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鍾意玩通靈遊戲,今鑊我瀨咗嘢: DAY 4 - i
DAY 4
我整整嗑掉了五顆安眠藥才倒下。
這回我夢到了我的家,但還是有些出入,裏頭沒開燈,非常昏暗。我在屋子裏徘迴,檢視一切,看看有沒有不尋常的東西。我看到客廳的桌子放着蠟燭和杯,令人心寒,廚房裏的東西都發霉了,我還嗅到牛奶酸掉的味道。
我愈看,就愈真實。
安眠藥果然有副作用的。
我忍不住一直按着手指的關節,又揉又捏,拔長弄短,確保我此時的確身處夢中。
我發現大門是開着的,就去關掉,但怎樣關也鎖不上,緩緩地又打開了,我有點焦急。
反覆弄了好幾次,那個鎖頭就像壞掉一樣,沒辦法卡住。
本來是可以放棄的,但我又感覺到那股涼風,像有人拿了一桶冰往我頭上一淋,寒氣從頭迅速下到腳。
她正在從後樓梯走上來,一步又一步。我看不到,但我知道,我也知道她在痛哭着,因為我聽到了可怕的抽泣聲,每一下都是一模一樣的,就像播出來的罐頭笑聲,非常詭異。
除了眼前令人不安的接近,我身後也有股不祥的氣息。我感覺到整個空間非常昏暗,很不對勁,我甚至看到了那片黑其實是深紅,每個細小的縫隙都有東西躲在那裏。
抽泣聲愈來愈大聲,我也準備好她隨時現身。
但她並沒有。
她在同一層的後樓梯哭着,如果我現在走向前,把頭伸到轉角處,就會看到她。
我不假思索,邁步過去。
隔着防煙門,我從玻璃看到她的背影,她梳起包頭,原本的長裙撕成短裙。
我就這樣看着她哭泣,竟然有點憐惜。
「冇時間喇⋯⋯」
我彷彿聽到了她喃喃地說了一句,但她的嘴巴沒有動。她張開手,擁抱自己,手再一次向上延伸,一手放下,腳尖踮起,跳起芭蕾舞來。
我的目光無法移走,耳邊也似乎奏起了交響樂。
一段淒美的音樂,是天鵝湖。
你到底在哪裏?
她還是優美地跳着舞。
音樂慢慢愈來愈小聲,畫面愈來愈暗,我最後看到的是她張開翅膀,望着天空的樣子,臉一片模糊。
「搵我啦。」
一切歸回明亮的白。
一覺醒來,頓覺得天旋地轉,像坐了12個小時的長途巴士一樣,頭非常沉,身體繃緊,好暈,好想吐。
「家寶幫我斟杯水吖⋯⋯」
沒有人回應,我焦躁地翻過身。她出門了,怎麼這陣子總愛往外跑,不是說過陪我的嗎,說說而已?
我用力撐起上半身,坐在床上好一陣子,希望那不適感早點散去,但一點屁用也沒有,坐着不動反而更暈了。
我起身,緩緩走出房門。
婆婆正在吃着備好的午飯,每吃一口都樂滋滋的。
她總會備好婆婆一日的三餐,說由她來照顧婆婆,我就專心弄自己的事情就好。其實她真的很好,入得廚房出得廳堂,還有睡房。
如果不是綁着這個咀咒,我每晚一定會跟她翻雲覆雨。
但其實我真的會死嗎?
我看着婆婆吃飯的樣子,想起了她聲如洪鐘,一手抬起我,喚着我樂樂的時候,現在她已經忘掉了這個人。
但又有誰真的記得我呢,有人記得的話就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我只想婆婆好好的,不想她再因為我,而失去了一些東西。諷刺的是,我還是在玩那些充滿代價的遊戲,我還真是個人渣。
但不對阿,我活命比什麼都好吧,活下來,就可以照顧婆婆了。
對,我一點錯也沒有。
我邀請婆婆去公園逛一下,她說昨天去過了,跟家寶一起,去了冰室吃蛋撻喝奶茶,家寶還送了她一個小玩具,黃色的小鈴鐺。怎麼我都不知道。
「鈴鈴。」婆婆搖着鈴鐺笑說,一邊把耳朵湊近。
我馬上移開她的手,道︰「唔好咁近!」
婆婆有點嚇到,馬上把鈴鐺放到大腿上,看了一會,回道:「好聽。」
她又看着窗外發呆,她最近發呆的次數多了,我真想陪陪她,但我沒辦法什麼也不幹就白過一天。
婆婆,再等我一下下。
我下樓,漫無目的地走,只要我不斷的走,就會找到她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