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彩虹髮型屋更加冷清,只有艾莉倚傍在櫃側,拿着梳子低看着鏡並微微皺着眉頭,似是在沉思,或是對沒有客人感到惆悵。

「Hello!係咪可以剪頭髮?」

「係呀!」艾莉立刻調整姿勢,近乎跳出來地走出店面,似乎對有客人喜出望外:「你剪咗一個月都唔夠咋喎,咁快又嚟?」

看來她即使沒有客人,還是基於專業,顧着我的錢包。

「我覺得兩邊已經生得好長啦,而且⋯⋯」





「咁就埋位啦,我幫你修修佢。」一聽到我提出一個剪髮的理由,艾莉未等我說完,便興奮地拿起電動剪髮機說道,並用手示意我坐下。

隨即便嫻熟的為我調校座椅,又一次仔細對比鏡中和真實的我,便就落刀了。

除了沒有夾起頭頂的頭髮,這次的流程和上次別無異樣,不同的是我沒有初次的膽驚受怕,亦不是說可以像姨姨剪時入睡,反而是有一些雀躍,便開口:「頭先見妳愁眉苦臉咁樣,仲以為係阿姨出糧俾你添?」

「真係佢出糧俾我㗎,阿姨其實係我姑姐嚟嘅。」她解釋。

「咁有冇客都冇所謂啦,反正份糧又一樣。」我以普通part time 心態回答,心想有誰喜歡繁雜工作?當初覺得她之所以煩惱,是以為她直接收取剪髮費,沒客人便沒有收入。





「都唔係㗎,我其實幾鍾意幫人剪頭髮。」她對工作的熱誠使我有點驚訝,不自覺想望一望她的神情,由於不能抬頭,只能滾動眼珠仰望。

我們沒有四目相投,因為她正全神貫注於我的頭髮上,我從鏡面中細看着她:

她每次落刀總是輕輕皺眉,連帶咪起本來已經細小的眼睛,直至我的頭髮己具雛形,才放下眉頭,改為一抹滿意的微笑,欣賞自己的作品。

或者我不應該驚訝於她的熱誠,因為她的神情顯示她,似乎以藝術家自居,永遠沉醉於雕琢自己的作品,然後又磨練自己的技術,再完成更好的傑作;

而我驚訝過後,反倒是浮出一絲羨慕⋯⋯





未及再羨慕下去,她已完成雕琢側後方,視線移向鏡面,準備從正面觀察一下完成品,卻即將和我眼神接觸⋯⋯

我不自覺地閃縮,可能是基於對一個18歲女孩比我成熟的自卑。

在我眼中,她就是那種我嚮往的追夢者,可能那種不是成熟,反而是一種沒有保留的勇氣,但又是誰給了她這種獨一無二的特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