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身子感到一陣搖晃,我猛然睜開眼睛,只見一個爽朗的男子正在我眼前微微笑著,亦感到身上不知何時被披上被子,似乎有人怕我著涼。
 
帳篷的簾大開,陽光猛烈,天氣似乎很好,麥俊揚道:「晏晝一點了。」
 
我揉了揉眼睛,便點頭起來,只覺精神抖擻,身體狀況在睡了一覺後,似乎更好上不少,這兩天發生的事,似乎都不自覺地慢慢沉澱在體內。
 
甫起來卻仍見一個穿著泛白衣袍的白人仍然埋頭在不同的試管內忙碌,我稍稍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不禁對伊醫生更生尊敬,他為了研製解藥而徹夜未眠呢...
 
麥俊揚見我盯著伊醫生,便舉起手指,示意禁聲,輕聲道:「我哋出去行下吧。」


 
我意會地點點頭,雖然腦內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此時也不好打擾伊醫生。
 
二月二十三日下午一時多,天氣真的很不錯,天空是淡淡的淺藍色,雪白的雲層稀少,似乎不用再擔心暴雨來臨,甫出帳篷便聽到人聲嘈雜,只見十幾個上身赤裸的男人渾身是汗,正在合力在帳篷後方搬運鐵條,又有些指指點點,我看了看那裡的地基,應該是再建造一間鐵皮屋。
 
麥俊揚一邊帶我四處走著,一邊詳細解釋這裡的組織和結構,說了這裡分了什麼工程隊,物資隊的,我也隨意聽著,只覺麥俊揚似乎比之前熱情了一點,說的話也開始愈來愈深入,我也有時會講述一下之前的經歷,或許是因為大家把話都說清楚的關係吧,但麥俊揚卻不問我和陳蕊月怎樣的事,反而很多時問有關我的事,讓我感覺有點奇怪。
 
不過,我也感覺輕鬆不少,麥俊揚一直說過不停,甚至親切地帶我去了一次物資部,看到內裡儲備林立,什麼稀奇古怪的事物也有一堆,這種發展是我意料之外。
 
本以為有人知道我體內混有喪屍病毒後一定會武力相對,怎料得自己體內的細胞卻有可能是解藥的成份,現在我說話也不用再這麼多思前想後,可能是因為我不用再在他面前提心吊膽會不會被人發現身份的關係吧....


 
他見時間不早,便帶我去中間的鐵皮屋,說帶我去個午飯。
 
鐵皮屋內沒有我想像中寬敞,內裡有許多木箱或櫃子,裡面都是專門儲存食物,最多的便是各種牌子的罐頭,其次便是我最熟悉的餅乾和即食麵,不過我還隱約看到有些薯片,朱古力,軟糖等等零食,雖然有點掛念脆辣雞腿包的味道,但這個世代,還有可以吃的食物已經很不錯了。
 
過了中午的時間,這裡人流不多,只有幾個拿著手杖的老人家隔著長枱和木嫂說著笑,麥俊揚說,木嫂以前是經驗豐富的物流經理,管理物資有一手,所以物資隊便交給她管理,而且她還是個稱職的妻子,愛好煮菜,所以飯堂內餸菜也是由她一手一腳包辦。
 
麥俊揚和木嫂打了招呼後,便從她手中拿了兩碗湯飯,木嫂見到是我,更叫停了麥俊揚,在湯飯上加了一整塊午餐肉,我呵呵一笑地對木嫂道謝,她揮了揮手便繼續幹活,我們便隨意坐在旁邊的木椅,就這樣吃了起來。
 
據說木叔年輕時風流倜儻,家財萬貫,背景顯赫,愛慕著他的女子多不勝數,類型各大不同,有火辣模特,知名明星,成熟人妻,鄰家少女...


 
但九七金融風暴後,家道中落,父親受不住打擊而自殺,僅餘不多的財產被眾兄弟姐妹瓜分,木叔排行最後,也分得最小,從此一振不蹶,搬到了一間劏房,每天渾渾噩噩,他打起電話,卻發現那些本來圍著他的女子一是電話不通,一是態度大變,個個都頓時對他避而遠之。
 
他由一個耀目驕傲的富家弟子,轉眼變成一個潦倒窮困的廢人,受到眾人鄙視嘲笑,唯獨一個相貌平平的年輕女子,在他陷入低谷時,仍然願意默默地為他精心炮製飯盒。
 
那個女子,自然就是當年只在一個小貨倉內當著月入四千元的小文員,木嫂。
 
木嫂每月努力工作,克勤克儉,木叔卻每月在床上頹廢,怨天尤人,還不斷向木嫂埋怨怎麼煮得這麼難吃,更多次發脾氣打翻飯盒,木嫂對著地上一遍狼藉,卻竟然只是默默清潔,然後每日仍然如是。
 
直到某年某天,當木叔再一邊埋怨著飯盒的味道,一邊打開飯盒,卻見裡面什麼飯菜也沒有,只有整整一萬元的紙幣,雖不多不少,但他輕摸著那些皺得很厲害的紙幣,有些更佈滿泛黃的污漬,不禁痛哭流涕,然後驚覺發現,他雖失去了一切,但他卻得到了一切。
 
後來,木叔找了一份工作,每天上班的動力便源於那個飯盒,幾年時間,以他遺傳父親的商業頭腦,在事業上慢慢取得突破,更自行創業,不到十年,便重拾當年風采,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魅力,讓城中無數女子再次瘋狂。
 
就在那時,他宣佈迎娶木嫂,並且在最高峰的時期,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把公司結業,員工得到三倍遣散費,其餘的錢大部份拿去捐款。
 


眾人不禁惋惜,亦有部份笑他愚蠢,明明公司正值大好時機,還有大好發展空間,說不定還可以擊敗李氏一族,成為香港首富,而他對於這些閒話,都一笑置之。
 
後來幾年,他只和木嫂遊山玩水,環遊世界,盡享歡樂,笑談人生。
 
我剛吃光湯飯,腸胃似乎高興著有久違的米飯,肚子一陣滿足,聽著麥俊揚感慨地說起她的故事,不禁再看去正在不斷叮嚀著幾個老人要注意飲食,養好身體等等的木嫂,看著她眼角的皺紋,慈祥的神情,關懷的午餐肉,只覺有陣說不出的暖意。
 
我想起一臉鬍鬚,身材健壯的木叔,又想起他和大叔們說得流利的粗言穢語,隨口道:「人不可貌相,木叔睇落唔似有錢人...」
 
「木叔呢幾年周圍去周圍玩,氣質樣貌都一定有所改變...」,麥俊揚呵呵一笑,慢慢變為感嘆道:「不過,唔知係咪命中注定,當佢哋決定番嚟香港抖下,就遇上呢場災難...」
 
「有咩所謂啊俊揚,至少我同老婆唔會客死異鄉丫嘛!」突然有一隻溫厚的手掌拍在我的肩膀,正是在人中有道濃黑鬍鬚,一臉正氣,身體還是精壯的木叔。
 
麥俊揚打了聲招呼後,再一臉愧疚道:「木叔,如果你係外國,可能會有更安全嘅地方,唔洗好似係到咁辛苦,仲要你跟我哋出去搜索...」
 
「俊揚啊俊揚,你再係咁自責,我就叫老婆以後唔煮飯俾你食!」木叔一臉沒好氣,「邊有咁多如果丫!如果乜如果乜,如果一切都冇發生就好喇!仲有係我坐唔定,鍾意周圍去先加入搜索隊姐,關你咩事姐!」


 
麥俊揚搖搖頭,一臉正色道:「係我講嘢冇說服力,叫唔到太多人加入,就唔需要木叔你操勞,令木嫂每日都擔驚受怕...」
 
木叔一臉無奈,似乎對於麥俊揚的死腦筋有點頭痛,舉起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視線轉到我身上,呵呵一笑:「後生仔,點啊,好食冇?」
 
我抹一抹嘴巴道:「呢兩個月嚟,最好嘅一餐。」
 
木叔哈哈一笑道:「果然識嘢,我老婆煮架,天下第一女廚神非佢莫屬!」
 
我點點頭,木叔再用力地拍著我的肩膀,突然問道:「係呢,後生仔,你諗好入邊隊未啊?」
 
正當我想答話時,麥俊揚卻搶先幫我回答道:「因為阿倫對生物認知都有一定認識,佢會加入醫療及科技隊,嚟緊會幫伊醫生手。」
 
木叔喔了一聲,閃過一絲可惜失落之意,笑道:「呵呵,聽講你係出面咁耐都冇事,仲諗住你會加入搜索隊添...」
 


我心念一轉,想著麥俊揚的話才是事實,是根本沒什麼人願意加入搜索隊,木叔才會自動請纓,誰會心甘情願每天都要離開妻子而用生命冒險呢...
 
我心內嘆了一口氣,再想這裡其實壯丁還算不少,不過都是在工程隊,反而搜索隊卻是少得可憐....
 
或許是我看見木叔失落的臉孔,或許是我聽完他們的故事後突然起的一絲感動,我正想向麥俊揚問道可不可以加入搜索隊,卻見他暗地裡對我搖搖頭,我頓時把話壓在嘴角。
 
木叔很快恢復之前的笑容,再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後生仔,咁你好好努力喇,我哋嘅將來就係靠你哋。」
 
我心想了許多說話,但最後還在不能保證什麼之下,只微微笑著道:「一定。」
 
木叔似乎已經很滿意我的對答,他再和麥俊揚說了幾句,便看看手錶,大步走過去木嫂那裡,幾個老人家早已離開飯堂,只餘下幾個男女在收拾清潔,木嫂甫見木叔便瞇眼地笑了起來,再把東西收拾一下,二人便牽著手,向我們說聲再見便離開了。
 
我沉聲問:「點解?」
 
麥俊揚當然知道我在問什麼,他四周一看,再嚴肅地輕聲道:「倫,你唔好介意我自把自為...經過尋晚,你都應該知道你係唯一一個解藥來源,我同伊醫生都唔想你發生咩事....如果你真係關心木叔嘅,就盡量配合伊醫生嘅研究。」


 
我冷冷一笑:「言下之意,姐係軟禁住我啦?」
 
「當然冇咁嘅意思...」麥俊揚嚇了一嚇,連忙揮手,再輕聲道:「其實搜索隊最主要目的係搵到類似你咁嘅人類,而家搵到你,已經可以唔洗成日搜索,木叔都可以多啲陪下木嫂....你想嘅話,我甚至可以解散搜索隊...老實講,有邊個而家想周圍出去行嚟行去?一個唔小心,好容易就變成喪屍嘅食糧....」
 
我搖搖頭,突然想起以木叔性格,或許困在這裡比起要他四處搜索更加難受,我再暗暗疑惑,怎麼我會為木叔木嫂設想得這麼多,明明只是認識不到兩天的陌生人...
 
我再道:「咁我可唔可以同時加入兩隊?我照配合伊醫生研究,但有時都幫下搜索隊手?」
 
麥俊揚沉吟一聲地道:「咁樣唔係太岩規矩,權力越界一定會引來某些人不滿,除非你好似Sam咁,之前佢係科技隊入面,不過後來話冇哂零件,就轉過嚟搜索隊,我就再將醫療隊同科技隊合二為一....嗯....順帶一提,之前同你提過嘅小型收發器,都係Sam製造。」
 
他未讓我開口,便再眨著眼道:「不過你都要過一段時間先轉,最好等到伊醫生話OK先啦,你都唔想大家難做架?」
 
麥俊揚最後更向我單了一眼,我只罵了一聲,也再不說話。
 
他見我臉色好轉,再隨意說些無聊的話,我多數也是敷衍回應,片刻,他說要去檢查建造鐵皮屋的進度,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卻對於這些沒太多興趣,也不想讓太多人認識自己,便搖了搖頭,說道隨意走走就好了。
 
我四處逛著,花了十幾分鐘去經過不同的地鋪和帳篷,才把這裡的住宿區完整兜了一圈,粗略估計著,這裡男女分佈大概是3:7,年齡多數是二十至五十歲,不過倒有一些是小孩或是老人...
 
這裡加上老人小孩,只有約一百五十個男人,其中一百個應該有著戰鬥能力,如果喪屍突然入襲,可不可以抵抗呢?嗯...還有圍著整個地盤的壕溝,應該可以吧....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計算著這些,或許是長期應付喪屍使我精神緊張,到現在還未平伏,或許是我覺得末日教可能隨時會襲擊,或許我害怕外面有更多的異變者或新人類,然後他們會不知道做些什麼事....而且這裡雖看似安全,但始終要防患未然...
 
於是我慢慢走到西北邊方向,那是還未掘出壕溝的地方,走到那裡,除了見到幾個上身赤裸男人努力地掘著深坑外,還見到有十個小孩,不分男女,正嘻嘻哈哈地在這裡沒有帳篷的空地上踢著一個殘舊的足球,兩邊還有簡陋的龍門,看來在這裡已經踢了一段時間。
 
我隨意一看,只見裡面有個女生特別長得亭亭玉立,比起其他小孩高上一個頭,紮著雙馬尾,正滿頭是汗,笑聲不斷,甚是可愛,正是朱女。
 
她這時沒有穿起裙子,而是隨意地穿著一條運動褲和普通T恤,一對普通運動鞋,少了一分青澀,多了一分活潑,看上去就像個正能量的少女。
 
她嘻嘻哈哈地和幾個小男孩小女孩地追逐,直到累了她站了起來抹汗,才見到我無聊地四周盯著看,她向我揮了揮手,大叫道:「喂~~~大哥哥~~~一齊踢啊?」
 
幾個小孩紛紛好奇地看過來,我頓時搖搖頭道:「下次啦!」
 
那些小孩見我拒絕,頓時把我歸納到沒趣的大哥哥,朱女見狀,只笑了一笑,擺了個「OK」的手勢,便再加入戰團,他們胡亂地踢著球,根本毫無章法可言,但快樂卻是無比的真摰。
 
我笑了一笑,走到去壕溝前,那幾個男人好奇地看我一眼,便繼續工作,我點點頭,這些距離的確可以有效地隔開喪屍,但卻不能隔開異變者或是新人類的....嗯.... 麥俊揚或伊醫生應該也想到的,但他們卻沒有建立更有效的防衛,是預計不會有那些東西襲擊嗎?還是不想讓人知道異變者新人類的存在,產生恐慌?
 
我沉思了一會,忽然聽到後方一聲嘈雜聲,甫轉過頭,便見一道球狀的黑影從我頭頂飛過,直直飛出鐵欄外,卻聽見一把男聲道:「哎呀呀,大力得滯,飛咗出去添!」
 
我見小孩們都停了下來,剛剛那道黑影應該就是足球,卻見小孩們紛紛敢怒不敢言,有兩個較小的甚至哭了起來,只有朱女裝著鎮定地道:「你....你專登嘅!我同俊揚哥哥講...」
 
那人穿著一身咖啡色的衣裝,不是薛丁,但我認得出是薛丁的手下,看來他們被革除巡邏隊一職後,便四處搗亂。
 
只見他哈了一聲道:「仲麥俊揚?都唔知佢仲有幾耐時間玩啦,哈哈....」
 
忽然他後腦重重地被人敲了一下,他吃痛叫了一聲,正想大鬧,卻見來人便是長得一臉兇狠的薛丁和另外兩個咖啡仔,他便頓時把話塞回口中。
 
薛丁只見四周都是小孩,他再狠狠敲向那人後腦一下,道:「好蝦唔蝦,蝦細路?」
 
那人吃痛地摸著後腦,委屈地道:「丁哥,我冇嘢做咪借佢哋個波嚟踢下囉,點知一嘢就踢咗出去姐....」
 
薛丁再舉起手來,那人害怕地一縮,薛丁再道:「算,老麥話有嘢搵我哋,走!」
 
那人喔了一聲,幾人便想離開,朱女卻忽然大叫道:「喂!薛丁,你就咁算啊?」
 
薛丁慢慢轉頭,想了一想,從懷中抽出警棍,打向手掌,再道:「唔係點啊?」
 
朱女嚇了一嚇,但她是所有小孩中最大的,所以仍然故作鎮定道:「最少...要賠番個波俾我哋!」
 
薛丁摸摸鼻子,對著朱女上下打量,朱女雖然只有十四五歲,但也非常早熟,現在香汗淋漓,運動服緊貼不錯的身材,也是有點惹人遐想,當下薛丁便笑了一笑道:「波我有一對,人都有一個,咁啦,一係我以身相許喇好未?」
 
朱女一陣氣結,想再反駁,但她何時聽過這些說話,當下便羞得說不出話來,只罵了一句:「死變態!」
 
薛丁只哈哈一笑道:「男人都係變態!」便在朱女和其他小孩憤怒的目光下,和三個手下轉身離去。
 
氣氛當下急轉,朱女下了氣後,便逐個逐個安慰小孩,在我旁邊的幾個赤裸男人也嘆了一口氣,他們剛剛也像我一樣,留在原地看好戲,雖然薛丁已經不再是巡邏隊,但似乎仍然沒人敢得罪他。
 
只見幾個小孩哭得鼻涕口沫橫飛,朱女一臉難過,這裡小孩僅有的娛樂也被薛丁的手下毀去,心下一沉,我想起他之前在半夜鬼鬼祟祟不知幹什麼,這個禍根,真的是要早點解決才行,不過,首先還是先出去為他們拾回那個足球吧....
 
我記得麥俊揚說過,這裡的出入口只有東南兩邊的隱閉鐵門,那裡設有一條小木板讓人跨過壕溝,看守人會依時間轉班,二十四小時無休,不過,我不用鐵門也能離開。
 
我一直吃花生,也不好安慰他們,只在暗角內等待朱女和小孩情緒穩定下來,再等他們散去,也不等工程隊的人掘好壕溝,花了一點時間沿著壕溝走著,走到一帶無人之處,輕輕一跳便越過壕溝,翻過鐵門,便見地盤西北方向的外面,是一條叫作連翔道的馬路。
 
我去到外面也不覺緊張,緩緩地沿著連翔道走著,走到一半,便遠遠看見那個破舊的足球就擱在對面樓宇地下的某道防火門前,我正想走過去,卻突然見到連翔道盡頭有幾個人影冒出來,我定眼一看,卻竟然是薛丁和他的手下們。
 
我心下起了疑惑,也湧起殺死他們的念頭,便迅速躲去另一道防火門前,他們慢慢地走過來,途中還不斷說話,我凝神一聽,聽到其中一把男聲似乎不滿地道:「丁哥,你唔係真係應承咗啊?」
 
「你咩態度呀?質問我啊而家?」另一把沙啞的聲音道,這麼難聽的自然是薜丁,那把聲音沒有說話,他繼續道:「而家巡邏隊就交俾個鬼佬阿一管,你哋ABCDE都唔撚識,係咪想跟佢啊?係就出聲,我唔阻你哋!」
 
眾人一陣沉默,薛丁再哼了一聲道:「老麥話我哋幾個無所事事嘅話,就踢我哋出去,你估我想架咩?我都係睇住你幾隻嘢咋!」
 
另一把男聲小聲地道:「丁哥...咁我哋都唔洗入搜索隊掛?...入下物資隊hea下咪仲好...」
 
薛丁道:「屌!你想就得!?人哋肯收你先得架!我哋偷過幾次嘢食,一早俾木嫂入咗黑名單啦屌!一係你哋想去工程隊日灑雨淋,做到隻牛咁!」
 
最後一把男聲道:「丁哥所言甚是,丁哥所言甚是,不過小弟想問下,我哋而家出嚟做咩呢?」
 
薛丁道:「我哋而家係搜索隊丫嘛,有權力走嚟走去,咪出嚟過下癮囉!同埋俾你幾隻嘢感受下出面氣氛,廢事老麥話要出嚟果時,嚇到你哋賴尿丫!不過你哋驚到春咁,行下呢條路就算喇!」
 
我心裡想著麥俊揚分配他們做搜索隊有什麼打算,四人一邊走一邊高聲說話,直到走到附近,第一把男聲驚訝道:「咦!?」
 
他跑了幾步,走到擱了足球的防火門前,聽到他用腳踢了幾下,笑道:「原來粒波飛到嚟呢到喎!」
 
我冷冷一笑,準備隨時把他們解決,要知道他們這樣貿貿然出來,發生了什麼危險,也可以歸咎於外面的喪屍,就這是搜索隊的好處啊。
 
此時卻聽到一絲低吼從防火門傳出,我眨了眨眼睛,把臉貼著防火門,聽到的卻是無數的低吼聲,看來這棟樓宇,竟是一個喪屍巢穴...
 
我卻聽到那人還在不斷把足球對著防火門射,每一下「呯!」的一聲,裡面的喪屍便低吼了一聲,他們卻沒有我靈敏的聽覺,還在嘻嘻大笑,完全不知道死神就在旁邊。
 
我見喪屍們蠢蠢欲動,也懶得動手,只頂住在我身後的防火門,而讓喪屍們從另一邊衝出去,來一招借屍殺人。
 
不過,卻突然聽到薛丁道:「喂,拎個波嚟!」
 
「丁哥,你想踢啊?好,嚟!..」我便聽到一下傳波聲,然後聽見一下勁力的射球,那球不知射到哪裡去,卻聽見第一把男聲道:「丁哥,唔係掛?做咩射番入去啊?」
 
薛丁道:「你理撚得我,我鍾意射邊就射邊!」
 
第二把男聲道:「丁哥....都行咗咁耐囉...我諗我哋差唔多番去喇....」
 
薛丁道:「你呀,生人唔生膽....算!番歸!」
 
我便聽見他們幾人轉身離開,第三把男聲卻故作聰明,輕聲道:「原來丁哥出嚟係想拎番個波....」
 
第二把男聲也輕聲道:「唔係掛,丁哥點會做呢啲咁哂時間嘅事....」
 
第三把男聲再道:「我估丁哥係唔想某人傷心姐....哎呀!」
 
他慘叫一聲,便聽見薛丁道:「嘈嘈嘈,再嘈一嘢哼撚爆你個頭!」
 
其他人也不敢說話,四人便轉身離開,此時我卻聽見剛剛擱了足球的防火門突然輕輕地拍了一下,然後吱一聲輕輕被打開,一陣強烈的腐屍味從裡面傳出,我皺了眉頭,這裡面到底有幾多喪屍啊?....
 
我探頭一看,只見不知何時已經緩緩走出兩三隻喪屍,慢慢地向四人前去,喪屍們還從防火陸陸續續走出來,不過都是極為輕步,那四人渾無所覺,喪屍們似乎想悄悄走過去,一改之前大吼大叫的常態,似乎有著些許智慧。
 
我皺起眉頭,心裡一陣掙扎,最後還是戴上了外套的帽子,好遮掩一下,再左手伸出血鞭,走出去瞬間瞄準最前頭的三隻喪屍,血鞭在凌空刺了三次,它們吼叫的時間也沒有便被我插爆了頭顱,然後我在極快地用血鞭托了一托它們的屍體,免得引起前面四人的注意。
 
在我解決走了出來的三隻喪屍後,其他緊隨的喪屍頓時發現了我,就在我旁邊紛紛張開嘴巴想大吼,我右臂一劃,極速異變的血刃便一下子割下四五個頭顱,我再哼了一聲,一下由上至下劃向想湧出來的喪屍,再次關緊防火門,聽到上鎖的聲音,和喪屍們不甘的低吼聲,這才鬆開身子。
 
整個流程不用二十秒,我看一看已經變回人類手臂的左右手,異變的速度又加快了,已經到達隨心所欲的地步。
 
我隨意甩一甩些許濺到血的褲尾,抹一抹手掌,看著懵然不知的四人慢慢轉彎從視線離去,我嘆了一口氣,始終自己還是心地善良,再有些疑惑,怎麼我仍然有「心地善良」這回事呢?....
 
我懷著這股疑惑從原來的地方跳過鐵欄和跨過壕溝,四處仍舊無人,我若無其事地走回帳篷區,百無聊賴,正想著要回一回自己帳篷還是去找伊醫生的時候,卻見阿靜滿頭大汗地跑來跑去,似乎非常焦急,不停四周張望。
 
我雖有些好奇,但想起那天晚會,也不想和她再有所關聯,便想轉身離開,卻聽見阿靜大叫道:「倫!?」
 
我皺起眉頭,也不知道她想怎樣,只冷冷地瞪著她道:「見我得閒,搵我嘈架啊?」
 
阿靜跑到我面前,一陣氣喘吁吁,也沒有理我的嘲諷,焦急道:「你....你快啲阻止阿月啦!」
 
我心下一震,眉頭皺得更深,陳蕊月不會是傷心過度....而自殺吧?
 
我雖心裡翻滾,仍然裝作平靜地問道:「發生咩事?」
 
她卻聽不出我聲線內有一陣顫抖,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再道:「佢....佢話想入搜索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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