,這種過甚的工整無法給人愜意的舒適感,反而令人感受到一股「時間暫停」的冰冷陰森。憑直覺而言,這種過度的整齊使人不願相信這是個有人常住的房間。親眼看見此狀後,余夢更加肯定事情並非悅晴所說的那麼簡單。帶著滿腦子的猜想,他再次探頭,仔細地觀察房間內的環境,嘗試找出什麼端倪。
「余先生,你還好嗎?」悅晴的聲音突然傳來。
余夢嚇得心頭一顫。他馬上關上房門,並快步走到廁所按下馬桶的沖水按鈕,然後扭開水龍頭,偽造出如廁完的狀況。
「我沒事。」心虛的他大聲回應道。
他將雙手放在流水中隨意地搓洗了幾下,便關上水龍頭,若無其事地離開廁所。走到客廳時,他看見坐在矮桌旁的兩人聊得很是歡樂。
「你們在聊什麼?」他問道。
「沒什麼,閒談而已。」程燁說道,並讓出自己的座位。
余夢坐下後,便認真地說道:「是時候談談正事了吧。孔小姐,你還未解釋為何要帶我們來你的住所。」
他一說完,剛才還在娓娓而談的兩人馬上收起和善的笑臉,嚴肅了起來。
「嗯……因為他之前不時會來這裏住幾天,所以我想,這應該也是你需要知道的情報……吧?」悅晴交代道。
「原來如此。這就有點麻煩了。我或許需要修改一下『新記憶』的『劇情』,加強它的說服力。」余夢如是說道,並擺出一副陷入苦思的模樣。
想了想,他又說道: 「啊!對了,你能把與他有關的物品拿給我看看嗎?例如……那條項鏈,還有他的照片。看了之後,我或許會有點頭緒。」
聽到他的請求,悅晴遲疑了片刻,才說道:「好吧,希望那能幫到你。」然後,她便走向房間。
把她支開後,余夢抓緊時間四處張望,希望找出其他「異象」。程燁見狀,好奇地問他在找什麼,而他只是搖搖頭,表示一切正常。
突然,他注意到程燁腳邊有個可疑的東西,便示意讓他挪開雙腿,才發現那是個紙箱。只可惜箱子上蓋著一塊布,遮擋了視線,使他無法看見箱子內所裝的東西。為免引起懷疑,余夢沒有掀開那塊布,只是蹲在箱子旁,從縫隙中查看箱中物。
他眯起眼睛,聚精會神地凝視那十釐米縫隙內的空間。視線聚焦了數秒後,他才看清放在最上方的物件。那是一塊長方形的反光金屬,表面刻了一匹抬蹄馬。他仔細地分析了一番,估計那是某種名貴的皮帶。
此時,孔悅晴拿著相框和項鏈走出客廳。她錯愕地望著余夢那可疑的身姿,面色大變。余夢聽見腳步聲後,馬上回過頭去,發現悅晴的雙眼正死死地盯著自己。兩人尷尬地對視著,就如警匪碰面的場景那般。
余夢平復慌張的心情,站起身禮貌地解釋道:「抱歉。我只是剛好注意到腳邊的箱子,有點好奇而已。你放心吧,我沒有亂碰裏面的東西。」
聽見鬼鬼祟祟的他如是說道,似乎對箱子內的情況一無所知,悅晴頓時鬆了口氣,表情也稍稍放鬆下來。
「沒事。只是一箱雜物罷了。我本來就打算扔掉,只不過一直沒有時間處理。不好意思,阻礙到你了。我把它拿開吧。」她滿不在乎地說道,並放下手中的物品,走到他身旁把箱子抬走。
余夢突然靈機一觸。他順著悅晴的話,假裝疑惑地說道:「要扔掉嗎?我剛才看見箱子裏好像有個頗名貴的東西。你確定自己沒收拾錯嗎?」
悅晴對著他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自嘲道:「怎麼可能呢?你看錯了吧!我怎會買得起名牌?」
說完,她馬上轉過頭去,對著自己熟悉的環境張望,並擺出一副認真的模樣打量著身旁的空間,裝作正在謹慎考慮如何放置手中的紙箱,希望能以此避開他的追問。
看見她如此刻意的舉動,余夢的確停止了追問。他拿起矮桌上的相框,端詳了一番。
相框內的,是一張甜蜜的合照。相片中的悅晴穿著一身純白色的長裙。白裙的剪裁精緻細膩,裙上繡著簡潔的花紋,再配上她肩旁那縷秀髮,恰到好處地呈現出她的淑女氣質。而她身旁的男人,身形健碩,身高也超過她不少。那男人穿著白色的圓領衫,外面套著一件灰色的羊毛西服,下身則穿著深色的西褲。時尚的衣著搭配加上魁梧的身軀,襯托著他那成熟穩重的樣貌,並突顯出他的男性魅力。
兩人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她挽著他的左臂,身子輕倚在他的臂旁,並仰頭與他深情對望。與之呼應,他亦搭著她的手,同時投以寵愛的眼神。
兩人身後的背景,是一對天鵝雕像,兩座「天鵝」半彎的脖子剛好拼出一個愛心,而他們正好站在愛心的中央。以如此唯美的構圖來說,這應該不是隨意請路人幫忙拍下的留念照,而是一張由專業攝影師捕捉下的畫面。看來,這張照片應該具有某些特別意義。
「如果你真的決意要忘記他的話,應該不會留著這張照片吧?孔小姐,我想,你是時候要說真話了。」余夢突然開口質疑道。
「什麼真話?我沒有撒謊啊,是你誤會了什麼吧?」
背對著兩人的悅晴如是回應道。那故意提高的聲調使人不禁懷疑這句話的可信程度。
「繼續自欺欺人的話,只會愈陷愈深,到時候連我也無能為力了。」余夢語重心長地勸說道。
一聽到「自欺欺人」,悅晴的身軀瞬間變得僵硬,如同木頭般站在原地。她沒想到,自己佯裝出的「自在」會如此輕易地被說破。這個簡單易懂的詞語,完美地描繪出她不願面對現實的心境,使她苦苦掩飾了大半天的「糾結」一下子暴露於人前。
一頭霧水的程燁呆呆地望著於沉默中「對峙」的兩人,但這疑惑的目光並沒有為他引來解說。他只好保持沉默,靜靜地留意著兩人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