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七天的告白: 七
在結束和阿怡的對話後,阿文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他開始猜想阿怡的歲數,開始猜想阿怡的過去。
阿文按進阿怡的facebook,一直往下滑,卻欠了什麼啟示。
他想知道她交過多少個男朋友,他想知道她有沒有被創傷過卻仍然走不出來。
他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佔有慾作祟,阿文是知道的,一旦喜歡上一個人,腦神經就會錯開,告別正常的自己。
阿文這次告誡自己一定不能再犯錯。
不能再因為佔有慾而導致失去了…
重整一下呼吸,阿文把對阿怡的好奇都收到肚中,繼續創作那個愛情故事。
用一些情節來包裝自己的感受,阿文寫下一段又一段。
儘管仍然對阿怡一知半解,但無論如何也算是有一個不錯的開端,阿文感覺到阿怡對他的態度和對其他人的有所不同,他喜歡這種兩人之間的氣氛。
相信假以時日,就能慢慢走進她的內心吧。
阿文這樣堅信著。
翌日,天下起雨來,滴滴答答。
阿文再沒有到那間茶餐廳吃早餐,晚了一點起床,又晚了一點出門口,希望在麵包店撞見阿怡。
淋漓的雨點覆蓋著香港,麵包店門外的人開傘又關傘,遮掩了阿文的大部份視線。
阿文有點失望地走進麵包店,揀選今天的早餐。
「食咩呀?」身旁傳來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香氣。
阿文故作鎮定沒有看過去。
「蘋果酥掛…」他把蘋果酥夾出來,放在阿怡的盤子上。
「好食咩呢個?」阿怡拿著兩個麵包去排隊結帳。
「甜甜地,ok㗎,你嗰個係咩嚟?」阿文問。
「魚柳包。」阿怡答。
「咁早食炸嘢…你幫我俾埋錢先,陣間返到去俾返你。」阿文說。
「ok~」
步出麵包店的時候,天仍然下著大雨,阿怡一手拿著兩個麵包,一手拿著摺傘。
阿文連忙打開自己的雨傘,遞向阿怡把她遮著。
兩個人,一把傘,故事中有很多的愛情就是這樣開始的吧?
阿文希望他和阿怡也不例外。
「嗰間麵包店啲麵包麻麻…」阿文說。
「哈,咁你又買嚟食嘅?」
「想撞你。」阿文說。
「哈~」
「你有冇咩好介紹?除咗魚柳包。」阿文問。
「無呀,我都係是但揀。你話我早上食炸嘢,你咪又係早上食甜嘢!」阿怡說。
「甜嘢點同?」
「有咩唔同?」
「總之唔同!」
一路走回公司,都是一路說這些無聊的話,昨晚的深入討論沒有在今天延續,也許是天氣不配合,也許是心情不配合,也許是時間不配合。
又也許,兩人都覺得這樣剛剛好。
在煙雨濛瀧的早晨,說些不經大腦的話,彼此能感覺到身旁的對方,以不徐不疾的步伐相向而行。
在雨停下之前,心中的彩虹,已經掛上。
雨下了一整天,明明是會令人憂鬱的五月雨,明明是會令人煩燥的濕漉漉…
僅僅因為阿怡的存在,僅僅因為她在身旁和自己一同走著,那麼什麼鬱悶煩擾的都像肥皂泡一樣,卟的一聲消失不見。
回到公司,回到自己部門的房間,阿文打開電腦,換了張桌面圖片。
原本一直預設的window桌布未能配合阿文的好心情,他把扣在鎖匙圈上的usb手指插進了電腦,那裡裝有之前阿文backup時的旅行照片。
他揀選了一張很滿意的,那是在俄羅斯時拍攝的景物照。
記得那天也是下著雨,雖然雨不大但天卻是灰了一整天,可是和朋友在異地遊玩探索的興奮足以覆蓋其他的不如意。
用那時候的心情,襯托現在的心情,剛剛好。
公司所在的位置能夠遠眺獅子山的景象,平時為免陽光太猛而閉起的百葉簾被打文打開,他就是想看看雨中的香港。
「嘩文哥,做咩開窗呀?」部門阿頭bill哥問。
bill哥是一個喜歡說廢話的人,明明是上司卻總會用「哥」來稱呼下屬。
「唔得呀?」阿文問。
「點敢話唔得阿文哥!」bill哥說。
「你唔鍾意咪閂返囉~」阿文說,然後再次把窗簾關上。
這一連串無意義的動作,都是阿文抒發內心蕩漾情感的方式。
不做點什麼,就是冷靜不下來。
他想繼續和阿怡說話,他想走到公司的那條路永遠不完。
他想。
但阿怡呢?
人們都說,曖昧最美好的地方在於雙方都不戳破,在撲朔迷離的關係中你猜我度…
然而,這亦都是最折磨的部份。
目前對於阿文來說,還是享受大於折磨,畢竟和阿怡相識的日子仍是甚短,希望以後能多點在早上遇見她,能多點和她說說話,讓一切慢慢推進就好…
欲速則不達,阿文知道這個道理。
一天的工作在愉快中結束,阿文回家的時候經過超級市場。
他想起了阿怡是帶飯派,同時想起了有時候阿怡在吃完飯之後會外出散一散步。
阿文靈機一觸,決定背叛阿華,加入成為帶飯派的一份子。
至小就會隨便煮煮東西吃的阿文入廚經驗雖然算不上豐富,但簡單的菜式自然難不到他。
走進超級市場,阿文決定搜羅今後一星期的午餐飯盒食材。
雞翼魚柳豬扒雞扒等等公廁料理自然不少得,還有什麼適合帶飯呢?肉餅吧…
阿文在超級市場來走來走去,把購物籃塞得滿滿的,平時絕跡於家中的各種調味料也一次過置入,走著走著,阿文腦內忽然浮現出一個有點遠的未來。
阿怡搬進自己的家…雖然面積有點小但間隔還蠻算實用吧…
最重要是,兩個人的家才算是「家」…
他們一起放工,一起到超級市場購買晚飯的材料,一起為明天的飯盒做準備…
單是想像一起逛超級市場這一點,已經足夠令阿文興奮莫名。
可是阿文知道,這願望短期內都不能實現。
因為阿文想重新拾起自己當初的志願,去修讀一些和文字相關的科目。
他在網上看見了一個心怡的碩士課程,正在考慮要不要報讀。
然而那課程只設full time,而且一讀就是兩年,讀完後的出路亦不確定。
說真的,他有點害怕阿怡的年齡會窒礙到理想中的未來。
應該只是大我兩年吧…?兩年的話還可以要她等一下吧…?
害怕失敗,害怕追逐夢想後一場空,害怕耽誤到阿怡…各種各樣的恐懼加劇了阿文的不安感,尤其當他仍然對阿怡的過去一無所知的時候,份外擔憂兩者之間的未來。
生性不是一個樂觀主義者,阿文凡事都習慣向最壞的方向打算,他甚至想過趁著還未「愛上」阿怡而及早拉開距離,這也許對雙方都比較好。
女性的青春有限,阿文連自己的未來都不確定,實在難以把阿怡的未來都一併賭上。
如此這般,在躊躇在迷惘之下,阿文繼續跌跌撞撞地走進阿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