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 

「眼 看你半世還未夠 
喜歡你的眉頭 哪怕皺起始終清秀 
想一生看下去 還會等一天八十歲 
看你髮端灰色的點綴 未來只有樂趣 
和你去拖手看新居 雙眼開始像飲醉 
尤如觀星 你在這裡 
我的雙眼裡 尋找到宇宙之最 
說過要與你赤道看海 


更說永遠愛你未變改 
等著你 目光未會離開 
眼裡每種溫馨好滋味 未來只看著你 
微笑中班點會皺起 得我始終望穿你」 

-----------------------------《美麗之最》側田 

Jasper 

「全部世事亦淪落陪襯 


眼中只得身邊這個人 
親 多麼的清楚我內心 
看我這一臉傻淚 語言忘了 
表情如何延伸 細意讚歎某種緣份 
我的最親 知否此刻一對靈魂終相認了 
無懼困難重重和你 愜然來成全今生 
親 相擁的不只這肉身 
我痛哭於你懷內 已然無從離棄 
感情如同潭深 浸沒世界各種名份 
我的最親 知否此刻這對靈魂契約他生 


尋辦法提前時辰向你 步近」 

----------------------《靈魂相認》張敬軒 





Chris把門掩上,靜默地低頭看著門鎖,以眼角餘光瞥見還站在門口待著的柏翹。 

「俾Jasper趕出黎?」柏翹抱著雙臂,冷笑了一下,「唔出奇喇,我都一早估到會咁。」 

半晌,他終於鬆手,倦怠卻又沈重地嘆了一口氣。 

「佢話唔想見到我。」Chris低聲說了一句,卻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跟他說。 



柏翹不語,只是轉過頭,望著對方俊逸的側面輪廓。 
   
Chris抬起頭看著柏翹,雙眸流瀉出一絲痛楚,彷彿像一隻重傷得連反擊能力也沒有的獅子,他寂寥地嘆了一口氣,才說,「以後有事要我幫手,尤其關於佢既⋯⋯麻煩即刻聯絡我。」 

驕傲男人流洩的脆弱讓柏翹心底一顫,胸口一陣酸澀的悶,他微微張開了口,「咁⋯⋯你咁就放棄?」 

「我無打算放棄⋯⋯但係我亦都唔係個種會死纏爛打既人,既然佢開到聲,我都唔會苦苦糾纏落去,只是佢高興就夠。」 

「唉⋯⋯」Chris又嘆了一口氣,輕擰緊著眉頭,自嘲一笑,「睇黎我真係高估左自己,低估左Jasper。」

在和這個男人的抗衡間,他一直是輸的那一方。 
   
他太認真,所以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太慌、太亂,太急⋯⋯也所以,輸得太慘。 

直到傷痕累累的今天,那不由自主加快的心跳,讓他諷刺的發現,自己還是在乎對方,而且是超乎他心臟能夠負荷的在乎。 


   
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抑制這樣莫名的矛盾及絕望感,他抓緊了依稀殘留著男人氣息的棉被,伏倒在床上,任憑淚水模糊了自己的視線。 
   
黑暗中,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如同他被掠奪一空的情感,空虛得淒涼。他下意識裡還是等著Chris再回頭一次,可這樣的期望終究還是落了空⋯⋯ 

過了一陣子,門再度被推開,淚眼模糊的他看不清來人是誰。 

打開門的是,柏翹。 

「佢走左喇⋯⋯」柏翹坐到他床邊生澀地說了一聲,他只是在述說一件意料中事的事情,但卻像抽走了Jasper的全身力氣。 

「可唔可以俾我一個人靜下⋯⋯」 

明白他執拗的性子,柏翹嘆了一口氣,他伸出手抓著了對方,Jasper一偏頭想掙脫他的手,無奈其中一隻手仍被緊緊抓住,他緊抓著他手腕的力道很重,臉藏在髮間看不真切,只是低垂的頭顱貧力地搖了搖,也不知是拒絕,還是乞憐。 



棕眸散出了有些隱忍的柔光,他忍不住嘆息,「一個失望而回,一個就傷心痛哭,你兩個何苦呢?」 

「佢走左,你真係開心咩?」柏翹抿了一下嘴巴,伸出手按著他的肩膀,「望住我,你真係覺得咁樣好咩?你唔係講過你好愛佢架咩?」 

「你嬲佢狠心,嬲佢無情,咁你呢?突然間走左去,玩失蹤,之後佢千辛萬苦黎到搵你,你就叫佢走,咁你既無情又同佢其實又有咩分別呢?如果你覺得抗拒一切就係獲得解脫既話,我覺得你應該搞錯左啲野。」 

「我鍾意你,你都拒絕左我,而你拒絕我既理由,你自己應該最清楚。」柏翹聲音軟柔起來,眼神也很溫柔,寶石一樣豔麗的啡瞳卻不復以往的堅定自信,似透著一股哀憐。

這些Jasper都明白,也不是不可以讓步的,只是他已經失去了信任的勇氣。 
   
「問心個句,我當然唔想你跟佢走,我希望你最好永遠都留係依到,但係我更加唔想你因為一時意氣同執著,令到依一世都有個遺憾係心入面。」 

只是再怎麼心疼,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有些話他還是得說 ,「我睇得出,佢其實都好愛你,佢個種眼神,我見過,所以我明白。」 

「Jasper,你要知道,有啲野一錯過,就係一世架喇,唔好再逃避喇。」柏翹修長的指勾起,有些僵硬地摩挲著對方細膩的臉頰,「趁佢走唔遠,快啲去搵佢喇。」 



黯下的黑眸如同湖水的倒映那樣深邃,卻躍出了幾許堅定的火光。 

他奪門而出,盡了全力地奔跑,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同時也開始心慌,怕來不及,來不及再看他最後一眼,說上最後一句話⋯⋯在那稍縱即逝的瞬間,他只是順從著心底的本能,朝他的方向奔去。 

他有些話,想對那個男人說。 

原來當人逃到一種無路可退的絕境之時,反而是將最赤裸裸的自己暴露在眼前。 

他還是想他的⋯⋯ 
   
不管我再怎麼自欺欺人,他還是渴切的想見他的,哪怕是一面都好⋯⋯ 
   
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的,就算這一切都是他的任性,就算會傷害其他人,就算在別人看起來是異類⋯⋯ 

—唯有這份深深的愛,我想傳達給你。 


背著背包的Chris,負面的情緒充斥著身體,離開了柏翹的家沒幾步,他就覺得腳步很浮,頭也很重。如此混亂不已在胸口高漲的情緒,是憤怒嗎?還是心痛?亦或是悲傷?這一切的一切他無法理解。 

當愛已經沒有甜蜜,只剩下痛苦及絕望,那麼愛本身必然出了差錯。 

他也很想哭。 

他坐在路邊的一張長木椅,慣性地緊抱著自己的雙臂,用手指捏緊自己高挺的鼻樑,想要壓下那份想放聲哭泣的衝動。 

在要閉上眼睛的那刻,他看到一個慌張又狼狽的身影。

頭髮混亂卻又出奇地好看,身穿白色的居家服,下身卻只是穿著灰色短褲,露出兩條弧度優美的白皙小腿,而且還赤裸著雙足。那個人慌張地四處張望,又懊惱地走來走去,就像在尋找什麼似的。 

他下意識的往那個人走去,朝著那個看起來很無助的男人方向走去。 

「鍾皓庭。」身後卻冷不防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你係到搵咩?」 

聽見了Chris的聲音,Jasper驀地停下了腳步,瞬也不瞬地回過頭,完全怔住了。 

「搵我?」 

他的聲音,卻如同投在死寂心湖裡的一粒碎石,濺起一圈圈酸澀的漣漪。  

那酸酸的感覺像是檸檬汁,在那令人發顫的酸楚中,卻又帶著一絲絲若有似無的甜。 
   
某些含混卻極其重要的東西逐漸在心底成形,近在咫尺,卻像隔著一道水幕般朦朧飄忽。越是急切的想要抓住,卻越是看不清,讓他頓時慌了手腳,無助地咬住了唇,幾乎要哭了出來。 

過了半晌,一雙手才輕輕搭上了他的背,僵硬緩慢、卻小心翼翼的觸探著⋯⋯ 

然後,Chris驀地毫無預警地將他緊緊扣住,攬入了懷中。黑眸倏地放空,他還來不及反應,人已經被牢牢抱住,他也愣愣的任他抱在懷裡,對方又再抱得更緊了一些。 

Chris垂下頭,他靠在懷中人的耳際,低低喚了一聲,「Jasper。」 

Jasper張開口,喉頭卻不住發著澀,費了一番力氣才擠出了類似嗚咽的聲音,「你仲係到⋯⋯」 

「我當然仲係到,我頭先講過,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會立即出現。」Chris淡淡的,嘴角看似不經已地揚起,「我講真架,你以為我講假架?」 

「而且由細到大,每一次你遲到,有邊次我係無企係你樓下等到你落黎為止?就算明知返學遲到會俾人罰,我都一樣會等你。」 

「我知道你今次一定都係遲到架者,所以我就決定係依到等⋯⋯好似以前一樣,直到你落黎。」 

「果然,真係等到你。」 

「Chris⋯⋯」

Chris輕輕地把他推開,用手指溫柔地撥開了他被淚水黏在面頰上的髮絲,又撫著他吹彈可破的臉龐。 


「Chris⋯⋯對唔住⋯⋯」 

落在耳邊、充滿歉意的低沈嗓音沙啞而顫抖,因為喜悅而微微生澀了。 

「喂⋯⋯唔洗喊,唔洗講對唔住喎,我份人就好大量既,你就好似以前咁,講一句早餐你請,我就會原諒你架喇。」Chris輕聲哄著對方,笑得有些無奈,輕撫著他哭得一聳一聳的單薄背脊,他只是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啊,鍾皓庭,除左早餐你請之外,可唔可以應承我多一樣野?」 

「?」Jasper有些疑惑的回望著他。 

「就係以後無論發生咩事都好,都唔好唔出聲就走左去,你知唔知依個實在世界太大喇,我要搵你返黎真係搞到我心力交瘁,下次我都唔知點搵你返黎,未來既日子你去邊到都要同我交待一聲,知唔知啊?」Chris用他的大手,從後輕輕拍了拍Jasper的頭,「因為你係我既,以後,永遠都係。」 

感受得到自己心臟的鼓動,耳邊聽得見Chris的心跳,彷彿是在訴說著肯定。 

他重重地點了頭,然後把頭埋在他的肩窩,嗅著那熟悉的古龍水淡香,眼淚又一次撲簌簌的落下。 

「哎呀,咪喊喇,男人黎架嘛!」 

他很不喜歡看到他哭。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如此。 
   
雖然,總是他把他弄哭的⋯⋯ 

「我愛你⋯⋯」Jasper給了Chris一個帶淚卻絕美的笑顏,伸手抓住了對方的衣襟,靠進對方懷中。 

「我都係⋯⋯」Chris輕吻著他的凌亂頭髮,抱著他的力度大得彷如堅不可摧。 

曾經犯過的錯是無法彌補,無論多麼後悔時光也不會倒流。 

—所以我要證明,無論如何也要證明,現在我的道路──是朝向著你。

兩人在清晨的街道上,也不知道擁抱了多久,才依依不捨地輕輕放開對方。 


「欸,鍾皓庭。」Chris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對方的身上,「唔凍咩?」 

「有你就唔凍。」Jasper搖搖頭。 

「欸,你明明就好緊張我,頭先又扮晒野趕我走。」Chris改為牽著他的手,瞇起眼睛望著他赤裸的雙腿,嗤笑著說,「最後褸又唔著,連鞋都唔著仆落黎搵我,你宜家個樣真係好搞笑。」 

Jasper為著自己的凌亂樣,感到一絲絲羞澀,臉頰都泛上一片尷尬的紅暈。 

Chris牽著他,拉他到最近的一張長椅,然後用命令的口氣說,「坐低喇!」 

Jasper坐下後,Chris在他面前蹲下了,然後把自己的鞋子脫掉,仔細地替Jasper穿上,溫柔地說著,「地下有好多沙石架,唔著鞋我驚你整親。」 

「咁你呢⋯⋯」Jasper難過地蹙起了眉,輕輕用手撩起Chris前額的頭髮。 

「我有著襪啊。」Chris抬起頭笑了笑,又細心地再把另一隻鞋子為他穿上,「你啊,要識照顧自己先得架嘛。」 

「⋯⋯」Jasper靜靜地看著Chris,他細心的為他把鞋帶繫上。 

他撲上前,抱著Chris的頸項,像小狗般蹭著,「我以後都唔會再唔通知你就走左去,應承你。」 

Chris把鞋帶繫好之後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輕摸著他的頭髮,又低頭輕吻了他乾澀的唇一下,眼底的笑意都藏不住,「咁咪乖囉。」 

「行喇,我唔想你再住係個個男人到,上去執野跟我返酒店,然後一陣我地再去玩,好無?」Chris用十指牽緊了Jasper,不禁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