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還是去了尖沙咀。

去尖沙咀的路上,我播著陳奕迅的「隨意門」。

「出尖沙咀,令人太累...」

歌,重覆了十多次。但我腦中,只是不停重覆著這一句。

不要挑剔我播的這首歌太old school。最起碼,今時今日約人出尖沙咀依然約在五枝旗桿的人,要比我old school得多了。





心理學上來說,如果一個人重視一個約會,會很早就到達現場。而且提早到達的程度,跟那人重視約會的程度成正比。當然了,如果那個是女生的話,就必須改以化妝時間作準。

我一點就到了尖沙咀,而且我是男生。

約定時間是兩點多,我足足提早了一個小時到達。

我已經分不清我的心,對這個約會,是渴望,還是肴底。

今天的天氣很炎熱,不到三分鐘,站在天星碼頭旁邊的我,已經滿頭大汗。





看見五星旗桿對面的麥當勞,那個小小的大門好像在呼喚我。我的雙腿不由自主的走了進去,然後買了一杯細奶昔,找個近門口的位子座下,然後打開背包,拿出Tablet把玩。

我打開一個漫畫App,隨手掃著Tablet的畫面,腦內卻為即將跟Christie見面的情況進行彩排。

畢竟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試過,如果不專心地看書或漫畫,看著看著,你會發覺自己正在看的劇情,不知道在表達甚麼,因為你已經忘記了,才剛剛看過的那幾頁劇情。

我看了半小時左右,就發覺自己就出現了這個情況。





我嘆一口氣,隨手掃回剛剛看過的幾頁,順道抬起頭看看四周,休息一下雙眼。畢竟發光的螢光幕,看久了會有點刺眼。

就在我剛抬起頭的迅間,對面馬上就坐下了一個男人。

男人神色慌張,氣喘喘的說道:「佳仔…係舅父。」

我抬起手,擦一擦自己的眼睛。因為從媽媽的喪禮之後,雖然有跟舅舅通電話,但從來没有再見過舅舅。這個情況,讓我有點難以置信。

舅舅看到我呆頭呆腦,著急的說道:「佳仔,舅父今日特登黎搵你架。」

聽到這句說話,我更加摸不著頭腦,應道:「咩事呀舅父,好耐無見喇喎,你又知我係度既?」

「同類係會互相吸引…」舅父說完這句,看一看門口,然後搖一搖頭,急急說道:「無時間了,佳仔,你聽我講…你知唔知道你自己既身世?」

我沈默了,這些年來,第一次有人跟我談及我的身世。





「…你講…我唔係媽媽親生果件事呀?」雖然我對舅父的出現感到很迷茫,但我仍然答道。

「係係係…咁你知唔知你老豆係邊個?」舅舅吞一吞口水,點點頭,再問。

「嗯…」我點一點頭,頓一頓後答道:「車禍救左我嗰個人…就係爸爸。」

舅舅揮一揮手,著急的說道:「唔係阿榮,我講緊係你親生老豆。」

阿榮,是”爸爸”的名字,我一早就從舊報紙上知道了。

「…邊個係我親生老豆唔重要,重要係,我係媽媽個仔。」我肯定地答道。

「唉…佳仔,你咁有孝心係好事,但…唉」舅舅眼中透出安慰的眼神,低下頭。他拿起我的奶昔,大力地吸了一口,續道:「雖然咁樣做可能對你有啲殘忍,但你有必要知道呢件事。」





「咩事呀舅父?你想講咩呀?」我已經開始完全弄不懂情況了。

舅舅舔一舔乾涸的嘴唇,壓低嗓子說道:「你唔好講野住,我時間無多。所有野,我宜家一次過講。你可能會唔明,但唔緊要,你應該好快就會知道發生緊咩事。我諗,佢地應該都等唔到幾耐…」

「舅父宜家俾一班人追殺緊,因為我幾十年一直都幫佢地做野,知道左好多佢地既秘密。」

「其實本來呢件事係舅父唔好,係舅父衰。我暪左三十幾年,估唔到,最後都係俾佢地發現。」

「舅父其實都唔知,應該俾你知道幾多野先啱。又驚你知得多惹黎殺身之禍,又怕你知得太少殺到埋身都未知咩事…」

「但我覺得,佢地遲早都會有一日搵到你身上。我怕佢地會對你不利,所以你收埋呢樣野。」

他從脖子除下一條項鍊,鍊墜是一個銀色的USB記憶體。他伸手替我繫在頸上。

「呢隻USB,係所有野既起源。你未必會睇得明裡面講緊野,但唔緊要,你只需要好好咁Keep住。可能有一日你會用得著。」





「係啦,隻USB我用現今美國最新既科技加密左,如果無密碼,十年內應該都破解唔到。而個密碼…係你媽媽既生忌加死忌。」

「重有最最重要一樣野,如果最近有人接近你,你要小心啲,我驚會係追殺舅父既人派黎既。小心提高警覺,無論任何人都好,都唔好話佢佢聽你有呢隻USB,知唔知。」

說完,他呼了一口氣,摸摸我的頭,說道:「估唔到…原來我搵左咁多年既野,一直都係呢度。」

舅舅的手讓我有點不習慣。我抓著舅舅的手,從我頭頂拉了下來,雙手按著他的大手。

雖然舅舅的話,我差不多完全聽不懂,但是我完全感受到他對我的感情。

我拍拍舅舅的手,說道:「我知了,要好好Keep住呢隻USB呀嘛,必要時可以救我一命。」

舅舅笑了笑,點頭說道:「無錯,你記住,唔到最後關頭,唔好拎隻USB出黎,更加唔好俾人知道既密碼。以後呢一隻USB,你貼身收好,無論任何情況,都唔好除低,知唔知?」





我點點頭,看著舅舅那麼慎重的叮囑,我知道舅舅的這一隻USB是十分重要。甚至比舅舅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不然,他不會在被追殺的情況底下,特意把這隻USB拿來給我。

這個時候,我想起了”爸爸”,和過身已久的媽媽。

「好了,我要走啦。」舅舅用力握一握我的手,說道。

我眼角起霧,眨一眨雙眼,點點頭。

舅舅看著我,再次露出欣慰的眼神。然後咬一咬牙,轉身走了出麥當勞。

已經很久没有一個疼惜我的長輩,對我長篇大論的叮嚀。

那感覺,真的很溫暖。

「子欲養而親不在。」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我看著舅舅有點唏噓的背影,眼淚忍不住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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