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今日好開心啊,係最後有啲odd咋,唔係有心。」
 
Tanya WhatsApp阿樂。
 
這是態度軟化嗎?是在解釋她不是有意推開他嗎?
 
阿樂輕歎一口氣,其實他根本沒有介意。他也無法介意,又不是他能決定的,只是一見到Tanya的「示好」,他又覺得她是在乎他的,也在顧及他的感受。
 
忽然又有些希望,像一盞快要壞的瓦絲燈,開的時候會不斷閃,但永不斷氣,多等幾分鐘又會穩定地照耀。
 




明明,數小時前,Tanya才讓他那麼如此灰心。
 
阿樂進入青青的房,給她看Tanya的回覆,問:
 
「啫係點啊……」
 
「想你繼續做佢隻兵囉……」
 
青青模仿阿樂忐忑的語氣,回答了一個已經重複多次的答案,明明他應該好清楚。
 




「但係佢講唔講,我都會繼續鍾意佢㗎啦,佢可以唔洗咁做㗎喎。」
 
阿樂替Tanya辯解,也自我鼓勵。
 
「如果佢真係當你係好朋友,就應該好好珍惜你哋之間嘅友情啦,你擺到明鍾意佢,但佢仲派糧等你有錯覺,去到搞錯咗,宜家又補飛。係咪真係有顧慮到你啊?」
 
青青側一側身,正眼看着阿樂。他已經是她的好朋友,她真想直接告訴他:
 
條女很清楚收兵好過嫁人,Quit啦!
 




阿樂躊躇:
 
「佢唔叫補飛吖,係驚我唔開心啫?」
 
他試圖延續希望,其實他內心的天秤傾向相信青青的說法,卻仍然渴望得到別人的一個鼓勵,由此去支撐自己的付出。
 
青青沉默兩秒,只道:
 
「咁你聽完,有冇忘記嗰吓嘅感受?」
 
「冇,但真係冇咁唔開心。」阿樂想了想。
 
「好。」
 
「啫係點?」




 
「你真係開心,就得啦。佢對你係點,你自己最清楚啊。」
 
青青知道阿樂的「毒撚」品質沒有蒙蔽他的心智,他只是跟隨自己當下的欲求。喜歡Tanya,所以想堅持,即使對方這樣忽冷忽熱。
 
阿樂點頭,覺得Tanya是有些喜歡自己的。
 
不然,為什麼得他和她那麼親近呢?她的Instagram有個Highlights,裏面全部都是和朋友的合照,而他佔了其中一半。她也能夠沒日沒夜地和他聊天,他清楚她的家事。她也沒有要求過他送她什麼,結帳大部分也是AA制。
 
他堅信他們只是差了一點點。
 
總不能所有事、快樂、需要、温暖都是假裝的吧?
 
他只是不明白那一點是什麼。
 




阿樂回覆Tanya:
 
「冇問題啊。」
 
他還喜歡她,所以,一切都沒有問題,即使她不夠喜歡他。
 
「近排會有啲忙,我要Chur Ocam啲嘢,下星期再約你食飯吖~」
 
「好,加油啦靚女OC!」
 
「嘻嘻,希望有人會以為我係FM啦。」
 
他們又開始吹水。
 
其實Tanya一點都不抗拒阿樂,無論如何,都能夠好好和他相處。Tanya貪戀阿樂的善待,相比起他本身,她更珍惜喜歡她的那個他。只有永遠保持距離、永遠不讓對方得手,才能永遠令他愛她。




 
這一個人性的道理,Tanya清楚;而她對阿樂的感情,沒有濃烈到捨棄她的理智。她只想有人永遠對她好。
 
「你對自己好啲啦。」
 
青青對阿樂說。阿樂應:「唔夠好咩?」
 
「你女神捨得你反反覆覆咁大起大落……唯有係你自己,更加珍惜自己啦。如果你鍾意佢,會令你覺得好忐忑,好不安,咁就算、就算真係俾你追到,都會囉囉攣啦。」
 
青青覺得,阿樂每次提起Tanya都是愁眉苦臉的。
 
「真係俾我追到就好啦。但好似冇咩可能咁。」
 
「加油。」
 




青青應答。她不能打擊他,因為沒事,愛作為心頭一種不熄的火焰,豈是她這個外人能夠因規勸而熄滅的?
 
只是,如果他傷心,她會在這裏。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Tanya真的約了樂仔食飯。
 
食完後,他們到附近的商場散散步。行到某個沒什麼人的店舖面前,Tanya突然拉拉阿樂的衣角。
 
「其實,我有一個鍾意嘅人。」
 
Tanya含羞答答地笑說,同時熱切地看着阿樂。
 
「係?」阿樂微微低頭。
 
「係啊。」
 
Tanya笑靨如花,又覺得不好意思地迴避了他的眼神。似乎,有很多話想說,那跳躍的眼神像極了靈動的鹿。
 
她把他約出來,又跟他講這件事,這神色還要極度曖昧。她的意思是——喜歡的人是他嗎?
 
或者問,還可以有誰?他都沒有聽過她身邊有什麼新的異性。但阿樂不敢覺得是自己,不然誤會的話,就異常丢臉,像那天她推開他一樣,所以他嘗試確認:
 
「咁,個男仔係點㗎?」
 
Tanya看向別處思索,而後微微抬眼對上阿樂的眼神,稍稍抿嘴:
 
「高高哋啦,戴眼鏡,成個書生咁。
 
性格都——幾温柔,對我幾好吖,見親面都好Take care我嘅,仲好細心添,我哋又幾夾喎。」
 
阿樂心想,是在說他嗎?
 
這些條件都符合他,但又好像有點大路,大街上不難發現這種人。
 
「咁你哋有冇咩進展啊?」阿樂再說。
 
「都識咗一段時間㗎啦,就、同佢都幾熟吖,我都去過佢屋企嘅。」
 
Tanya抬頭看一看阿樂,笑說。
 
阿樂暗忖,自己也和她認識了相當一段時間;也應該和她很熟、她也來過他的屋……越想,就越覺得Tanya說的是他。
 
他忍不住靠近一點。
 
「哦——」阿樂內心掀起一場風暴,他的身體突然有些發熱,既興奮又期待。
 
「我——覺得自己同佢都算幾曖昧嘅。」
 
Tanya又說,聲音越放越輕,那股充滿少女情懷的青澀表露無遺。
 
「咁、咁你打算點?」
 
佢?如果那個他不是阿樂的話,Tanya為什麼要說得那麼神秘呢?為什麼要用軟心的聲音、羞怯的表情、拘謹的姿態向他透露呢?
 
這是他們有聯絡後的第三個星期,難道是她終於發現他的好了?願意英勇地送上她的愛意?這樣推測,也確實合理,在阿樂的角度出發,他暗戀了Tanya一年多;但在Tanya的角度而言,這才是她單身後、能清晰接納他人的第一個月。
 
所以,真的,可能,她說的「佢」就是阿樂。
 
「冇啊,如果見面嗰時,佢肯主動拖住我隻手嘅話,咁我就會多個男朋友囉。」
 
Tanya笑得非常甜美、燦爛,直勾勾地看向阿樂。
 
之後他們安靜,阿樂想:
 
暗示緊我?
 
暗示緊我!
 
暗示緊我——
 
暗示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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