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面上的傷在轉瞬間就復原了。
 
但我左手臂仍然血流如注,即使紮了布帶仍是止不住……完全沒法握緊任何東西。
 
右小腿裂骨的傷 越來越痛, 加上這場戰鬥我連續使出了兩次「殘虹亂舞」……
 
我的體力現在已經非常非常的低,只能再使出一式刀技。
 
最後的一斬。
 





 
荃灣區西南方的一處臨海斷崖。
 
夕陽下,我和父親楊挺帶著配刀,站在崖邊吹風。
 
頭髮花白、身形微胖的父親轉過身來看我。
 
「阿存, 詠春技藝入面,最高階嘅楊門刀法 你已經學齊曬,跟住落嚟我就要教你更高階嘅心法——『心像之法』。」
 




「心像之法?」
 
十九歲的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不明所以。
 
「心像之法…… 又稱為借相, 係指觀想一種場景或者動物嘅態勢去激發自己內在嘅潛能, 將自己嘅上限推到極致, 從而突破極限……唔單止武術界,其實現世好多運動員都會咁樣做,跑步嘅,會觀想身後有火追自己, 或者自己快要被車撞…… 跳遠嘅,會觀想前面係一個大火盆,或是斷崖, 跌咗落去就一定會死……
 
「 當你學識咗心像之法之後,你嘅武術造詣會有飛躍性嘅進步……從而達到天人之境。」
 
身為武痴的我雙眼發亮,「好啊!爸爸,教我!」
 




父親笑了笑,「 而家你就盤膝坐喺呢度,感受下依度嘅『氣』先。」
 
他指了指斷崖邊, 下面是凶湧的浪潮。
 

 
天台一隅,我與殭分站兩旁。
 
——好頭暈,血仍然未止住,必須速戰速決。
 
—— 呢度太空曠啦, 冇嘢可以藉力跳, 我唯有用嗰招。
 
虎殭的左手臂只再生了一半,它將右爪完全伸出,凝神備戰。
 
我,人類,右手一把刀。




 
我們直線向對方疾衝!
 
我心裏面已經計算好 —— 只要佢一出爪,我就矮身迴避,再跳高斬後頸。
 
但實戰總有變故。
 
!?
 
它的黑爪突然暴長!——就像荃新天地那隻血眼黑甲一樣!
 
「去死!!!」
 
我不能完全避開,右眼被爪尖削中!
 




「啊!!」
 
我忍著這刺痛,左手從腰間取出天峰的遺物,扔在地上。
 
堅硬小盒子被啟動,強大的磁力吸附著它的金屬爪。
 
殭被迫彎低腰,我在此時使出心像之法。
 
要以單刀的力量斬斷其堅硬的脖子, 我就一定要跳到非常的高!
 
心像之法——斷崖。
 
我在平地起跳,一躍躍到四米高!
 
再利用這下墜的力量——




 
楊門刀法最終式——龍淵.斬!
 
要多謝妹妹,她將其頸骨踢斷了一半。
 
我的刀鋒確實斬了進去!
 
它發出了最後的野獸怒吼——
 
而就在脖子要被完全斬斷之際,它突然轉過頭來,張開一口尖牙,朝我食指咬噬!
 
我人在半空,沒法避讓……我的食指左側前端被尖牙刺進!!
 
我低聲慘叫。
 




嚓——它的頭被我斬了下來。
 
我立即把八斬刀拋下,從腰間取出備用的生果刀,狠下心,把我的半截食指切了下來。
 
「未完……」
 
我忍著錐心的痛,小跑步過去天峰身邊, 撿起他的尖頭開山刀,再一刀插在虎殭的頭上—— 把它的殭屍頭釘在地上。
 
這時候, 楊錦滔醫生才真正死去。
 
回憶像走馬燈浮現——
 
嗰時喺青山公路因為得罪黑幫,老婆被打到昏迷, 我畀車門夾斷手。
 
之後老婆病情惡化變成植物人,一直瞓喺太子聖德肋撒醫院。
 
我製造呢種細胞再生針劑, 最初嘅原意係想幫佢,希望我老婆可以變返正常人。
 
雖然喺冇車嘅情況下,要由荃灣去太子係天方夜譚……
 
我而家要死啦……我始終都係無法實現我嘅偉大計劃。
 
人類要滅亡啦……
 
……
 
……
 
心腦分離,虎殭的肉體開始崩壞。
 
我的右眼完全看不到事物…… 我緊握住右手的傷口, 跪在尚有一口氣的天峰旁邊。
 
他背靠在一個水箱處,臉色與嘴唇都極為蒼白,皮膚濕冷。
 
「天峰…你覺得點呀……」 其實我覺得非常的頭暈, 只是勉強用腎上腺素撐住。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我、 我唔得㗎喇……我、我想……我想…… 錄一段錄音畀我個女……凱恩……」
 
我幫他從懷中取出手機來。
 
「密碼……?」 我咽哽。
 
「凱……凱恩嘅生日……0922。」
 
我低著頭,手上的血不斷阻礙我按動熱感螢幕…… 我好不容易才打開了手機…… 又花了相當長的時間才打開了錄音程式。
 
「得啦……天峰, 可以開始錄啦!」我抬起頭,有點興奮地說。
 
可是……
 
天峰雙目空洞, 瞳孔完全放大。
 
他已經離世了。
 
我立即哭了起來。
 
「天峰!天峰……點解呀……」
 
我發洩地捶打地面。
 
旁邊的妹妹,皺著眉頭,一臉愁容的看著我。
 
她摸摸我的頭,以示安慰。
 
我哭得更厲害了。
 
我回想起……
 
天峰他曾經說過:
 
你妹妹係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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