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我完全不敢想像是什麼。

玲姐嘆了一口氣之後,開始憶述自從父母離異後,她隨母親去了上海,投靠舅父,生活勉強過得去,而且可以繼續上學。

想不到天意懂得弄人,那年玲姐剛升上高中,舅父突然去世。失去經濟支柱,生活就顯得繃緊了,全靠她母親打工維持生計。

玲姐撐到高中畢業,而且幸運地考上師範大學。但母親微薄的收入,根本負擔不了學費。

為了籌措學費,她用盡一切辦法,包括借錢、打臨時工、典當、等等,但依然不足夠。





適逢當時有個鄰居,在夜總會做三陪小姐,但見她只是一般姿色,也有不俗的收入。在別無選擇情況下,玲姐屈服於現實,從此踏上崎嶇的人生路途。

玲姐憑藉美艷的容貌、嬌人的身材,當然吸引不少客人。況且是處女下海,更讓一眾客人都搶著要買她的初夜。經過輪番競投,最終被一個財大氣粗的「暴發戶」以八萬元奪得。

對於這「初夜」,以「慘無人道」來比喻還不足以形容。那「暴發戶」根本不會憐香惜玉,對玲姐百般蹂躪,弄得她遍體鱗傷,在極度痛苦中賣掉貞操。

完事之後,那人隨手把一疊疊鈔票扔在玲姐身上,怒氣衝衝地離開,並且大罵:「死魚一條!」

可憐的玲姐撐著柔弱的身軀,撿起散落四周的鈔票,粗略點算一下,竟然只得三萬多。想要追出去,但疼痛的軀體使她舉步維艱。





結果在家裡臥床幾天,才漸漸恢復過來,期間還花了不少醫藥費。經此一教訓,卻沒有使玲姐退縮。她知道退則只有死路一條,憑藉天賦的本錢,激起她的決心,要取回應得的錢。

玲姐再次來到夜總會,向有經驗的「三陪」小姐學習獻媚之術和各種床技,很快就掌握所需技能,服侍了很多客人,也賺到了所需的學費。

說到這裡,玲姐突然對問我:「我靠這樣賺來骯髒錢,你不感覺也被我玷污了嗎?」

我想了一下,說:「妳沒偷沒搶,也算是用勞力賺錢。」

「勞力賺錢?」她譏笑地說:「倒不如說是自甘墮落。」





「但妳是被迫的。」

「開頭我也以為自己是被環境所迫。」她接著說:「但是,當我成為大學生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玲姐看見很多同學,穿的是名牌衣飾,用的是高檔物品。相比之下,她就顯得十分寒酸,就自慚形穢。

為了與人攀比,為了那份虛榮感,她又回到夜總會接客,繼續用肉體換取金錢。豐碩的收入,讓她以為是上天的眷顧,但隨之而來的,是報應。

由於生意越來越多,玲姐的警惕性下降了。那一次,她跟隨客人到酒店,本以為五星級酒店必定安全,誰知道當場遇到公安查房,她被抓到派出所。

那嫖客原來是個外國留學生,態度十分囂張,讓事件越鬧越大了。玲姐就讀的大學被人公開點名,校方為了保住聲譽,結果把她開除了。

「學校本應教育人的,怎麼變成懲罰人的地方?」我有點激動。

現實就是那麼殘酷,最後玲姐被判進入勞教所。一個失去自由的地方,我也不願想像。但我終於明白玲姐不願隨我去法庭的原因,唯恐觸景生情。





「在勞教所裡,想日子過得好些,就要服從命令,隨時被領導召見。」玲姐苦笑地說。

我更是茫然,雖然不明白是什麼回事,但猜想定必不是好事。

「哈!你也是男人,你懂的。」她似笑非笑地說。

我聽後感到沮喪,有如「監獄風雲」般的電影情節。玲姐的悲慘遭遇,實在令我氣憤。

半年後玲姐就離開勞教所,被安排到工廠工作。工廠的車間主任看見年輕貌美的玲姐,馬上展開追求,並且很快就向她求婚。

剛受過牢獄之苦的玲姐,當時只希望過簡單的生活,就答應那人的求婚,婚後不久就懷孕了。

玲姐說到這裡,顯得有點傷感,對我說:「我懷孕的事,被計生委的人知道了,就來找我和丈夫談話。」





(作者注:所謂計生委,全稱「計劃生育委員會」,當時除了執行「一孩政策」,有些地區更實行「生育配額」。)

玲姐流著淚說:「因為我事前沒得到配額,就被迫終止懷孕。」

「怎麼搞?沒人道啊!」我控制不了情緒。

「但我更沒想到的,就是手術竟然出了問題。」她泣不成聲了。

過了一會兒,她冷靜下來,繼續說:「結果我失去了胎兒,從此更失去了生育能力。」

「這是什麼手術?」我也有點激動。

「我丈夫的父母知道此事,就逼他跟我離婚。」她哀傷地說。

我為她的悲慘遭遇感到難過,但也終於明白,為何玲姐與我的肉慾纏綿,從不要求我採取避孕措施。





玲姐看著我說:「你要考慮清楚,我不能為你生孩子的。」

「我的配額留給其他人吧。」我衝口而出。

「你媽咪一定不同意。」

「我會說服媽咪。」

「你現在還年輕,將來你會後悔。」玲姐似乎很介懷。

我不願與她爭論這問題,就閉口不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