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 

「南極正蘊釀洪水 變數怎猜 
劫數怎猜 要記得幸福的狀態 
為何緊張 為何責怪  
遺忘戀愛有幾偉大 
武器怎猜 世界怎猜 
隨時再沒有心跳 消失會很快 
爭拗永不會完 怎愉快 
人也許 共愛侶冷戰總會疲累 


但好勝叫我不去睡 
流下的淚 留下的罪 其實怨恨極無需 
看看鐘擺 來回很快 
還隨意浪費分秒 光陰你怎買 
將固執都於下 請儘快」 

---------------《頭條新聞》側田 

Jasper 



「怕你不再著緊 怕你討厭被綁緊 
為了討好你 我不禁 讓我那腦細胞犧牲 
我也許太認真 我也許過份天真 
給你我最美好的光陰 
甚至 我已經好醜不會分 
隨著你鬆與緊 彷似扯線風箏 
連動作跟氣氛 都要聽你指引 
如若斷線不牽引 突然滑落怎偷生」 

--------------------《扯線風箏》吳日言 






明明兩個人的心還貼得很近、還可以聽到對方心跳的聲音、呼吸的到屬於對方的氣息及溫度,抓緊的手,Jasper卻還是覺得分得很開。 

為什麼呢⋯⋯為什麼抱得越緊卻越覺得不安⋯⋯ 

明明看得到對方的手穩穩地搭在自己的身上,緊緊地抱住自己,為什麼卻覺得很不真實⋯⋯ 

答案其實一直在他的心中,Chris和康妮⋯⋯甚至他和某個女人結婚的那一天──終究是會到來的,早晚他們也會分開⋯⋯ 

想到此處,Jasper突然覺得不寒而慄。 

⼀直以來尋尋覓覓的追求著什麼?總是這樣痛苦,這樣悲傷,這樣鄙視自己,無法面對任何人,真的不明白啊……就為了這一段脆弱得隨時會結束的錯愛⋯⋯ 



人,一旦愛上了,就再也戒不掉。 

他從以前開始對他,就是這樣。

「!!!」倏然睜開眼,深色的眼眸有些放大,Chris渾身抖一抖,呼吸都有些紊亂了,整個人僵直地側躺在床,呼吸急促得很,一向意興風發鎮定自信的面容慘淡,像是失了神一樣陷入沈默。 

   
他很快便恢復了意識──自己是在臥房裡,月色映照入內。 
   
夜還很長,夢,卻似乎太多了。 
   
他在黑暗中蹙起了眉頭,他是抽搐著醒過來的,眨了好幾次眼睛,他才可以確定,剛才的混亂,不過是一場噩夢。 

無聲的吁了一口長氣,他隨即又為夢境和現實中交疊的部份擰起了眉。 

他又夢到康妮揭發他和Jasper的事,繼而兩人雙雙離他而去⋯⋯ 



「Chris?」 
   
心底堆滿了不安,壓得他胸口很難受,在聽到Jasper出聲,又稍稍喘了口氣。 
   
真的是個夢。Jasper還好端端的在他身邊⋯⋯發這種夢的頻率好像越來越密⋯⋯。 

「做咩啊⋯⋯」Jasper低聲地問。 

「發噩夢⋯⋯最近成日都係咁⋯⋯」Chris鬆開抱緊對方的左邊手臂,翻過身來,用手揉著發疼的太陽穴。 

「肯定做虧心事做得多。」Jasper調侃著Chris。 

「係⋯⋯最虧心就係咁樣瞞住康妮,之後攬住你。」Chris把抱著Jasper肩頭的右手向入往自己拉了一下,抽起一邊嘴角,「所以計返起上黎,你都要負返責任,知嗎?」 



「你大可以放開我⋯⋯」Jasper小聲的說,聲如細蚊幾乎都聽不到,就連要故作瀟灑的都很違心⋯⋯ 

「喂,鍾皓庭。」Chris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扮作頹然把手抽出,「你以為你細聲講我就聽唔到⋯⋯?既然你咁樣講到出口⋯⋯我⋯⋯放手囉。」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報復心理,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麼⋯⋯但是有時候,他詭異的喜歡看Jasper因為他而不知所措的模樣⋯⋯ 

「唔好!唔好⋯⋯我⋯⋯」Jasper果然本能的情急地用自己的手穩著Chris的手。 

不行⋯⋯Chris才把手指鬆開,Jasper已經覺得心慌,他很怕⋯⋯他真的很怕,就那一瞬間感受到近似絕望的無力感,像面臨這樣沉重的無奈。 

「我我我我我,我你個頭啊,玩下你渣。」Chris又再次把Jasper整個削瘦的身軀抱入懷中,在他耳邊柔聲地說,「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後每晚都可以咁攬實你,唔放手。」 

雖然Chris一點也沒辦法想像未來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但他卻想要就這樣決定他們的一生。
「以後每晚?可以咩⋯⋯」Jasper乾笑了好幾聲。 

「嘿,講呢啲,你真係⋯⋯」Chris也慢慢地沉寂了。 



Jasper他深知這是一個永遠無法兌現的承諾,但是他知道Chris的眼神裡有給過他承諾的決心和念頭,其實這樣便足夠。 

「啊⋯⋯老實講,你幾時開始鍾意我?啊⋯⋯又或者幾時開始發現自己鍾意⋯⋯男人?」Chris想要打破沉默,又換回一貫的輕鬆從容的語氣問Jasper。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每日開始期待見到Chris、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腦中開始不停地放映他們之間所有的事情,從他每個清晨睜開眼的那一刻起、直到他進入沉睡之中,然後不斷循環著。 

是在檢討每天、還是在想念,他不知道。 
   
然後,漸漸地習慣,他與他,同在。 
   
習慣一起上學,習慣一起溫習,習慣一起吃飯,習慣一起打機,習慣一起遊盪,習慣一起睡覺,習慣做任何一件事都同在,即使連步伐也習慣了同步。 

比雙生兒還要親密,一切來得很自然。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愛上了他。 

「⋯⋯你第一次拍拖。」Jasper緩緩地說,「個時係我第一次妒忌⋯⋯感受到心如刀割既感覺⋯⋯明明Yuki無得罪我,但係我就係個時莫名地唔鍾意佢⋯⋯甚至係憎佢。」 

「我完全理解唔到自己發生咩事⋯⋯我嘗試同自己講,兄弟有拖拍應該要戥你開心先岩,妒忌應該係覺得少左兄弟陪自己者,遲啲習慣就得喇。」Jasper皺起眉頭,「但係我發現做唔到⋯⋯我想你拖住個個係我,我想你錫個個係我,唔係佢⋯⋯」 

Jasper倒抽一口氣,對Chris的提問下了個結論,「大概係個時⋯⋯」 

「傻瓜。」 

Chris伸出削瘦修長的指潛入對方的襯衫,小心地撫摸對方那縷彎著漂亮弧度的後背線條,動作有幾分生硬笨拙,卻十分溫柔。 

「你呢⋯⋯?我以為你⋯⋯」Jasper想了想,都不知怎麼把他的想法演繹過來便直接說,「我以為你淨係鍾意女人。」 

「係啊,你講得岩。」

Jasper抬眼,不安和疑惑瞬間溢滿眼珠,「咁⋯⋯」 

「其他男人我唔得架,除左你。」Chris低下頭用挺拔的鼻尖嗅著愛人的髮間的香氣,「我愛你⋯⋯唔係因為男定女,純粹因為你係鍾皓庭,由細到大一直一直都係我身邊既鍾皓庭。」 

「點解⋯⋯點解個時⋯⋯」Jasper斷斷續續地說。 

為什麼在咖啡廳要拒絕他⋯⋯他不想提起,儘管現已是過去了的事,Chris那天的每個表情,每句說話對他來說依然是記憶猶新,每次想起心臟還是會隱隱揪痛。 

「我驚,我好驚。」Chris又續道,「個時我同康妮又岩岩分左手⋯⋯個下咁突然我真係唔知點俾反應你好。」 

「但係之後我發現⋯⋯原來你唔係我身邊,我仲驚。」Chris似乎又更用力收緊臂彎,「你唔係到個三年,我覺得好難捱⋯⋯我一直都好想好想搵你,但係每次我拎起個電話,我都唔知第一句應該同你講咩⋯⋯」 

「我每年生日⋯⋯都會有個隱藏號碼打黎,我知道係你,我感覺到係你,但係我唔敢真係問『係咪Jasper?』,如果唔係既話⋯⋯我會好失望⋯⋯好失望。」Chris似未停止吐露心聲,失笑道,「直到個日係婚禮見返你,我以為自己思覺失調搞到有幻覺⋯⋯點知真係你,我都唔知可以點形容個時個心情。」 

「跟住就見到你拖住條女,個個⋯⋯你個學生啊,頭髮長長眼大大,高高瘦瘦個個啊⋯⋯我以為你同佢,即刻無名火起,望到你地有講有笑個下真係火都黎埋。」Chris的大手不安份地在對方的後背遊走,「好彩⋯⋯你最後都真係返返黎我到。」 

Jasper躲在他正抱著但卻得不到永遠的身軀懷裡,呼吸着男人身上令人穩定心神的香氣,眼眶中的淚水無法忍耐地潰堤,Jasper在他懷裡無聲的哭泣,直到男人衣服領口濕了一片都難以停止。 

「喂⋯⋯又喊,男人老狗成日都喊既你⋯⋯又點啊⋯⋯」 

他之所以哭有兩個原因,Chris那甜言和體溫正在肯定他們的愛是存在的,他感動;但又一想到總有一天此情此景不再,他該如何自處,他悲哀。 

「喂⋯⋯鍾生⋯⋯」Chris輕輕把Jasper從他的懷抱釋放出來,想要好好看著對方的臉。 

眼前的他緊咬着下唇,看得出他正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讓情緒爆發,只是潸然落下的淚水始終出賣了他。 

Chris被震撼得不輕,他不曉得此時此刻該說些什麼才能緩和氣氛。Jasper本就顯白的膚色現在又失去了血色,俊美的臉龐充滿了淚水,匯集在那削尖的下巴後一滴滴落下。 

即使只有短短的對視,他也能看見他眼裡那悲傷複雜的情緒,憂鬱苦悶又徬徨無助的。 

「喂,做咩啊?男人唔可以咁易喊架,你阿媽無教你架咩?」Chris伸出姆指替Jasper抹去淚水。 

「⋯⋯男人就唔喊得架喇咩?男人都係人啊。」 

「係咪錯覺⋯⋯點解我覺得你同左我一齊之後,好似喊多左,以前都好少見你喊⋯⋯」Chris低聲嘀咕著,用手拍著對方的後背,試圖安撫對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