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七天的告白: 八
由今天開始,阿文成為了帶飯派。
「你痴撚咗線呀?」旁邊位置上的阿華不可置信地看著阿文。
「唔係呀。」
「你帶飯做乜鳩?乜邊個同我出去食?咪住先,邊個幫你煮㗎?」
「自己煮咪得囉。」阿文一面得戚地回應阿華。
「屌你個反骨仔!」阿華不屑地道。
「以後你就食自己喇~」阿文說。
「睇你撐得幾耐!」
阿文沒有理會阿華的說話,他只在乎今天吃完午飯之後,阿怡會不會外出散步。
終於等到午膳,阿文趕快把飯吃完後,就站在自己部門房間的門口附近徘徊,因為如果阿怡要外出的話一定會經過這道門,那麼只要阿文一直站著,就不會錯過。
然而「錯過」,卻是分很多層面的…
等了大概十分鐘,阿怡終於經過。
「咦,你去邊呀?」阿文明知故問。
「去行下~」阿怡答。
「一齊吖?」
「好~」
這種公司外相處的時間,令阿文更加更加珍惜。
一小時的午膳,用了半小時來吃飯,餘下的半小時就用來和阿怡散步。
時間短促,更顯珍貴。
雨水在昨天已經下完,今天天晴,陽光有點猛烈。
走出公司的時候,阿怡用手擱在額頭,略略遮一下陽光。
阿文則舉起無形傘,遮著阿怡。
「哇真係唔該晒喎。」阿怡笑說。
「客氣客氣。」
「得喇得喇,收返埋啦。」
「係呢,點解你咁鍾意食完飯行出嚟嘅?」阿文問阿怡。
「無㗎,出嚟抖下氣囉~我鍾意行路。」阿怡說。
喜歡走路的女生特別吸引。
才怪。
只是因為那是阿怡,無論她做什麼,都特別吸引。
「係呢,點解你鍾意寫嘢嘅?」阿文繼續問阿怡,希望在短短的散步路程當中,加深對她的了解。
「唔…無咩特別原因㗎喎哈哈~」阿怡說。
「咁你係幾時開始寫嘢㗎?」阿文問。
「都好耐喇…可能中學?」
「咁你係點解開始寫嘢㗎?」阿文問。
「有啲諗法,有啲情緒想表達,所以就開始咗寫~不過我寫得唔多。」
「哦哦,咁你大學係讀咩科㗎?」阿文問。
「翻譯。」
「竟然?鍾意寫嘢似乎唔應該讀翻譯喎。」
「係咩?都係同寫嘢有關啦哈哈~」
「但,好似俾嘢框住咗自己咁,我覺得翻譯出嚟嘅嘢唔算創作。」阿文說。
「唔…睇你點睇啦,翻譯腔都可以好得意~」
「咁即係你都算係跟興趣揀科喇喎?」
「都係㗎,你呢?你唔係咩?」
「可以話係,又唔可以話係…咁我揀得落手就點都有少少興趣嘅…不過首先真係好少啦,然後讀落又發覺唔係嗰回事。」阿文答。
「做咩唔揀文科?你咁鍾意寫嘢。」阿怡問。
「起初係想揀中文系嘅,但你知啦,讀商科出嚟搵工個中位數同中文系無得比…」阿文說。
「咁好可惜喎…」
「都係㗎,不過而家呢份工都ok啦,有嘢寫下。」阿文說。
「哈哈,其實我一直都唔係好知你部門係做啲咩。」
「都係啲marketing嘢啦,有時寫下proposal都幾好玩,可以撚下字。」阿文說。
「咁都幾好吖。」
「不過唔係成日有呢類job,有時遇著同電影有關嘅promotion就好玩啲。」
「但我哋公司唔係物流公司嚟嘅咩?」
「咁有啲banner都會掛車㗎嘛~」
「哦哦,咁你哋使唔使度橋㗎?」阿怡問。
「一時時啦。係呢,點解你讀翻譯但係會做而家呢份工嘅?」阿文問,因為現在阿怡的職位是客戶服務。
「無㗎,之前份工做耐咗咪轉下。」
「咁你之前係做咩㗎?」
「編輯。」阿怡答。
「吓?咁幾好吖,做咩唔做?」
「唔…做得耐,同埋,好多嘢唔係好似你諗咁。」
「即係點?唔好做?」
「一來啦,二來好多嘢唔係嗰樣嘢。」阿怡答。
「即係點?」
「哈,唔知呢?」
不知道是阿怡不知道怎去表達還是不堪回首往事,阿文很好奇她過去的工作,為什麼有編輯的工作不做而走來做客戶服務呢?阿文很想知道答案。
「啲同事唔好?啲客唔好?成日ot?」阿文問。
「唔唔…」阿怡仍然閉口不答。
「你邊間出版社?係出啲咩書㗎?」
「都係做啲功能書多囉…」在阿文的再三追問下,阿怡開口透露了一點。
「哦…煮食?財經?」
「哈,都有啦…」
「咁係啲作者衰?」
「即係…有時有啲嘢,佢哋都好唔上心,所以搞到我都無心做。」阿怡說。
「例如呢?」
「例如書名呀,啲內容呀…即係佢哋本身係有名氣嘅,咁公司就搵佢哋出本書咁囉…但佢哋就懶懶閒咩都唔理。」
「哦哦…咁你做咗幾多年?」
「哈,幾年啦~」阿怡說。
阿文約略推算一下阿怡的年齡,好像符合,又好像有點不符合。
「哦…」
一路說著走著,時間已經差不多兩點,代表這次散步告一段落。
不捨。
即使回到公司仍然能見到她,阿文仍然覺得不捨。
兩個人的時間再長也太短,阿文希望能一直和阿怡繼續聊天,聊到無話可說也繼續賴在她身旁。
阿怡的心意,又是怎樣?
自從開始和阿怡變得熟絡之後,阿文整天都沐浴在幻想之中。
兩者的關係由何時變得曖昧不清,連阿文自己都不清楚。
不過正所謂當局者迷,他只希望不只是他一人覺得兩人之間曖昧。
儘管世上有很多的曖昧最後無疾而終,阿文都希望他和阿怡能走到開花結果那一步。
路途遙遠也好,荊棘滿途也好…
阿文連自己也沒為意到,不經不覺之間,他已經變得不能自拔。
到底有多少次呢?阿文會在每個和阿怡相處的細節當中,找尋阿怡也喜歡自己的痕跡,縱使痕跡有點多,卻又害怕是自己腦補成份佔大部分,然後又再拚命找阿怡不喜歡自己的證據,可能是眉頭一皺,可能是回應稍慢,阿文就會把阿怡喜歡自己的可能性都一一推翻,繼續在不安之中和阿怡相處,繼續找,繼續推翻,繼續找,繼續推翻…
似乎,還有太多不確定因素。
然而不知是否命運弄人,每當阿文處於「否定」的狀態時,阿怡總會恰到好處地把「否定」轉為「可能」,甚至是「很可能」。
五月某天,阿文有位前同事回來公司拿取離職信。
那一天,阿文對阿怡的假設正好處於「否定」狀態。
那位同事在職時和阿文頗為熟絡。
那位同事是女的。
她回來公司,阿文去迎接她。
他們有說有笑,而那個舊同時還會對阿文動手動腳。
這一切都在走廊上發生,而阿怡都看在眼內。
阿文起初沒為意,亦沒有刻意要在阿怡面前展示他和其他女生的關係,但巧合發生了,亦帶來了意想不到效果。
「邊個嚟㗎?」在阿文送那女生離開之後,阿怡問他。
阿文有點驚訝,他從來沒想到這個問題會由阿怡問他。
當然,對於很多交往中的男女生來說,女生看見男生和另一個女生親密的話,定然會直接質問,然而阿文覺得自己和阿怡不過是關係有點好的同事,而阿怡由始至終都是一副不問世事的態度,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事,或者自己和其他人的事,能引起阿怡的好奇心,甚至引出她問阿文這句會讓人誤會的說話。
或許很多人會覺得只是普通一個問題,然而以阿怡的性格,以兩者的關係,這問題就絕對遠超普通了。
「前同事。」阿文答。
「哦…咁佢返嚟做咩㗎?」阿怡問。
「哈哈,返嚟搵我囉~」阿文開玩笑說。
然而阿怡聽見後收起笑容,面色一沉,阿文連忙解釋:
「呀佢返嚟拎離職信咋,結咗婚㗎喇佢。」
「哦哦~」阿怡這才回復和顏悅色。
阿文覺得有點開心,卻又覺得有點糟糕,糟糕在於他對阿怡的不愉快完全沒有抵抗力,只要她不開心,只要她不笑,阿文就會緊張得要命…
如果他們有將來的話,這注定是被吃定的命格呢…
阿文邊想著,邊暗自幸福著。
幸福,還真簡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