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中短話(短篇集)_閻王的憂鬱: 地府之南(7)
地府之南(7)
大黃蜂用了大半晚,把毒蛾上任以來種種將奧運地府化的事例告訴玉帝和太白兩人。兩人初聽已感震驚,但心頭卻有一股難以消除的疑惑。於是玉帝便問道:
「毒蛾倒行逆施,不斷剝奪奧民自治的應有權利,奧民不會起而反對的嗎?」
「沒錯,先不說那些新奧民的立場,就算是舊奧民,只要團結起來反對毒蛾,諒她也不敢亂來吧。」太白附和道。
「兩位大仙說到重點了,就是團結起來啊。」大黃蜂冷笑了一下:「不得不佩服,毒蛾這亡婦拉一派打一派的功夫確實是第一等的,舊奧民之間都被分化了。」
「舊奧民本來就是為了逃離地府的控制才會來到此地吧!怎會這麼快就忘了這舊傷口啊?」玉帝難以置信。
「奧運與天堂和地府不同,歷史很短,就算是舊奧民,原本都只是兩地的移民,除了追求更好的生活這一脆弱的共同願望之外,很難再在他們之中找到更多的共通點。問題是,甚麼是更好的生活呢?人人言殊。本來,奧運的社會包容性很高,容納了合法和灰色地帶的活動和參與者,原本是一項大優點。但當舊奧民的生活安定了起來,部分道德上較保守的奧民就失去了原有的包容精神,開始看不過眼自己所不喜歡的群體和活動,要求收緊甚至消滅這些東西,毒蛾就是看準了這一點入手。」
「就像昨晚的夜店被『愛奧之星』搗亂,夜店職員和警察都不出手,原來就是這樣嗎?」玉帝把大黃蜂的話聯繫到昨夜的情景,便開始明白了。
毒蛾的做法是站在道德高地上,爭取道德保守者的支持,攻擊奧運社會中的不受歡迎者,諸如夜夜笙歌的眾仙、據地自肥的土地屯積者、貪腐受賄的官員、濫用職權的高層等。
「剛開始時的打擊對象全是討人厭的社會中上層特權分子,這些人恃權霸道,早就受大眾奧民厭惡,但又奈何不得他們。因此,當毒蛾用各種非常規手段來對付他們時,奧民大都叫好支持。」大黃蜂一邊講起往事卻面露遺憾的表情。
「甚麼非常規手段?」太白不解地問。
「政府機密無故洩漏、偷拍片段公開、騷擾家人、輿論未審先判、組織暴民圍堵當事人的住所及辦公地點等不一而足。」
毒蛾巧妙地利用了奧民對特權階級的不滿,使人們接受了所謂「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變得合理化。可是,當這先例一開,她就可以大條道理地用它來對付任何反對者了。每一次,她都先把少數人劃分為敵人,鼓動群眾攻擊,然後借勢殲滅反對聲音,萬試萬靈。
「最先被清算的是親天堂的特權者,然後是膽敢為前者說公道話的中立者,都被歸類為特權者的走狗,可想而知以後都不會有人膽敢再唱反調了。」
在特權者被清算後,其他道德弱勢社群諸如同性戀者、易服癖者、性開放者先後被清算,最後更連較為大眾的娛樂場所,例如黃賭毒都被攻擊,大黃蜂向兩人簡要的說明了事態的發展。
「黃賭毒都是規模很大的地下經濟,甚至擁有自己的人馬,他們會默不作聲地被毒蛾取締嗎?」熟知此道的太白問道。
「哈哈,所謂『黑社會都有愛國的』,就像奧民有新舊、開放與保守之分,黑社會也有門派之別啊。簡單來說,弱勢的門派要上位,卻實力不足以挑戰大佬,可以怎麼辦?」
「找外援吧...難道毒蛾也在這插了一手?」玉帝驚道。
「愛奧之星是怎樣的組織,你們昨晚也見識了吧?只要警黑合作,政府以掃除不良之風為名,針對性地掃大佬的場,弱勢門派自然會取而代之。他們既得毒蛾之助而上位,自然會在適當的時候向她投挑報李了。」
原來愛奧之星只是借掃除歪風之名搗亂夜場,目的是打擊異己,扶助自己旗下的不法場所。兩人至此才明白昨晚無辜地捲入了幫派的利益之爭,也了解奧運何以變成今日的狀況,可是玉帝還是有一點不明白。
「等一下,奧運的管理權按協議是每年一任,而且是地府和天堂的支持者每屆輪任的,毒蛾這樣亂搞雖能得一時之逞,但她不怕被下一任親天堂的市長撥亂反正嗎?」
這個輪任的做法是玉帝當初堅持加入的,目的就是為了地府與天堂可以透過輪任而避免過份偏坦其中一方。因此,他想不透毒蛾為何敢於做出這種倒行逆施的事,只要下任取消做法,她便功虧一簣。
當大黃蜂正想回答的時候,一名貌似手下的男子衝進來,在他耳邊說了些話。他稍微想了想,便對不知裡就的兩人說:
「發生大事了,我要先去處理。你們想知道答案的話,自己出去走走如何?當然,別太招傜,免得給愛奧之星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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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帝和太白在奧運箭靶的庇護下待了十天左右,除了在屋內與組織不同成員交談、看看電視以外,也有外出走走看。
兩人發現街上的人總是低頭急步前行,就算想問路交談,都不太理睬。倒是有一些人會在街中留連的,都是那些「愛奧之星」的義工,在街頭街尾叫口號、派傳單,宣揚天堂特權分子的惡行,要求把他們趕出奧運。他們不僅停留在口頭上的宣傳,更會注視著往來的人們,看看他們有沒有違反愛奧的行為。玉帝和太白就親身見到以下的情況:
「喂!細路!」一名愛奧之星的男義工對著經過的少年亡魂大呼。
不過,少年亡魂好像沒聽到的沒有停步,於是那男人便衝前抓住他的肩膀說:
「細路!你聾架!」
那少年不知怎的,兩手抱頭十分驚慌,並不懂得回應這突發狀況。
「你條友仔作死呀!頭先我地阿嬸派傳單比你唔L接不特止,仲扮見唔到咁撞開佢隻手。P你個臭K!唔L識尊重女性,都要識得敬老啦,X你老母,你阿媽唔L識教你架?」愛奧男在少年耳邊帶著粗口狂罵。
「咩呀!撞人,無撞人呀!媽呀,我乖無撞人...」少年口齒不清地回應著。
玉帝在間處把事情看在眼裡,有一股想上前幫手的衝動,可是卻被旁邊搖著頭的太白制止了。無他,雖然那少年擺明是不見了七魄的失智亡魂,甚為可憐,但玉帝可不能在這裡因幫人而暴露行踪。
「太白,你看那個渣男!口裡說要尊重女性,但幾乎每句都在問候人的娘親,如果我看到還要袖手旁觀,還算是玉帝嗎?」
「大人,大局為重,大局為重。」太白只能繼續搖頭說。
「喂!唔好係度扮咩L野傻仔WO!撞L到人就扮L哂野,你呢亭死靚仔擺明就係果D唔愛肯奧,日日谷精上腦,睇甜網打飛機既鍵盤廢青啦!我知架,你地成日X9政府唔幫你地搵野做、搵地方住、搵囡囡,但係你地無得怨架!你睇你個樣毒到咁,我係政府都唔L幫你啦!」愛奧男愈罵愈起勁,而且罵的方向已由原本的撞阿嬸偏離到對毒男的人身攻擊。
「唔鐘意,唔鐘意呀!放手,我要走呀!」少年亡魂在驚慌下繼續掙扎。
「X你老母,我好聲好氣塞錢入你袋你唔L領情?X你條L樣,當我地愛奧之星係流架!好L肯定你條X樣係唔L愛奧既奧奸,特登攻擊我地呢D愛奧義士。你今日唔跪係度同我同阿嬸道歉,仲有賠返D湯藥費比阿嬸,你唔L使旨意走。」
說罷,愛奧男一巴一巴地掌摑少年,響得整條街道都聽得見,可是路人都刻意避開。少年愈掙扎,愛奧男就打得愈狠。
玉帝雖然知道愛奧之星橫行無忌,但真的看到如此癲倒是非,借愛奧之名行一己之私的惡行竟無人制止,心裡的悲痛真的難以言喻。就在此時,愛奧男身後的宣傳街站竟發出一聲爆炸聲,然後突然起火。愛奧男和阿嬸都嚇得立即退避,而少年亡魂就乘著混亂逃走了。
看著少年亡魂逃脫,王帝雖然感到安慰,但也笑不出來。只見太白望著他嘆了口氣說:
「大人,我們也快走吧。奧運警方來到事情就不好辦了。」
原來那個爆炸是玉帝掙脫了太白的手,然後用法力製造出來的。雖然只是很簡單的法術,但要是暴露身份就大件事了。不過,經過此事後,玉帝對奧運的亂象更加心惡痛絕,想要用甚麼方法來扭轉局面的心就更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