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中短話(短篇集)_閻王的憂鬱: 地府之南(6)
地府之南(6)
毒蛾上任奧運市長已有半年,不知進展如何?閻王心裡記掛著,遂使馬面前來面授機宜。
「馬面,我花了不心力才把毒蛾推上市長之位,為的就是保住奧運的獨特地位,不受天堂的干涉。你去給我看看她幹得怎樣。」
根據奧人治奧的協議,天堂和地府有隔年輪替舉辦奧運大會之權。因此,奧運市長雖為奧人,實質上也是隔年由天堂或地府推舉,然後形式上交約一千個奧民代表在大會上表決通過。
「大王,有甚麼事要交帶給毒蛾的嗎?」
「要交帶甚麼嗎?對我來說,奧運維持現狀最好的。這樣吧,叫她好好記著『地府好,奧運好,我說過的話都是算數的,要有信心,更要不忘初心,牢牢掌握奧人治奧的真意,把能團結的大多數人都團結起來!』。」
按照閻王的盤算,奧運特區既可作為與天堂的緩衝區,又可進行各種灰色地帶的採作,只要毒蛾能把奧運的實質管治握於手中,表面上給奧民多一點自由也算是維持平衡的重要措施。
「小人定當將大王的話準確傳達給毒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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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皮!」毒蛾在辦公室大叫著。
「陳皮!你死左去邊?」
名為陳皮,有著明顯地中海的男性亡魂慌忙地從辦公室外走進來。
「毒蛾大人,陳皮在此!」陳皮恭維地笑著。
「叫你做既野搞掂未?我既SCHEDULE排到密哂,上午要去老人院探望長者仲有弱智學校,跟住要去派飯比露宿者,夜晚仲要SET返個頭去愛奧之星個周年晚會呀!你睇我幾鬼死忙!」毒蛾連珠炮發地說。
陳皮這半年跟著毒蛾工作,自然明白她的個性。每次毒蛾不斷抱怨自己工作甚多時,其實是在告訴旁人自己能力有多高,順便暗諷其他人及不上自己。在這時候只要在旁恭維幾句,並且貼心地為她安排好配套措施便可過關。
「大人辛苦了!小人已在各地點安排好路人甲乙丙,他們適時地讚賞大人是個做實事的好市長!愛奧之星的晚會你也不用擔心,小人已準備好了一份墨寶,只要大人你說是自己的真蹟,定能賣個好價錢,給對方一個順水人情。」
「陳皮...你這小人真的很不錯,不枉我力排眾議提拔你上來。你知道,論資排輩怎樣也不輪不到你這科班出身的擔任副市長。」毒蛾也奸笑起來。
正當兩人在互相吹噓奉承之時,門外的守衛傳來地府使者到來的通知。毒蛾立即請陳皮靠邊站,恭敬地親自推門出外迎接。
「馬面大人,好久不見,未知今天到來有何指示?」毒蛾小心地問候之餘,也請馬面入辦公室安坐。
馬面不客氣地帶頭入內,逕自坐在了毒蛾的坐位上。她看了看旁邊的陳皮問道:
「這是誰?」
「他是副市長陳皮,為奧運做了很多維穩的工作。」
陳皮從未見過馬面,他此時正向馬面鞠躬致意。
「也罷,報告一下你這半年來的工作吧。」馬面沒有理會陳皮,回歸正題說。
「是。感謝閻王大人的恩德,在大人的最高思想指導,馬面大人的英明指揮下,小人毒蛾得以成為奧運市長。小人深深明白,沒有地府的無私協助,小人決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夠了,進入正題吧。」馬面打斷了毒蛾那冗長的奉承話。
「是。小人將掌管奧運以來,先是把前朝來自天堂的勢力都根除,在各級職位安插親地府的人,那邊的陳皮就是好例子。我利用個別天堂仙人在奧運的不良行為,諸如黃賭毒等,醜化他們是為了逃避天堂的規限,令他們的形象插水。另一方面,我也大力宣傳地府對奧運的無償支援,包括大量的人力物力,為奧運進行建設。」
聽起來毒蛾確實在進行閻王所交帶的任務。馬面便問:
「有沒有異常的事?總不會事事順利吧?妳莫要隱瞞。」
「大人說的不錯,天堂的勢力,以及他們在奧運的代理人也不會輕易就範。不過,我們這邊有的是人海戰術,每天150個入境配額累積數月,要打輿論戰民意戰只會愈來愈有利。」
「你既知道地府在背後大力支持,就要知所進退,不要辜負大王的期望,好好看著辦。」馬面把寫有閻王說話的紙條交給毒蛾。
『地府好,奧運好,我說過的話都是算數的,要有信心,更要不忘初心,牢牢掌握奧人治奧的真意,把能團結的大多數人都團結起來!』紙上寫著的就是閻王的原話。
毒蛾看過紙條竟然自燃起來,直至變成灰燼。看來這是有閱後即焚功能的保密紙條啊。她在心中反覆默念了幾遍後,精神抖擻地向馬面說:
「大王玉言永在心中,小人定不忘初心,以大王的顧慮為顧慮,以地府的利益為優先,全面準確落實大王所期望的奧人治奧!」
馬面見目的已達,便很快告辭了。
「大人,大王有甚麼新的訓示嗎?」一直在旁沒作聲的陳皮,並無機會看到紙條的內容,便想探個究竟。
「我也以為自己夠狠了,沒想到大王比我還要急進無情呀,果然這個奧運市長不是甚麼優差啊。陳皮啊,跟著你我都要忙個半死了。」毒蛾嘆氣道。
「怎會?剛才馬面大人才叫你要知所進退啊!這不是叫我們把奧運地府化的工作放緩來辦嗎?」對於毒蛾的解讀與自己不同,陳皮有點震驚。
「陳皮,你雖然像個古惑仔般有小聰明,但辦大事的道行還差得遠啊。馬面大人說的「知所進退」你以為是在說我們的工作進度嗎?太天真了!他提醒我不要忘了背後有地府的大力支持,就是叫我這放了在外的市長不要洋洋自得,不要妄想投靠天堂起地府尾注啊!」
「吓?馬面大人剛的態度平和,不像在威嚇你啊?」
「你對地府的做法有多認識呢?那個馬面啊,跟著閻王大人已有數千年,是他最信任和得力的助手。你認為這樣的人不遠千里來到這裡,真的是打過招呼說句話那樣簡單?」
向來精於計算的毒蛾認為閻王必有言外之音。望著一頭霧水的陳皮,她先把閻王紙條的內容告訴了對方才繼續說:
「我來問你,大王的紙條開宗明義就說了『地府好,奧運好』。這說明了甚麼?」
「兩地互相依存?」
「錯!地府行先,奧運排後,前者是因,後者是果。這不是在告誡我,凡事要以地府為先,不要對甚麼奧人治奧過度認真嗎?」
「原來是這樣解的嗎?不過,大王也寫了要牢牢掌握奧人治奧的真意,我還以為就是要我們認真落實奧人治奧的意思啊。」
「陳皮啊陳皮,你的悟性就是不夠,怪不得成不了大事,看大王的話要懂推敲深層的意思。大王刻意提到『初心』和『真意』等字詞置於『奧人治奧』的前後,不就是說明了給世人看到的奧人治奧只是愰子嗎?而我們身為大王的手下,就要能正確把握其真意。」
「但是啊,大王也強調自己說過的話會算數,這就代表他希望遵守在元始天尊面前訂立的奧人治奧協議吧,否則大王肯定會受兩界非議啊。」
「你要記著,那紙條是給我的私人訊息,並不是公開信。大王哪有必要對我說會信守奧人治奧的協議?記得當初大王派我來的時候,允諾了我將會獲得地府和奧運兩方的特權,現在只是為了鞭策我努力行事而再次重申對我的承諾吧!」
「如果一切都如大人所言,小人就不明白了。大王和馬面大人為何不直接告訴你,而要你自己領悟呢?」
「蠢材!你也知道奧人治奧是公開的協議,如果被人有證據證實地府直接下令改變奧運的內政,那不僅是地府會名譽掃地,甚至是整個奧運都會倒向天堂那一邊。你也看到了那閱後即焚的紙條吧?為甚麼要保密至此,現在你也能理解吧。」
「大人你解釋詳盡,看起來真的是那樣。不過萬一,小人說的是萬一,閻王大人真的是想維持奧運的現狀,而你卻將奧運大幅改造至與地府融合,那不是會被閻王大人重重責罰嗎?」
「就算你說的對,大王又可奈我甚麼何?我完全能以為了地府的利益作為辯詞,最多是犯了『左傾盲動』的問題而已。可是啊,如果我甚麼也不幹而把奧運維持現狀,就是犯了『右傾機會主義』的問題。前者只是用力過猛,但我的心與大王的路線還是一致的。後者卻是路線錯誤,對地府整體利益的背叛啊!」
「大人心思竟如此慎密,小人自歎不如!」陳皮在毒蛾的宏大推論下心悅誠服。
「你能明白就好了。為了回應大王的期望,陳皮!你先把那每天150個的新來者都組織起來,為我們好好做事。」
「大人,你已是市長,有甚麼事的話叫手下的官員依法辦事不就行了嗎?你要這些民間人士都去幹些甚麼呢?」陳皮不解地問。
「要改造奧運特區並不是易事,外貌容易改變,人心卻很難呀。法律當然是一件很強大的的專政武器,不過我們還有很多不方便出手的事,就要靠著他們去做了。」
「小人明白,不過要組織起這些遊魂並不容易...,」陳皮欲言又止地說。
「行了,庫房那邊你要多少都行,總之給我搞定這批亡魂,做我順服的工具就行了。」
「謝大人!對了,還要給他們一個名號才行呢!大人,你有主意嗎?」
「這些瑣事就不要再煩我了,退下吧。」
就這樣,「愛奧之星」就在毒蛾授意,陳皮組織下成立了。這個由地府亡魂的組織在大半年內迅速壯大,打著「愛地愛奧」的名號,四處舉報、捉拿和批鬥反對者。成了玉帝和太白所見到的奧運現狀。
對於毒蛾的過度解讀而出現的盲動行為,閻王和馬面都掌握不了實況,因為所有的情報都被毒蛾粉飾了才上報。萬一發生了過激的事件,例如有大量亡魂遭到「愛奧之星」的虐打,都可以推說這些亡魂是受到天堂指使而行事,因而激起正義奧民的反對才會發生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