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有個陌生女孩睡了我的床: 第四章
雪白無暇的紙巾像一塊海綿地吸水,迅速由乾變成濕爛。
數十張紙巾都投入在我擦鞋大業裡。
我突然想起高達中一句台詞。
「為了我們藍色清淨的世界!」
現在我是否可以大叫:「為了我黑色清潔的鞋子!」
紙巾,感謝你們,犧牲吧。
現實歸現實,即使是女神的嘔吐物,你還是不願意去踫的,所以我早把襪子丟了,現在正努力把鞋子裡面抹乾。
她就在一旁不停遞紙巾給我。
嗯,很有老夫老妻合作工作的感覺。
什麼?我想多了?
你做人那麼誠實幹麼?
「算啦,妳唔洗幫我啦,反正對鞋都乾得七七八八。其實而家都好夜,不如我幫妳Call的先,咁夜妳仲一個人係度真係好危險。」
「唔緊要,幫你抹完先。」她繼續遞出紙巾給我,婉轉的拒絕我。
為何不想回家?難道跟家人吵架?
「係呢,點解妳咁夜仲一個人坐係公園飲酒嘅,唔驚危險架咩?」
她的動作停了,仿佛這一句觸動了她最敏感的神經,她沒有任何要應我的意思,反而獨自轉身低頭不語。
氣氛就在這刻沉到谷底。
噢!糟糕!看來我說錯話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力挽狂瀾,從冷笑話的低迷期走出,現在又給我來一個幹你娘的冰河時期?
這張壞嘴胡亂說話,回去一定要用珍珍薯片好好地懲罰你。
現在,我要把落得尷尬的氣氛修好!
「呃……你地女仔咪好注重個樣嘅,如果而家有粒暗倉,知唔知生係邊你會最唔驚?」 對,又是用笑話這一招。
她轉個頭來,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我,凝望一會後才說:「大脾?」
「錯啦。」
「手臂度。」
「錯!」
「肚度。」
「唔啱。」
「屁股。」
「唔係。」
「腳!」
「非也。」
「咁到底係咩啊?」
我一臉得意地指著自己的臉說:「當然係……人地塊臉啦!」
她忍著笑,假裝生氣的斜視瞪我,反而更顯得她的可愛。
「你好無聊。」
「係架,都有好多人咁讚我。」
「哩種唔係讚美嚟架。」
「咁多謝妳嘅誇獎。」
「有無人話你好自大?」
「無啊,大家都話我啲字算細。」
我又被狠狠的瞪著了。
時間如流沙,一點點溜走了而你毫不察覺,我們不知不覺原來已經聊了兩小時,感覺上卻只有五分鐘而已。我從未試過有這麼投契的感覺。 投契就是你不需要花盡心思去想話題,自自然然的你說一句她就能回應,而你又能接下去,整個過程自然而流,毫無人工修飾。
感覺就像認識很久,滿有默契的球員,不需言語、眼神的互相傳球。
好像......天生一對的感覺。
由笑話去到故事,故事去到政治,政治再去到大家的糗事,我們無所不談。
我提起自己中學時代一件糗事,話說那一年,期末考試完了,跟一班同學去又一城看電影-葉問2。
晚上十時的場次,我們九點四十五分便到了。因為五六個同學一起買票,由一個人分,結果我跟最要好的那個同學隔開了。
所以,我就跟他商議:「一陣我們衝入場院先,咁咪唔洗跟號碼坐囉。」
男生,真的笨呆呆的動物。
大家一起去洗手間時,我們故意動作快一點,然後趁其他人還在尿的時候,趁機奔跑出去,衝入戲院。
其他本來還在上廁所的人,反應還真算快捷,看見了雖然還不知什麼事,只知道要跑,就立刻洗手衝出廁所,結果全部人都跟著我們闖入戲院。
那時,我還心想,為什麼場院的門關上了,沒有多想就拉開門,恐怕被後面的人追上了,我和好朋友就要分隔開。
我們喘著氣,伴著極嘈吵的腳步聲,跑入了漆黑一片的戲院。
全場觀眾目光轉在我們身上。
我當時還天真的想,咦大家都那麼早入場?
直到我看到電影的大螢幕裡,有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說了一句:「我個名叫李小龍!」
那一刻,我終於心知不妙。
「哈哈哈哈,好白痴啊你地!尤其事係你,仲要帶頭!」她邊笑邊拍我肩頭。
「咁一般戲院,十五分鐘前都應該清哂場啦,鬼知佢果間咁遲咩。」
「咁跟住點啊?」
「跟住咪咁囉。」
「我好似仲有啲未嘔夠......」她掩著口假裝要嘔在我身上。
我立即舉起手說:「好好好,我講我講。」
其實之後的事,沒什麼特別,只是馬上有個職員走過來問我們:「你地幾點場架?」
「......十點......」
「而家九點九咋,唔該你地出返去!」
我們便在全場觀眾的目光下護送出去。
後來,真正散場時,我們在門口掩著自已的臉。
這是常識吧?
「其實青春就係要糗下,先唔白過,好羨慕你有班好朋友陪你一齊癲。」
「可惜升上大專後,我地都好少機會聚。」
「我連聚都無機會。我本來就好少朋友。」
不是美女才多朋友的嗎?即使不是真心,總會有些追求者伴隨吧?怎樣會少朋友?
我分不清她這一句是真話還是謊言。
但我從她眼中看出一種深藏的傷感,我也不知自己在說什麼,可是就像內心收藏著不愉快的事一樣。
如果是真的,那到底是什麼事?
腦海突然浮現一首歌,鍾嘉欣的其實我不快樂。
其實我很不快樂 想躲進暗黑街角
淚再可痛快地流落 不知哪日會對愛再有感覺
妳是這樣嗎?
「其實我很不快樂。」
「如若我能令你重捨一點快樂,我願意盡我的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