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標誌性的數字概括人的一生:

他吃了四萬三千八百七十六個漢堡包,

他自慰的次數是八千三百四十二次,

他點起過十三萬零六百八十四支香菸,

他殺了二百人,





他只有一次睡眠。

對於薇薇安,是她寫過的筆記簿數目,若從上帝視角去看,她一生共寫滿三千零七十一本筆記簿,平均每年消耗三十四點一本,高峰處於青少年情緒不穩的反叛期,試過只用一星期寫滿十三本,六十歲後因思緒不如年輕時敏銳,開始隨年齡越大下降。

薇薇安的記憶很好,無須靠看筆記簿去記起事情,她是覺得將想法和思考過程仔細寫在筆記簿上,能幫助她整理和分析。

小學的時候,她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和人類並不是個言行一致的生物,她的母親表面上對她呵護備至,某個朝早出門買菜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的父親哭著承諾和她相依為命,後來卻酗酒連連,經常醉倒街頭,要薇薇安抬他回家。

她不想跟著她的父母重蹈覆轍,所以開始寫筆記,透過將想法化成文字,更能明白自己虛無飄渺、捉摸不定的心情,依稀記錄母親的日常細節,每句不經意間說過的話,她開始明白母親離開的原因,又或者不過是幻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無論如何她對於母親的不辭而別,透過寫出來,終於有一點點釋懷和理解。





寫筆記像製造了一個分身,另一個自己,可以傾訴和自療。

為了釐清,且把思想清晰表達,她查了很多意義接近的詞語用字,傷心、哀痛、悲愴、沮喪、難過的些微分別,如何精準表達高興、憤怒、失望、愛慕,她都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和規則。

但有時候,她選擇無視自己定立的規則,亂寫一通,自暴自棄不細分自己的感情,複雜的孤獨悲傷,籠統歸納成簡單的孤獨悲傷,隨便寫一句沒頭沒尾的句子,或重覆寫幾頁同一個字,甚至純粹塗黑一整頁去發泄,特別正值多愁善感,情緒不穩的青春期,薇薇安也試過滿腔煩惱,瀕臨崩潰邊緣,沒閒暇一一分析自己,就像我們每個人一樣。

她寫過的三千七十一本筆記簿裡,關於A和A的案件佔了十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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