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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r救了我,我鬆一口氣,死裡逃生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
 
「對唔住,個頸環試驗要終止,技術上出現好大嘅問題。」林sir就這樣拋下一句,就沒有說其他,他瞄了我一眼後便徑自離開這個禮堂,剩下呆呆的眾師生。
 
全場靜默了半分鐘後,我才緩緩對米高風開口:「各位……」
 
當然,大家知道拆炸彈這件事落空後,多多少少都有點失望,但至少……
 




「由而家開始,我哋唔再係自己一個,亦唔再需要互相提防。」我哽咽地說。
 
單單一句,台下已經眼泛淚光,紛紛點頭認同。
 
現在只是差一點具體的生存策略,然後胡sir便開始引導和指示大家,例如糧食分配。在依然一籌莫展的困境下,至少大家開始願意將食物分享出來,彼此放下戒心,禮堂上一片互相關心和支持的氣氛。
 
另外,贖金APP上的直播一直沒有停止,當中不少同學將現時的境況直播出去,也包括剛才發生的種種,就是拆炸彈試驗、投票、試驗終結等等。
 
在外界眼中,也許我成為了勇敢的英雄。
 




不得不提的重點是,由活捉張銘成到現在這一刻,大家的贖金額都大大提昇,特別是我和陸欣怡。
 
這是意料之內,不過我從不敢奢望可以達到會長指定的金額。
 
「喂,盧森,你喺度諗緊啲乜嘢呀?」陸欣怡問。我和陸欣怡坐在禮堂台上的邊緣,兩腳懸空。
 
我抬頭仰望禮堂高高的天花板,希望自己能夠有透視眼,透視出學生會現在到底在想什麼。
 
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他們獲得了不少進帳。
 




我敢說,如果沒有剛才發生的事件,金額可能一直維持在低水平,不是香港人沒有善心,也不只是因為金額太大,只是因為大家在投放贖金前會有很多的考慮,特別這是投放贖金,不是投放善款,投放贖金意味促使綁匪的計劃得逞,等於助長了綁架的行為,而我們又不是真的那些人的家人,與其要面對思考兩難,倒不如將拯救的責任交回警方,救不到,是警方的責任,市民根本沒責任投放贖金。
 
但是,學校裡面發生的事情卻充滿了戲劇性,高潮迭起的劇情展現在觀眾的眼前,牽動情緒,引發共鳴,一旦觸動了觀眾的心,他們就會無條件用行動來關心。
 
人擁有同理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呢個世界上,點解真係會有人去做呢種事情?」我認真地思考。
 
「咩?」陸欣怡很疑惑,然後嘗試跟我一樣仰望天花,看看會不會領悟到我的所思所想。
 
「無論學生會有咩目的,都唔應該殺人……」我說。
 
「嗯……」陸欣怡摸摸我的頭,「唔係個個人都好似你咁善良。」
 
我站起來:「我哋嘅資源越嚟越少,越嚟越餓,我怕再咁落去,我哋好快捱唔住。」我拿出學生會給我的手機,「而且,即使我哋而家個贖金額係增加咗好多,但距離目標仍然好遠,長此落去,我哋嘅體力會耗盡,到時想反擊就會更加難。」




 
「反擊?」李施賢在我後面經過,「你有咩諗法?」
 
「喂Hi!」石仔第一次面帶笑容向我打招呼。
 
可能因為我剛才主動做試驗者,連他都打動了?
 
「你係咪真係有咩打算?」李施賢認真地問。
 
我拿出一本簿,然後在簿上寫了一段字,足足寫了幾分鐘。
 
我把生存計劃都在寫在裡面,寫的時候,他們面面相覷。
 
寫好了,我撕下再遞給李施賢,他閱後,臉色沉重:「你……肯定?」
 




我環視禮堂上的眾師生,說:「難得而家士氣高昂。」
 
「好。」李施賢點頭。
 
首先,我要所有即將參與計劃的師生都知道,我們每個人身上或都有監聽,重要的事不能用口說。
 
雖然監聽都只是我的猜測,但我幾乎肯定我們身上沒有監視,因為我們多數都會用外套、圍巾等東西包圍自己的頸環,如果他們在頸環裝置監視,必然什麼都看不見。希望我的推斷是正確的。
 
而那些一直在我們身邊轉來轉去的工作人員,他們的監視裝置實在太明顯,很容易知道是他們衣服上的扣針。我想,是學生會覺得根本無需要刻意隱藏。
 
然後的行動我都寫在這張紙上面,希望李施賢能夠發揮作用。
 
「交俾你安排。」我說。
 
「可能需要幾日時間。」李施賢說。




 
「唔得!幾日太耐,一日。」我堅決說。
 
「一日?」李施賢震驚,斷言說:「唔可能!」
 
我再在簿上寫道:「先找十多個你認為可靠的,然後再由十多個人召集不同的人組隊,繼而分為十多個小隊行動。」然後遞給李施賢。
 
「到時每個人都可能有唔同嘅意見,我哋仲要協調……仲要傾……」李施賢擔心地說。
 
「唔需要傾,呢個係唯一方法。」我說。
 
李施賢在我的簿寫上:「而且有性命危險,學生會班人是癲,真係唔知會做咩。」他遞給我。
 
「放心。」而我在簿上寫了一句:「你只需要召集可靠的十人,其餘交給我。」
 




談話至此,雖然他面有難色,但最終還是點頭答應。
 
我相信李施賢,這事就交給他了。
 
「陸欣怡,跟住落嚟,我想一個人行動。」我對她說。
 
「好啦,知你想撇甩我好耐㗎喇,但無我保護,你自己行動小心啦。」陸欣怡打趣說。
 
於是,我很快展開行動。
 
這時候,我走進後台更衣室的門前,即張銘成被大家關上的地方。
 
「盧森,你想入去做咩?」體育科老師彭sir一直在門外守著。
 
「我想借一借佢部手機。」我說。
 
「點解要咁做?」彭sir疑惑。
 
「係我叫佢咁做。」林sir在後面說。
 
「林sir?」彭sir看到林sir便釋疑道:「你有嘢要研究?」
 
「嗯,只能用佢部手機。」林sir說。
 
幸好我事前已經找了林sir幫我,我知道他一定理解我的做法。
 
「咁你哋入去啦,但要小心啲,佢喺裡面扭身扭得好勁,雖然綁住,但都可能會整到你哋。」彭sir警告說。
 
「知道。」我點頭。
 
於是,我隨著林sir打開門進到後台更衣室,看見張銘成他們的手腳身都被牢牢綁住 ,動彈不能。
 
「張銘成,我想借一借你部手機嚟用。」我蹲下來說。
 
「你個仆街仔!我一定會殺咗你!你根本就係抵死!」張銘成咬牙切齒地說。
 
「做咩你咁憎佢?」林sir好奇一問。
 
我心裡頓時一懸,張銘成會不會就在這時候把我的身份說出來?
 
我是經特殊方式入學,就連學生相都沒有,即使老師都沒有見過我的真實樣貌,所以到這一刻都認不出我是誰。
 
我故作鎮定,若無其事地從把手機從他的褲袋拈過來。
 
「走喇。」我說,心裡很急。
 
「等等!林sir!你真係好想知我點解咁憎佢咩?」張銘成對著我邪笑。
 
未到生命受威脅的一刻,他應該未必會想將我的身份外洩出去,畢竟如果我們順利離開學校,他會承受後果。
 
「其實我一早知道。」林sir瞇起眼睛。
 
我心裡一震。
 
「我一直都有留意你,就算上年件事無發生過,天才少年盧加尚嘅事情,我一直都好留意,即使髮型唔同,睇唔見你臉嘅下半,但你嗰雙眼同佢係一樣。」林sir肯定地說。
 
聽到自己的本名,我整個人怔住了。
 
「既然你知道佢係邊個!你仲信佢!?快啲殺死佢!」張銘成激動得大吼大叫,「係佢將我哋全校嘅學生當係試驗品!而家我哋身體裡面嘅毒素仲殘留緊㗎!」
 
「如果唔係因為嗰支針,你哋可能已經死咗!」林sir淡淡地說。
 
「係佢將我哋當係新藥嘅試驗品!」張銘成眼眶通紅,「我同班嘅李國建,建仔就係俾佢害死!」
 
我低頭。
 
「唔好再講喇!」林sir大叫。
 
這下我擔心了,擔心外面的人會衝進來了解發生什麼事,這個關鍵時候我不能被其他人仇視!
 
「張銘成!你乖乖留喺度,我哋仲有一線生機一齊出去,但如果你喺度就要同我反面,違背諾言,到時你出到去都就只有死路一條。」我居高臨下,俯視著他,「諗清楚。」
 
張銘成紅紅的雙眼像烈火一樣,狠狠地瞪著我。
 
「你哋無事丫嘛?」彭sir果然被他們的大呼小叫吸引過來,要查看發生什麼事。
 
我沒有說話便離開了房間,剩下的交給林sir解釋。
 
我有信心,張銘成不會再說話,我也有信心,林sir能夠應付局面。
 
我心裡衷心多謝林sir,不知為什麼,他竟願意信我。
 
不過我一直知道,即使有對我恨之入骨的人,必然也有對我仰慕至極的人。
 
剛好,林sir是後者。
 
我從後台更衣室離開,拾級而上期間,隱隱聽見後面林sir開始向彭sir解話。「張銘成呢個學生真係不知悔改,彭sir唔好理佢,繼續守住唔好俾佢出嚟……」
 
我拿著張銘成的手機直接來到校長室,關上門鎖上,戴上頭盔,用張銘成的帳號登入贖金APP,開啟直播:
 
「各位一直想營救我哋警察,聽日會有一個好時機,就喺操場鐵闡旁邊,我哋會打開一條無綁匪會發現你哋入嚟嘅路,請你哋抓緊機會,入嚟營救我哋,我哋會做好接應工作。聽日,下畫五點。」
 
至於警方會不會相信,這不是我考慮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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