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話】

「為何、為何、為何。」我焦躁地踏步,嘴裡念個不停。

「高時刻?你在這裡幹甚麼?」

凌曦———

這氣勢的凌人的名字其實是出自一位女孩。

單馬尾,平瀏海,說不上是美女,





不過某時候的甜蜜笑容卻比美女更令人心動。


每個後宮故事當中,男主角都必然會有一個青梅竹馬吧。

.......我多希望我是處於那種天堂般的故事中。

「喔,沒甚麼。」我打算從她的視線中走遠。

「這種關頭應該說『噢!真巧合!』,而不是隨便打發我就跑掉!」





她是個交際能手。

在我認知中,這種精通交際的人有一半性格都是偽裝,我最不擅長應付這種人

——要按捺自己不揭穿那面具也太痛苦了。

但凌曦與那種人不同,經過「那事件」後,她總會用最真實的自己對待我。

現在的我卻是在忙,要趕緊解決鬼郵差一事,沒時間跟她閒聊。





「你是不是有甚麼煩惱?」她把我從上到下掃瞄一遍。

說得對,凌曦老是能看穿我的內心。

她是「X教授」嗎?

「.........」我沒有回應,只是用一種「你別來煩我」的眼神看她。

「說出來,看看這個聰明伶俐的我幫你解決吧。」

聰明伶俐你可說不上,只是人脈夠廣而已。

人脈夠廣......你可真出現得太合時。





「嗯,就靠你了!」

我信十足地拍她的肩膀。


一小時後。

我和凌曦到了一間殘破不堪的店舖中。

它設在無人問津的偏僻小巷,甚至連招牌都沒有。

正常人絕對不會聯想它是正在營業。

「所以總結來說,你遇到靈異事件了吧?」

而在我們對面的是凌曦的同班同學——張曉靈。





經典的童顏女生,輕盈內捲中長髮,散發一股獨有的氣質。

想不到凌曦居然有兼職偵探的同學,讓長期蹲在井底的我大開眼界。

「也算是...吧?」我反問。

「你就是某天在街上撿到都市傳說的創作表格,然後填上的鬼郵差的設定....」

「對,接著它就真的發生在映壁邨。」正確來說,就是我們正在生活的屋邨。

而鬼郵差的都市傳說也是我從網上看來,只是改編了一點,

沒想到.....





「那張表格還在嗎?」

「寫完第二天就消失了,我還以為是老媽當垃圾扔掉。」

「兒子因為沒有朋友,過得太閒,辛辛苦苦填出來的東西媽媽又怎會當成垃圾呢?」

我感覺凌曦這番話絕對是為了揶揄我而說的吧。

對事件毫無幫助呀!

「那你還記得當時寫上甚麼設定嗎?」

張曉靈果然有點當偵探的架勢,言語間沒有廢話存在。

現在回想的話,大慨就是......





每夜凌晨十二時,

鬼郵差都會在映壁邨瑪瑙樓出現,

選一戶人派出白紙,


收到白紙的人都會遭受到不幸事件。

鬼郵差是個五官全毀,非常醜陋的妖怪,

它最愛吃玉米湯,雖然沒有嘴巴,

最討厭吃胡蘿蔔,雖然沒有嘴巴,


最喜歡的歌曲是........

「行了,那些就不用再說下去,為甚麼要讓它在瑪瑙樓出現?」張曉靈問。

「因為....有個我討厭的人住在瑪瑙樓.....」

說起這事就刺到了我的痛處,還記得那天我獨自在公園享受音樂的時候,十多名街童圍著我,其間對我不斷挖苦取笑,他們是受一個名為「蝦餃」的老大指使的。

而我就是因為聽到這個奇怪的稱號忍俊不住,所以才被他們圍著霸凌。

聽他們蝦餃蝦餃的叫自己老大,這還能忍得住嗎?

但作為一個高中生,怎能受此等屈辱呢。

於是我偷偷跟蹤蝦餃,看看能不能找到他某些醜事,我也算是好耐性,跟了他足足一整天。

最後發現他是住在瑪瑙樓.....

「因為你是一個怕事的毒男,當時不敢反抗,之後只敢用這種方式報復,卻連累了其他人,於是就苦惱該如何解決。」

雖然沒錯,但怎麼感覺凌曦每句說話都帶著刺的呀?

「我知錯了,幫幫我想辦法解決!」

我真的不想讓人因我受害。


「那今晚就去瑪瑙樓查個究竟吧?」凌曦提議。

「今晚可是除夕夜喔,十二時那麼多人還未入眠,鬼郵差會出現嗎?」

「我不知道,但想解決也只可試試。」張曉靈一臉認真地說。

晚上十一時五十分,

我們在出發之前商討了不少對策,包括鬼郵差會出現在那一層樓,

老實說我們也不知道,那就隨機選一層吧,

鬼郵差是我捏造的,說不定會跟隨我心意。


再來是如何進入瑪瑙樓,住過屋邨的人都知道,每當忘記入口密碼時的做法

——那就是等別的住客開門後再闖去。

我選擇了十四樓,因為字面上比較不祥。

最後就是對付鬼郵差的方法....

「話說回來......你這身裝備是怎回事?」

我們可不是去捉吸血鬼和彊屍呀?

張曉靈戴了蒜頭項鍊,手上拿著十字架和聖經,雙腿不停發抖,看上去害怕極了。

「喂,她不是偵探嗎?怎麼好像...」我悄悄地對凌曦說。

「她...其實....學校每次有失竊事件或是同學丟了貓狗...都是她幫忙解決的!」

那不就只是個熱心助人的同學而已嗎?!

我似乎掉進某種詐騙陷阱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四處都傳來除夕的倒數聲,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樂!!!

「啊呀呀呀呀呀!!」

慶祝聲一落,正好在十四樓,

某住戶發出了悲嗚聲。


我們隨即打開了後樓梯的防火門,去到走廊中,只見那住戶的男成員,手上拿著白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沒有搞錯呀?」

我這樣說並不是因為捉不到鬼郵差,

而是事情太過巧合了吧?

這是在拍電影嗎?

那男成員居然是我的同班同學——黃晨軒。

陽光運動型男班長,為人老實大方,是現實充實者的模範。

我隱約記得好幾次出遠門時都看到他牽著不同女生....

「高時刻?」他也看到了我。

虧他還能記住我的名字,基本上我盡力不讓麻煩去找上我,和全班都沒有私下聯絡,最多也只在現實對答過一兩句。

交通告了嗎?

交了。

我極度,憎恨,厭惡——麻煩事。

但老天卻好像故意捉弄我,麻煩事經常出現在我身邊。

「哈哈...對呀....你好...」

我沒有勇氣擺出厭惡表情,只能像個傻瓜般傻笑回應。

之後我們到那個我經常流連的公園談話

———
琥珀公園,

基本上映璧邨的設施都是根據不同珠寶而名命。


這個公園對我來說也有點難忘「回憶」吧,

令我———又愛又怕的公園。

「所以說,我會負起保護你人身安全的責任。」

這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就算多不情願,也得負上責任。

「那時我就聽到門外,砰—!砰—!砰—!砰—!的敲門聲,一打開,就見到那個醜陋無比的鬼郵差!」

「啊~不要說了,好可怕啊~」

你們也很嘔心呀!

一看見別人是帥哥就賣弄風驟。

故意改變聲線是怎回事啊?

女生都是這樣的嗎?

女生都只愛帥哥嗎?


「外貌協會」的成員不會飽和的嗎?

「有聽我說話嗎?」

我明知道沒有,但還是裝樣子問一問吧。

「我有聽喔,謝謝你想保護我!」

該死的。

黃晨軒的真誠態度,配上那帥氣的小臉蛋。

差點連我都有心動的感覺。

難怪他能成為人生贏家....

不過奇怪就是,像他這樣的男生,除夕夜怎麼會留在家中度過?

「多口一問,今晚沒有約人外出倒數嗎?」

「......我比較想陪家人過節。」

「哇,你還真孝順呢~」

哼,你們這蠢女生看不出來,

他剛剛回答時有遲疑,
這是說謊的表現。

在這完美的面具下收隱瞞著甚麼?

我已經大慨猜出個答案。

幸好現在是聖誕假期,

要不然跟著這個萬人迷在學校到處闖,

一定會惹來不少注視和麻煩。


但接下的一整天都要跟他渡過,也算別種方式的折磨。

話說回來,

「你們在這裡幹甚麼?」

凌曦和張曉靈都跟了過來,

本來應該只有作為保鑣的我在黃晨軒家才對的啊。

「就是怕你這窩囊廢毒男辦事不力,萬一出差錯,受罪的可不是你啊。」

凌曦對著我真是毫不留情面。

但你們兩個柔弱女子又能幹嘛?

只不過是想見帥哥吧?

「別這樣說,能夠願意為別人盡心盡力,也是一件了不起得事呢。」

為甚麼不反駁我是窩囊廢毒男這點!

「我接下來要去打籃球,你們也要跟來麼?」

「當然啊,說好了要保護你人身安全。」我回話。

「那你有打籃球的習慣嗎?」

「沒有。」

在運動場上揮灑汗水那事兒不適合我的人物設定吧?

還記得有次稍為接觸籃球,那冗長麻煩的規則聽得我一頭霧水。

算了,我沒有虐待自己的習慣。

「也是呢,我在籃球場上沒見過你。」映璧邨也只有那麼一個籃球場。

早上十時,

幾位少年在磨練切搓球技,除了都在打籃球這共通點外

———
就是他們 都 是 運 動 型 男。

我們三人跟他過去,顯然格格不入,只好蹲在球場一角。

這讓我想起某張在網上瘋傳,

稱為「那年十八」的照片。


但有這想法的只得我。

她們兩都看得痴迷。

「我說,你們看得懂嗎?」

「不懂啊。」

她們異口同聲地回應。


「那你們怎麼看得如痴如醉的?」

「因為他們很帥啊。」

「你們要知道身影光鮮亮麗的人,背後一定有些無法說出口的陰暗秘密。」

我就是最喜歡看這種人的面具被揭開。

「又是這種陰謀論,你別這麼小家吧,心胸狹窄窩囊廢毒男。」

怎麼我覺得凌曦對我的稱呼越來越過份。

「陰謀妄想症心胸狹窄窩囊廢毒男。」

不,這已經算不上是稱呼。

「防人之心不可無,只是萬事求個小心而已,你很清楚世途險惡的道理吧?」

「..........」凌曦狠狠地瞪我一眼,我知道了,不要提起就是。

「你們覺得大白天的,他能出甚麼意外啊?」

雖說近代的冬季都不太冷,但我們在這裡吃風也不是上策吧?

「我們就是不知道才守在他身邊不是嗎?」

張靈曉這一個反問,讓我為自己的智商感到抱歉。

「我曾聽說有人因鬼郵差帶來的不幸而入院,那會是甚麼事呢?」

「設定是你填上的,你不知道,我們又怎會知呢?」凌曦回話。

也對,

我到底怎麼了,
總覺得記憶有點模糊啊。

「辛苦了,我回家換上衣服後會回去學校的戲劇社幫忙,你們會來嗎?」

戲劇社?

真沒想過黃晨軒對戲劇有興趣。

「會來,你不用再問類似問題,說過保護你就保護你。」

不過要回校...而且帶著兩個女生,

想想都覺得很麻煩.....

「啊!為甚麼天要把我們分開呢!」

「不知道...也許命運就是如此殘酷...」

果不其然,黃晨軒是擔當男主角的位置。

而且演技還相當不錯,台詞也倒背如流,應該在背後下了不少苦功。

我們作為試看觀眾身份在台下看了完完整整的20分鐘。

「你們覺得怎樣?」

黃晨軒問我們的感想。


「不錯啊,完全表現到你帥氣的一面。」

「對對對,真的超帥的啊!」

你兩個的感想也只有帥這個字吧!

「嗯.....」

這顯然不是黃晨軒想要的答案。

觀言察色是我比較擅長的技能,沒猜錯的話,戲劇是他最認真對待的事。

「你想要聽真感想還是假感想?」

那我就可以沒有顧忌地發表意見吧,一個人真的喜歡某東西的話,是不會介意別人真心評價。

「....那是甚麼意思?」

「真,還是假?」

「.........真吧。」

「首先劇本,男女主角相識,然後出現第三者,再發生女主角受傷的意外,從此陰陽相隔。俗套得令人尷尬,平舖直敘,毫無驚喜的普通愛情故事。然後對白過於浮誇,很多不必要,故作浪漫的台詞。但演技倒是還好,幫你們扳回不少分數。最後,你們這戲劇是想表達甚麼東西啊?我完全不能理解。」

呼,一口氣說出來了,好緊張啊。

這個外行的我不懂裝懂,根據多年看戲的經驗而說的感想,應該不會被拆穿吧。

「其實我們想表達珍惜眼前人的道理。」

「應該有更好的方式去表達。你們自己沒可能不知道吧,這場戲的眾多弊病。」

「因為我們沒有那麼多人手去分工,基本上工作只是幾個人合力包辦...而且明天就要預演給校長看....」

「去找人幫忙啊,這種程度以你的人氣很易辦到。」

「那就拜託你了!」

黃晨軒在台上,用誠懇的眼神看著我。

「你...你想怎樣...」

「我們戲劇社正好缺乏人才,你能來幫忙指點嗎?」

啊....早知道就不要多嘴,麻煩會接踵而來...

最可惜的是,我總是狠不了心拒絕人....

經典的毒男啊....

「....好吧。」

「謝...」

話音未落,黃晨軒向前一踏時,

宛如地上塗了潤滑油,讓他從台階頗高的禮堂台上
滑倒

快要摔下來時,我在本能反應的驅使下,一個馬步上前把他接著。

再觀察台上,根本一切無異,也沒有污跡存在。

太詭異了。

「有看到嗎?」我問凌曦。

「嗯...」她點頭回應。

大慨凌曦才會懂,因為我們曾經歷過,

那種———
靈異、奇怪、不安的感覺。

「不幸事件要開始了?這萬萬不可,我希望明天的預演能順利進行....」

黃晨軒似乎比我們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