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序者》: 02
想像一下乳酪的樣子，那種經典的三角體乳酪，通常也會有一個個的小洞的。
大裂縫的人們，就住在這座懸崖裡，一個個的小洞狀隧道中。
也不記得到底是多少年前的那一個人，提議要來這個地方，並且把好端端的懸崖，挖成這個樣子了，但在白天，他們就下山爬到谷底去，晚上，他們就把收集到的資源拿回來。
每個月的最後一日，他們都會把收集的東西通通集中到一個地方去，然後由專人把東西賣到峽谷上頭最近的城市，拿到錢和日用品以後，再按每家每戶上交的量平均分配。
他們就是以這樣的方式生活著。
幾乎所有的小孩，都必須在十二歲前學會攀山的技巧，以跟著家人到峽谷裡頭工作，要是怎樣學也學不會的話，也不要緊，就只是把他們逐出家門，扔到峽谷自生自滅而已。
提米是眾多小孩中最快學會怎樣在山頂以及山谷之間穿梭的人，因此他在八歲時，就已經可以不用跟著大人而獨自行動了，這也是他引以自豪的其中一點。
「爸爸？媽媽？」提米回到自己家的那個隧道裡，並大聲叫喚起來，「是我啊！」
「我知道你回來了……這裡每個人都聽到你爬回來的聲音。」父母從隧道的暗處裡走出來，「為甚麼今天這樣晚才回來？」
「哥哥！」在他們說話的同時，兩名一男一女，比提米還要小的孩子從隧道內衝了出來，並一人一腳的抱住提米的大腿。
「嗯，我回來了囉……」提米跟這兩個四五歲的小孩打招呼，然後把他們抱了起來。
在提米抱起那兩個小孩的同時，父親走到提米的背後，把提米的布袋拿到自己的手上，「……總感覺你的布袋一天比一天重呢。」父親用手稱了稱布袋的重量，然後喃喃自語的道。
「那就證明我找的東西一天比一天多啊。」提米笑著回答，「總之你快點打開吧，今天可找到不少東西啊！」
父親把提米的布袋倒轉，裡頭的東西頓時傾巢而出，並掉落到泥地之上，而當那些袋裡的水晶掉在地上的時候，竟產生無數與其體積不合，如同硬幣掉落一樣的清脆聲響。
「挺不錯的收獲。」父親掃視著這些約拳頭大小，有著不同色彩，但更多是紅色以及黃色的水晶，滿意地點了點頭，「和我的那份合起來算的話，我們這個星期就有大餐可吃了。」
「好哇！」位於提米左右臂的小孩們道。
提米取回了父親手上的布袋，並把它重新拿到自己手上。
「我們要吃晚飯了。」母親則說，「快點過來吧。」
「哦，我待會再過來。」提米道，「我把東西放回房裡再說。」
說罷，提米就迅速的跑回房去。
＊＊＊
正如剛才所說，提米的家是一個位於懸崖中心的其中一條隧道，而在這條隧道的兩旁，則是他們各自的房間。
這些房間有些是最初搬進來的那些人挖的，而有些則是後來的人挖的，提米的房間就屬於後者。
但由於大家都抱著「房間愈多愈大愈好」的心態去挖洞，以致經常也會出現一不小心就挖到鄰居家去的情況，所以很快就被禁止了。
提米走進自己的房間以後，就躲到石床下，在確認沒有任何人看到的時候，才把那些「其他的戰利品」倒出來。
父親所說「布袋一天比一天重」是有原因的──因為提米把其中的一些東西，藏到了自己布袋的暗格內，在沒有打開拉鏈的情況下，裡頭的東西是怎樣倒也倒不出來的了，提米也是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把布袋改裝成這個模樣。
在把暗格的拉鏈打開以後，裡頭裝的東西就是屬於他的了。
提米把那些沒有交給父親的紅色水晶，以及那顆最大的石頭，以不發出任何聲響的方式逐個拿出來，以免家人們聽到那些水晶掉落時所產生的獨特聲音。
然後，提米就把那些東西放到地上，仔細觀察著。
提米先是拿起了其中一塊紅色水晶，放到手前慢慢細看，那個紅水晶呈四角形，在石室微弱的火燈下閃耀著通透的光輝，但無論提米怎樣看，他還是無法從裡頭看到有任何的特別之處。
「為甚麼……那些人，會買這些東西的呢？」提米低聲說著，「難道，只是單純的拿來當裝飾嗎？」
提米把紅色水晶放下以後，就把他今天幾經辛苦才拿到的東西──那塊石頭捧了起來，他這才發現，這石頭僅僅佔了他背包重量的三分之一。
和一般在峽谷底看到的那些石頭並不同，這塊石頭是全黑的，而即使放在烈日當空之下，也只能透射出很少的光澤，就好像它把所有的光線都吸收掉一樣。
而和那些挖回來的水晶亦不同，這塊石頭並不是提米透過平常挖礦的途徑而取得的，而是在回去的路上，看到的一場事故，在那裡漁人得利而來。
他看到了，兩個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男人，在峽谷底下互相廝殺。
事實上，即使是最近的城市，也得花上至少一天的時間，才能過去，當然，從那裡過來，也得花一樣的時間。
所以，整座峽谷除了來往做生意的人以外，會出現的臉孔，基本上就只有住在這裡的人而已──正因如此，提米才對眼前的兩個人抱有極大的興趣。
提米從來沒有看過這些人，他們既不是住在懸崖裡，也不是每個月會來一遍的那些行商人，至於那些人到底是怎樣下來的，他也是毫無頭緒。
於是，即使可能有被襲擊的可能性，提米還是躲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裡，看著那兩個人砍來砍去。
廝殺過後，其中一人搶走了另一人緊緊握住的那塊石頭，在走了幾步以後，卻又因為出血過多而昏倒在地上。
看到那兩個人待在地上不動一定時間以後，提米才小心翼翼的接近那兩個人，然後再檢查他們的身體──這兩個人已經死了。
提米看著那人至死仍然緊握著的那塊石頭，呆在原地思考了很久，到最後還是把它拿了起來，放到了自己的背包裡。
而現在，那塊石頭就在他的手中。
提米來回看了看，無論是那些水晶，或是現在的這塊石頭，他還是沒有辦法從上面看出甚麼價值來，他一直都很想找出原因，但無論是他的父母，抑或是這座懸崖上的每一名居民，都無法告訴他問題的答案。
「……本來是想問問陳進，看看他知不知道的。」提米嘆了口氣，「不過看起來，他也不像是會知道這件事的人啊。」
提米再次把那些東西塞進背包內，然後走到牆壁前把背包放在牆邊。
然後，他又用力的在牆上敲了三下，這才走了出外。
＊＊＊
「媽媽。」在石製的圓桌上，提米看著上面的那樣「食物」詢問，「這是甚麼？」
同樣圍繞在圓桌的弟弟妹妹，都紛紛望向那樣東西。
除了一如以往的硬麵包與蔬菜湯以外，這天，他們的飯桌上還多了一樣奇怪的「菜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