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偵緝實錄: 女生宿舍命案 解謎篇
(解謎篇)
傑仔說:「咦?真的嗎?你已經完全明白了嗎?」
張成勇「嗯」了一聲,坐回辦公桌後面,在記事簿上動筆桿。他把「四大疑團」改為「五大疑團」,然後加上第五點:
5.
死者的衣著完整。
張成勇在五大疑團下面留空的位置補上答案。
五大疑團:
1.
女生宿舍於凌晨十二時鎖上大門,兇手殺害林海燕後,利用那條繩子從窗戶爬出,但窗外一呎範圍內有水管,不一定要吊繩子。另外,兇案被揭發的時候,死者房間從裡面反鎖,很可能是兇手佈下的疑陣:他可以在房門內側按下喇叭鎖的按鈕,走出房間從外面帶上木門,走下一樓打開走廊或洗手間的窗戶爬出外面,從容離開宿舍。
答案:這是真兇佈的局,她行兇前,內心經過長時間的掙扎,決定付諸實行的時候,已過了十二點半。她想起宿舍的大門上了鎖,由於死亡時間會受到調查,不能跟大門關上的時間有矛盾,於是,她找出一條尼龍繩,作為兇手逃走的線索。她應該不曾到過宿舍後面的空地,不知道窗戶旁有水管,或是想不起來。事實上,這是一項畫蛇添足的作法,我們考慮兇手的想法,他有三種方法離開房間:第一種是由房門出去,從內側按下喇叭鎖鈕,到外面把門帶上,輕易造成反鎖的狀態。之後走下一樓,打開走廊或洗手間的窗扉爬到外面即可。第二種是探頭到窗外看看,當然會看到水管,然後爬水管到下面,輕易離開房間。這種是不熟悉現場環境的兇手最正常的做法。第三種就是命案現場所見。兇手不可能事先帶備繩索,因為這次的殺人是偶發性的。對於不熟悉現場環境的兇手來說,找一條繩子就像大海撈針,一定花上不少時間。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兇手會在命案現場逗留的,吊繩子的作法,只能有一種解釋,那就是,真兇當時處於情急和非理性的狀態下。
2.
根據交通部拍到的超速照,以及劉貫聰家升降機的閉路電視,及他跑車的檢驗,證明他在一時十五分左右到家,之後沒有足夠時間重返案發現場。劉貫聰擁有殺人時間的充分不在場證明,難道兇手另有其人?
答案:劉貫聰的確不是兇手,他的不在現場證明完全成立。
3.
假如兇手另有其人,他要等待劉貫聰離開林海燕的房間後才可潛進去,這應該在十一時五十分(劉貫聰離開)至十二時(大門關上)這十分鐘之內,理由如下:宿舍大門於十二時關上,負責鎖門的校工確認過走廊和洗手間的窗戶都扣上了,要進入命案現場就得爬水管,沒有人會為他吊下繩子,又不是《羅密歐與茱麗葉》,既然吊了繩子,就表示兇手不知道有水管的存在。他不是從宿舍背後的空地那兒爬水管上二樓的死者房間,而是在宿舍大門關上前進入的,犯案後找到繩子逃離現場。這都假設兇手不知道窗戶旁一呎範圍之內有水管。如此說來,兇手在死者房間裡磨蹭了至少三十分鐘才下毒手?
答案:真兇一直在房間裡逗留。她行兇前,內心經過長時間的矛盾掙扎,決定付諸實行的時候,已過了十二點半。
4.
假如兇手不是劉貫聰,這案子就是殺人後栽贓嫁禍,兇手要把殺人罪名,完完全全推到劉貫聰頭上。兇手如何得知劉貫聰的行動?若純粹出於偶然,未免太湊巧了。
答案:沒有人比真兇更清楚劉貫聰的行動。她運用手段栽贓嫁禍,目的只有一個:向劉貫聰作最無情的報復。只有她才能做到:她緊握證物領帶夾的左手,正好說明生前要留下「死前訊息」的強烈意志,造成局部的「屍體痙攣」現象,左手在死後一段時間裡,依然緊握不放。
5.
死者的衣著完整。
答案:這是真兇想要佈局成姦殺案,卻始終辦不到的事情。真正的姦殺案,受害人不可能衣著完整,通常都是赤身露體的,犯人也沒有整理屍體的必要,報章上亦有報導。只有電視劇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景,因為電視台受到政府監管,尺度嚴謹,不可能讓演員裸露演出。本案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真兇不想在別人面前暴露,即使死後也一樣,這本出於女性的矜持和羞恥之心,更何況是內向的她。
兇手的真面目已昭然若揭,張成勇在記事簿的最下方寫上「兇手:林海燕」。
張成勇抬頭,但見身旁的芬女眼帶憂傷。
「如果當時有人扶她一把,悲劇就不會上演了!」芬女慨嘆。
然而,傑仔仍然一臉疑惑,問道:「她真的拿出這麼大的勇氣,以這種殘忍變態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嗎?」
張成勇回道:「要知道,有些人在極端痛苦不能自拔的情況下,是有可能作出一些令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的。許多自殺案例中,奇特複雜的自殺方式就是證明。外國甚至有上百刀自虐式自殺的恐怖案例。我們不妨嘗試站在死者的角度去感受;對林海燕來說,身體可能已好像失去靈魂的軀殼,她甚至可能認為自己是一個可憎可恨的骯髒肉體。當時惡劣的心情導致極端消極和畸形的想法,林海燕甚或已進入了一種瘋狂的精神狀態,因而自殘。但是,換另一個角度去看,我們不難想像,這可是林海燕對愛的執著,對所愛男人──鍾家華堅貞的執著。」
眾人不由得默默思索著張成勇說出的「愛的執著」......
「林海燕以這樣的方式自殺,另一目的,就是要使我們警方誤信這是他殺,把強姦變成姦殺。生物系的學識,讓她知道如何避免傷及要害,最後才刺向自己的心臟,絕悲絕哀的了結了這麼短暫的一生。」
張成勇的說話聲落下,充斥著整個探員房的,卻是令人窒息的沉默,這種氣氛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這裡。沒有人想說話,沒有人能馬上接受這個悲慘的真相,心中像繫了千萬個死結不可釋懷。
張成勇緩緩的說:「即使再弱小的人,當受到了傷害,沒有人能保證他(她)會做出什麼樣的報復行為來。就如林海燕,為了向玷污自己貞操的豺狼報仇,可以不惜一切地犧牲自己最寶貴的生命!」
***
又到了清明時節,穿著整齊白色西裝、兩鬢斑白的老人家,手上拿著一束紅玫瑰,獨自站在蒼涼的墓碑前。鮮艷的紅玫瑰跟老人家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幹相同的事。香火煙燻,一排排的石碑擺滿燒豬和蔬果,孝子賢孫們一個接著一個地向先人鞠躬上香。「開餐了!」有人興奮地嚷道,他們把祭品當作野餐,跟郊遊沒什分別。這個一年一度的節日,就是我們中國人世襲下來拜祭先人的日子,但,不知又有多少人,心中真正存在著對先人的懷念之情呢?相對起來,老者所站的墓碑前,明顯沒有多少香火祭禮,參拜的,也只有這位已年過半百的長者,這裡格外冷清。靜默卻是令人傷感的元素,站在未受煙火洗禮的墓碑前,老人眼中泛著淚光。他緩緩獻上紅玫瑰,紅玫瑰代表浪漫熱情,但眼前的情景,卻是如此蕭索,令人傷感。老人比劃著十字架,唸唸禱告著。而後,他背倚欄杆而立。也不知佇立在那兒有多久了,老人似乎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最後,他朝墓碑上的石十字架一鞠深躬,留下了一句說話,聲音清晰而明朗。老人轉身,踏著穩健的步伐離去。他的說話較諸向上蒼祈求時的禱文,又清楚了許多,彷彿縈繞在空氣之中,不曾飄去。
「別了,我的燕子,在天國上自由自在地飛翔吧!」鍾家華說。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