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 

「被你唾棄都不知道 這樣冷酷 
我才知所謂愛 隨意像嗜好 
突然在冷落後才可見見 
大概經不起幾百天 甜蜜的姿態話變就變 
一厭就厭 連在意也是缺點 
投放垃圾的手勢 能誇張點得分更高 
還好 柔情能死可倒數 
像對疆屍跳著舞 




麻木得不敢再互抱 讓我早點跌到 
遲早 情人無端失蹤更好 
被你唾棄都不知道 
多謝試用 你曾經選擇我 來當做嗜好」 

---------------------《多謝試用》黃宗澤 

Jasper 

「我覺得太遲 已經吵過太多次 




人不能修補某些事 是你太像孩子 
記得相愛時 我想你怎麼總可以 
情意地送贈我鎖匙 讓每日戀人多相處 
如今這串鎖匙 能怎用亦難知 
沒法開啟你我內心的事 真是很諷刺 
現在慢慢將指尖鬆開 
我看我這次終於真可以 
墜落地面 這一堆鐵 
已決意要這愛意 全靜止」 





-------------------《留低鎖匙》張敬軒
 

「Chris,都成一個禮拜,你真係唔返屋企?」康妮伏在Chris的胸前,神情顯得有點擔憂。 

「我想留係到陪下你,你唔係怕我係出面有其他女人咩?」 

「係⋯⋯但係你連工都唔返,咁得架咩?」 

「我心情唔好,唔返咪唔返囉,有無我都一樣咁運作架喇。」 

「咁皓庭呢⋯⋯」 

康妮從Chris的片言隻語都隱約知道,Chris是跟Jasper出了點分歧,可是實情她卻不太清楚,只知道兩個男人大吵了一趟,然後Chris離家了來了她這邊住。 

「雖然唔知你地咩事嗌交⋯⋯但係做兩兄弟既野⋯⋯」 





「康妮啊,今次情況好唔同⋯⋯」Chris摸著康妮柔順的頭髮,「我唔知點同你解釋,連我都唔知點處理⋯⋯」

「你唔係好緊張依個朋友架咩?你地識左就黎廿年,點可以話唔知點處理就逃避呢?」康妮忽然坐起身來,拉著Chris的手,「你捨得就咁就無左皓庭依個朋友喇咩?」 


康妮實在善良得太過份,總是事事為Chris著想,竟然還慫恿自己的男友去哄回分享她幸福的情人,雖說毫不知情,但在Chris耳中聽起來,簡直是直接把他推出去般大方。 

「⋯⋯我同佢既野你唔洗咁上心架,佢⋯⋯又點及你咁重要。」 

「BB啊,我好開心聽到你咁講,我一向都知道皓庭對你好重要,甚至重要過我,咩事都可以佢行先,你地就好似親兄弟咁。」康妮溫柔地撫著Chris的手指。 

「都話我想陪你,我想係你身邊,我淨係想咁,至於佢⋯⋯朋友我大把喇,多佢一個唔多,少佢一個都唔少⋯⋯」 

幾乎從未吃過閉門羹的康妮沒有絲毫心理準備,聽到這句話後先是愣了兩秒,微微放大的瞳孔現出一絲訝然,面容浮掠過紅潮,對方的固執讓她不禁激動了起來。 





「鄭雋!」康妮扯著Chris的手臂,把他整個人拉起身,「咁你係咪會唔後悔先?有啲野唔好自己呃自己,你睇下你,自從同皓庭嗌完交就好似爛泥咁,成個星期工又唔返,一日到黑就淨係訓係我間房到,咁有咩意思先?我阿媽以為你有咩病添啊,如果係你講到咁唔在意,你係到頹啲咩先?」 

Jasper在Chris心裡的地位及對Chris的重要性,康妮就最明白,他們倆的友情並不應該受到如此結果。 

⋯⋯她知道自己必須替Chris和Jasper做些什麼,而且非做不可。 

「陳奕迅隻《最佳損友》根本就係唱緊你兩個!你地真係嚴重似情侶講分手咁,所以你啊,快啲打個電話俾皓庭,有咩誤會都講清楚。」 

「有咩事,你兩個都可以傾掂佢既,係咪?」康妮朝Chris淘氣地嘟起櫻唇,把手機遞給Chris,「乖喇,快啲打。」 

Chris望著手機螢幕,思索了好幾秒,又猶豫了好幾秒,終於都按下Jasper的電話號碼,他是有點心怯。 

話筒內的聲音,卻是一把冷冰冰的女聲錄音。 

「打唔通。」Chris有點失望的聳聳肩,「算喇。」 





「點可以算架,一定係皓庭電話咁岩無電。」康妮輕拍Chris的臉頰,「聽日我地返你屋企直接搵佢,好無?我陪你。」 

「康妮。」Chris一把把康妮拉進懷中,緊緊地擁著她,「你真係個個好好既女仔,你咁盡心盡力為我⋯⋯我覺得有啲內疚。」 

「傻瓜,我唔為你,我為邊個啊?不過我都唔係全部為哂你架,有少部分係為自己架。」康妮依著Chris的胸膛,甜甜地笑,「第一,唔想你霸住我張床,第二,我唔想自己唔開心,因為見到你唔開心,我都會唔開心⋯⋯」 

「⋯⋯對唔住啊康妮。」 

「傻仔黎既,對咩唔住喎,你快啲皓庭Friend返,快啲開心返,我咪開心返囉。」 

「對唔住⋯⋯係我錯。」Chris把康妮抱得更緊,牢牢的鎖在懷中,「聽日我會自己返去。」 

「嘻嘻,咁咪乖囉,媽咪煲緊湯,為你架,食完飯先再訓喇。」 






深夜的空氣涼得有些刺骨,突然的沈默讓原本就陰暗的室內更加空蕩。 

另一邊箱的他,也許這是他人生最沒規律的一個星期。 

沒有上班,沒有梳洗,沒有進食,只靠著渴了就喝兩口水維持著生命,便又呆坐在沙發上。 

他此時此刻整個人是空白的,既沒有尋死的念頭,卻也沒有求生的意圖, 思緒及知覺似乎與現實徹底切斷,於是隨著冷冷的空氣,任由自身殘存的一點溫度跟著一點一滴流瀉。 

萬念俱灰,已經沒了心思,更沒了力氣,靈魂像從軀體內抽了出來一樣。 

雖然已過了幾個白與夜,對他來說,一切發生得仍然太過迅速,還沒自缺氧的狀態回復過來,頭仍有些暈眩⋯⋯ 

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他始料未及,同時也感到一陣懊悔。 

雖說是好想跟Chris攤牌,也想一洗欺騙康妮的罪孽⋯⋯ 

只是,要真正分開的時候,真的很痛。 

那種矛盾的心情⋯⋯ 

呼吸著客廳上幾乎要揮發殆盡的淡香,只有這樣,他才能夠獲得一點安慰,證明他們的愛是真正存在過的。

他很清楚這樣失去他的念頭,讓他再一次感到了那股無法宣泄的不安和恐懼,像蟄伏在體內的情緒忽然甦醒了一樣,騷動得令他無所適從。 
   
沒有哭泣,只是把臉深深埋在絲質的抱枕裡,聽著心臟緩慢孤單的跳動聲,一點一點釋放著某種酸澀的游離物質,悶得令人眼眶發疼。 

電視畫面依舊是停在Chris還未打完的那場球賽。 

他望著那個畫面又不知渡過多少個小時,Jasper忽然緩緩地翻下身,撿起Chris摔過的遊戲機手掣。 

他把遊戲退出了。 

其實,他也是時候,退出了。 

他站起身來,把電視關了,把遊戲機收拾好,再到浴室洗過澡把鬍子刮掉,換上一襲新衣服。 

他決定要離開,Chris不會再苦惱,康妮不會再心傷,他⋯⋯也許會更傷。可是一個人來挑起擔子,總比兩敗俱傷來的經濟。 

更何況,他賴在這裡也是無意思。 

他開始收拾自己的行裝,幸好來的時候帶的東西不多,他甚至把整間屋重新整理一次,每個角落也抹得一塵不染,他為Chris換了新床罩,幫他將所有西裝襯衫熨得筆直,也幫他添購了很多日用品,生怕沒有他在,Chris這個冒失鬼就生活不來。 

他把自己所來過的痕跡清理得毫無破綻,Chris家的客房就如幾個月前般一樣,除了書桌上多了的那條鑰匙。 

Jasper把Chris在十多年前給他的那條門匙從自己的鑰匙圈拆出黎,那條即使多年前表白被拒絕也沒依然沒有退還的鎖匙。 

這次,他默默地把門匙放在書桌上。 

沒有拿走多餘的物品,也沒有留下多餘的物品。 

然後帶著行李,走了。

「鍾皓庭?你返黎又唔出聲既?個喼?你搬返黎屋企?!」 


剛進家門的Janice驚訝地看著好幾個星期沒見過的弟弟坐在沙發上,還有行李箱。 

「哦,係,不過我返黎住一日架渣,唔會影響到你,聽日我就會去澳洲旅行。」 

「你個死仔包,邊個話你影響到我先?」Janice用手提包住Jasper的頭打了一下,「成幾個禮拜無見,一開口就咁冷淡!」 

「去澳洲?去幾耐啊?同邊個去啊?」Janice又補充問道。 

「一個人去,去幾耐⋯⋯未知啊,玩夠咪返黎。」 

「喂!有古怪喎,無啦啦又搬返黎,又突然去個無了期既旅行,發生咩事?」Janice坐下來用手臂捆著弟弟的頸項。 

「去旅行都要有原因?」Jasper冷冷地撥開Janice纖幼的手臂,「咁夜先返,你去邊到黎?三月幾條裙就咁短?到七、八月仲得了既?」 

「我去拍拖囉,佢叫Issac,牙醫黎架。」Janice拿出手機桌布給Jasper看,「點睇?我地去過幾次街⋯⋯岩岩第一次去佢屋企。」 

「去人屋企仲著條咁短既裙?」Jasper緊張地拿起Janice的手機,「依個Issac睇個樣就肯定都唔係咩好男仔,先去過幾次街就帶個女仔返屋企,都唔知有咩企圖。」 

「我地都無做啲咩!」 

「你都係啊,雖然話就黎三十歲,但係都無理由去過幾次街就上人屋企,仲要成個大脾咁露出黎。」Jasper看起來有點激動。 

「哎呀,你個死仔包!我先係你家姐喎,鬧我?無大無細。」Janice又用手提包打了Jasper的頭一下,「死仔包,今晚好似特別多野講咁,奇奇怪怪,女人既直覺話我知,你一定係發生啲咩事!」 

「無啊⋯⋯」 

「噓!等家姐今晚陪你訓。」Janice把指尖放在Jasper的唇邊,笑瞇瞇地說。

Janice換回一身睡衣,把一頭長髮用髮夾輕輕束起,便硬擠到的Jasper的床上,側躺在他身旁。 


「喂,鍾皓晴!出去!」Jasper雖然口上是趕著姊姊,但身體還是挪過一點騰出空間讓Janice躺下。 

「返工係咪好辛苦啊?你好似殘左咁既?」Janice靜靜又仔細地望著Jasper的側臉,一手托著弟弟的下巴,輕摸著剛長出的鬚根,有點感嘆地說,「我地都好耐無一齊訓過喇。」 

「唔好搞喇,我先唔想同你訓。」Jasper側過頭。 

「啊,上次一齊訓係幾時?」 

「嗯⋯⋯你上一次失戀,諗起你啲口水鼻涕都想嘔。」 

「都好耐之前喇⋯⋯我地四姊弟,我不嬲都係最錫你,而我知道你都係最錫我個個,雖然你係細佬,但係我好依賴你架,我以前有咩都同你講,同你呻⋯⋯」Janice平躺起來,親暱地一手撓著Jasper的手臂,「不過,今晚,我俾你依賴下我,俾你同我呻下喇。」 

「⋯⋯我都無野講。」Jasper注視著她懇切的模樣,欲言又止,最後蹙緊眉頭,低嘆了一口氣,「你同個個Issac,夜晚唔洗講下電話咁咩?我見佢頭先有打過俾你,你打返俾佢喇。」 

「唔洗喎,Issac有千千萬萬個,細佬我就得一個,我今晚係要同你傾下計,我想今晚關心下自己細佬。」 

「我真係無野可以講啊⋯⋯」Jasper怏怏道。 

為什麼,什麼都不和她說? 
   
從前這個弟弟就是如此,不管做什麼,從來都不向她解釋,也不對她說明。 
   
不論對方出發點是善意與否,她是真的很不喜歡這樣被矇在鼓內的感覺。 
   
明明該是最親近的人,卻一點參與感都沒有,連個外人都不如⋯⋯ 

「真係啊,咩都唔同我講,點解突然搬返黎啊?」Janice敏銳地問。 

「無點解⋯⋯」

「係Chris個到住得唔開心咩?你唔係好鍾意跟佢架咩?人地話女生外向,你係男生都咁外向,細個已經成日唔返屋企,去左Chris個死仔到⋯⋯」 


一聽到一個敏感的名字,他不其然打了個冷顫,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擰住一般,酸澀得有些疼痛。微微蹙起修眉,清澈透明的雙眼溢出一絲若有似無的迷惘輕愁,最後看破般緩緩闔上。 

原已收藏得很好的心酸,從心頭一下傾盆而出。 

「⋯⋯」 

Jasper的嘆息聲很輕,卻一字不漏地飄入了Janice的耳裡。 

「家姐,有件事⋯⋯其實我都好應該同你講⋯⋯」Jasper閉上了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微抖,「我鍾意左個人。」 

「下?邊個咁好彩?竟然俾我地既鍾生睇中?好靚架?同你一樣教書既?點識架?彈琴既?點解唔帶佢返黎啊?」Janice目瞪口呆地看著閉上眼的Jasper,彷彿驚世新聞般急了。 

「我地小學就識,不過上一個禮拜我地分左手。」Jasper緩緩地說,腦海裡回憶了很多片段。 

「⋯⋯」Janice瞬間把興奮的情緒壓下來,輕抿了一下唇,「點解⋯⋯有咩可能⋯⋯」 

「因為佢一早已經有另一半。」 

「細佬⋯⋯」 

霎時間的訊息量太多,Janice一下子都處理不了,一向孤清寡薄的弟弟戀愛了,卻竟然是第三者,而且又分開了。

她有些愣然地注視著他在黯淡光線下輪廓更加深邃的俊美面容,沈默地端詳了他一陣,接著忽然伸手,將有些失神的他攬入自己懷中。 

「我知道我錯,但係我無後悔,無論以前同佢用好朋友既身份一齊,定同佢用情侶身份過既依段時間,都會係我依一世人最幸福既時刻。」Jasper平靜地說,「同佢一齊,無論係笑定喊,我都覺得好幸福,就算宜家要我死,我都無憾。」 

落寞中帶著一絲輕嘲。低低嘆息了一聲,他沒有像往常一般掙脫,馴服偎在姊姊懷裡,第一次,放縱自己盡情汲取對方身上的溫度。 

故作堅強地撐了這麼久,他是真的,有點累了。 

「只不過⋯⋯只不過我個心真係好痛,要同佢分開真係好痛,我已經到左極限⋯⋯我唔捨得⋯⋯家姐,我真係好難過,甚至連喊都喊唔出⋯⋯我忍住扮到好似平時咁,我真係唔想你地擔心我⋯⋯」Jasper擰緊了一雙俊眉,語氣卻淡如輕風。 

Janice還是在成長後,第一次看到Jasper如此無助的模樣,弟弟把頭窩在她的懷內發洩著一直隱藏的情緒,害她都心疼了。 

由她踏入家門那秒,她一早知道這小子是有不妥。 

「細佬⋯⋯我會永遠都支持你,你家姐我係跆拳道黑帶黎架,我會保護你架,都唔知邊個咁大膽令到我細佬咁難過?我實同佢死過架。」Janice輕拍著Jasper的後背,馭起嘴,是有點忿然地說,「條友係咪傻架?我細佬又靚仔又讀到書又識音樂又溫柔,重點係佢個三家姐都生得特別靚,點可能咁Hurt你先?真係啊⋯⋯到底係邊個?」 

「個個人,你地識架⋯⋯」自心臟傳出的沁骨寒意及劇痛在姊姊的安慰和擁抱下不知不覺已減緩許多。 

他漸漸從Janice的懷中移出,瞼下了雙眼,「有件事,我瞞住左你地好耐,因為我真係唔知點同你地,同阿爸阿媽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