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人》




第一章﹣郵人








晚上十二時正,一橦高級寫字樓的會議室內,一名穿著名牌西裝,鼻上架著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用力地抽著一支香煙。這大概是政府立法室內禁煙以來,濃煙密度最高的一個房間,在座的數十名職員靜靜地吸著二手煙, 誰也不敢發聲。




抽煙男以單手除下眼鏡,並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張紙卡,然後隨手一抛,剛好落在桌邊的一名職員前面,那名職員呆呆地望著紙卡,如領了紅牌的球員一樣。








抽煙男從大班椅上起來說:「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總之日出之前給我弄好。」然後從會客室離開。




這是一間國際廣告公司,大客戶多不勝數,每年的營業額數以億計。但儘管是這種規模的大公司,有時為了爭取新的客戶,也要進行競標(Pitching)的工作。幾個月前,公司贏了一單大生意,會議室內的整組人,就是專門為了這客戶而成立的。他們日以繼夜地工作,想出極多優秀的點子,而桌子上的,其實是一張抽獎卡,那正是眾多宣傳項目的第一波。可是百密一疏,在離抽獎結果公佈二十四小時之前,才有人發現部分抽獎卡竟然因名單出錯而沒有寄到最重要的目標客戶手上。








會議室內其中一名職員從地上拿起一箱抽獎卡說:「半島山莊一千五百戶的抽獎卷,已經沒有時間郵寄,這種級數的豪宅亦不會讓我們衝入去派傳單,更不用說現在已經是凌晨… 只剩下不到十個小時,我們完了!與其去找解決方法,不如準備好辭職信比較實際...」




坐在桌子最尾,一位任職多年,滿頭白髮的客戶經理從口袋裡拿出了電話,按了幾下,然後抛到桌子中間。




「這… 是誰的號碼?」小職員問。








「能解決這一千五百張抽獎卷的人,快祈禱,但願他今晚有空吧!」客戶經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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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時正,半島山莊的保安室內,保安部長如常地準時上班,大家都稱他為威榮哥,年輕時在警隊裡當過飛虎隊,是個近六十歲仍然壯健如牛的大漢。








「威榮哥!威榮哥!不得了!昨晚見鬼了!」一位二十出頭便考了保安牌的新入職員工說。




威榮哥本來想以粗口回應,但見到另一名保安呆若木雞地看著閉路電視畫面,因此只盯了新丁一眼,然後就走了過去。




「喂!標叔,你在幹嗎?拍到裸女嗎?」威榮哥問。








標叔沒有回應,只是繼續凝望著同一個畫面,畫面播放著昨晚第四座的大堂的情況,並不停重複同一段片段。一名男子,身穿鬆身衛衣,淺藍色牛仔長褲,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囊,頭上載著一個耳機和鴨嘴帽,那名陌生男子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繞過了正門的保安直達大堂的信箱前。為保障私隱,住戶信箱處於一個獨立的角落裡,與保安員的視線之間形成了一個死角,男子就站在那個死角裡,動也不動。




「那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裡幹什麼?」威榮哥問。




新丁從旁邊跑了過來插嘴說:「他不只是站著!看!他的手!」








威榮哥將頭貼近畫面,果然!這畫面實在令人驚訝,他的手腕和手指不停擺動,就如一隻奔跑的蜈蚣一樣,以比攝影機還快的高速將傳單飛進郵箱裡。這簡直可以稱之為神技,如果威榮哥不是因為保安員的身份而處於這種對立面上,他大概也會拍手稱讚這個奇人。




不消一分鐘,他已經將卡紙飛入整面牆的幾百個郵箱裡,然後,他光明正大地從正門離開,消失於畫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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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晚上,威榮哥終於下班回家,他的女兒也是剛剛回到家裡,每天工作不定時的她,今天很難得地能夠與父母一起吃飯。




晴子﹣威榮哥的獨女,今年二十三歲,深啡色短髮,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一身如小麥般的健康膚色,她是個剛剛渡過試用期的周刊記者。




「爸,幹嗎沒精打采?」晴子問。




威榮哥放下碗筷說:「屋苑內十座樓共一千五百戶,每戶的信箱竟然在同一晚內被人潛入亂派傳單,但我竟然連對方是怎樣潛入的都不知道!唉!我老了!」




「派傳單… 也得用潛入的方法嗎?」晴子母親問道。




「嗯,有時那些廣告公司為了宣傳,什麼事情都想得出來!」




「那有沒有報警?」晴子問。




「不行呀… 雖然對方闖入了私人地方,但沒有做成任何損失,而最慘的是… 這是我身為保安部長的責任哦!報了警不就是告訴所有人我們都疏於職守嗎?」




威榮哥嘆一口氣,又繼續說:「唉,對方可是個專業的高手,之前就有間大學在情人節的當晚,每個房間都被人派發了一個避孕套的事,連校長室都收到呢!聽說那是避孕套公司僱用那個人所做的。」




「一個人做的?他到底是個什麼人?」晴子好奇地問道。




威榮哥眼裡浮現出一絲的憤怒和敬意,語重深長地說:「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人,所有對他的認知都是來自閉路電視,只知道他每次都會帶著鴨嘴帽和一對大大的耳機,快如閃電的手法和神一般的技巧,儘管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但大家都稱他為﹣『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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