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話:《眾人,都消失了》

 

      火警鐘驟然響起。

      睡眼惺忪的我徐徐張開疲累的雙眸。

      映入眼簾的,卻使我不禁大驚失色。

      我依舊身處漆黑的儲物房內,紙箱子安置在房間的角落處,沒有開啓電源的電筒,四周一片孤寂。





      然而,其他人都不見了。

      或者說,消失了。

      剛才跟Toby聊了一會,還記得談到許久以前這裏曾發生的火災後,我們便中止了討論,各自各的睡覺去了。

      印象中,並沒有發生什麼樣突發的事情。

      我連忙站起身子,右腳腳跟依舊腫痛,然而總算能夠勉強走動。





      我環視四周,所有同伴果真不知所蹤了。

      這是一個怎麼樣的惡作劇?難道他們自己先行的出發了,拋低了我?

      他們像這樣背信棄義的人嗎?不會的……不會的……

      抑或他們只是出外逛逛而已?

      對,他們不會背叛我的……





      我最恐懼被相熟的人背叛。

      想那麼多亦無補於事,我連忙拉開了儲物房的門,門嘩地拉上。

      門外也是灰暗的空間,黑暗中我勉強只能夠判別到大堂內的「8」字樓層顯示牌。

      我下意識的察看手錶,現在是12:56。看來我並非睡了很久。

      這一睡,總算沒有夢見什麼被迫害的驚慄情節了……

      大堂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灰塵鋪滿空間的每一個角落,煙霧環繞四周,就如災難後的現場。

      明明已經是中午了,怎麼天好像還不算很亮呢?

      從窗口透進來的光線,微弱得彷如只比凌晨要明亮一點兒。





      難道今天是陰天,甚或狂風暴雨?

      我立時無奈的乾笑起來,我連大廈是否仍位於原來的現實世界也無法斷定,又如何知道窗外的天氣如何,甚或有沒有所謂的「天氣」呢?

      火警鐘聲驀地停止,遺下的只有一個個無從理解的問號。

      我環視著死氣沉沉的8樓電梯大堂,嘗試尋找著眾人離開的足跡……

      等等,那是什麼?

      由於燈光的昏暗,我僅能勉強瞥到自己的雙手,更遠的事物只能夠勉強判斷出其約略的輪廓。

      四周環境一片寂靜,無聲的氛圍奏起一陣濃濃的懸疑。





      霍然,我瞥到電梯大堂的角落有一個小物事,大小大概跟水瓶差不多吧──

      我走近了那物件,驟眼一看那好像是一支電筒。

      我注視著……對,它是電筒沒錯。而且是Toby的電筒。

      為甚麼Toby的電筒並非擱在儲物房內,而是在電梯大堂呢?那顯示了一件事:Toby或者其他同伴很可能拿著它出走了。

      然而,為甚麼電筒被丟了在這裏?

      他們是否遭遇到了什麼樣的意外?例如,被黑幫捉走了?就像上次一樣,被鷹哥的手下擒住……

      我略微彎低腰,把電筒撿起,在缺乏燈光的情況下,我難以判斷它是什麼顏色的,只能夠勉強瞄到電筒的一個按鈕,一按,電筒亮起來了,一枚光束照射著「8」字的樓層顯示牌。

      不知怎麼的,我感受到了接下來會有事情即將發生,而且是詭異的事情。





      那我當下應該怎麼辦呢?去找回我的同伴們?

      他們到了哪裏?他們依舊生存嗎?

      現在的我一頭霧水,我能夠掌握的事實,或許只有兩個:

      一,Toby的電筒被遺留在8樓電梯大堂。

      二,Toby、Ashley、阿毛都消失了。

      那麼接下來,我的首要目標理應是先找到同伴們,那麼我現在應該從哪裏開始呢?

      我環視著這層三個單位的門口。在電筒的直接照射下,我發現三個單位的門也是深色木造的,然而全部都關閉著。





      我逐一嘗試開門,然而全部都被牢牢鎖上了。

      看似他們並不像身處任何一個單位之內。

      那麼,可以搜尋的合理路線只剩下一個了──後樓梯。

      那個被濃霧覆蓋著,滿佈血淋淋屍體的亂葬崗。

      我提著電筒,戰戰兢兢的走向那防煙門的方向。

      此刻的我才恍然發現,有同伴於身邊是多麼幸福以及具安全感的事情,即使面對那麼多瘋癲的詭異以及血腥,大家還是可以互相鼓勵、同甘共苦。

      此刻的我,彷如掉進了獵人圈套的迷失小兔,孤獨的掙扎求存。

      我徐徐的推開防煙門,又隨即後退了數步。

      不對,電筒的光線在後樓梯太過顯眼,若果有任何不懷好意的陌生人經過附近,並且察覺到光線,我便成為了主動招惹殺機的笨蛋了。

      醒覺的我先關掉了電筒,才小心翼翼的再次推開防煙門,務求不發出任何的聲響。

      後樓梯不見半個人影,我只是隱約的聞到陣陣屍臭的味道。我連忙用衣服遮蓋著鼻子,那實在是難聞非常。

      屍體暴露在空氣之中好一段時間,始終會散髮出這鼓噁心的臭味,更何況是在空氣局促不流通的後樓梯空間裏。

      我向上層的方向迷茫的走著,在迷霧中感受到的只有無盡的孤寂,當然還有陣陣的惶惶不安。

      究竟大廈發生了什麼事呢?

      怪異的是,儘管周邊並沒有詭異的變故,我還是逐漸感到了襲來的壓迫感──

      我愕住了,呆若木雞的凝視著眼前的黑影。

      那黑影就在上方樓梯的角落,兩隻明亮的眼眸盯著我。

      那是朗朗,Toby的灰色小貓。我這時才察覺到牠不在儲物房裏。

      牠怎麼會在這裏?Toby呢?她倆不是形影不離嗎?

      「喵。」小貓逕自往上層爬了起來。

      我猶疑不定:小貓的舉動是否示意我跟隨牠的步伐?

      小貓有這樣的智慧嗎?還是我想入非非了?然而,我並沒有頭緒接下來該怎樣做,那麼或許我只可以跟隨朗朗,看看牠會引領我到什麼地方。

      我徐徐跟隨著朗朗的步伐,忍受著右腳腳跟的強烈腫痛,拐步向上走著。

      此刻的灰毛小貓一聲不響的向上爬著,輕盈的步伐不知怎的給予了我複雜的情感。

      好像,同時是萌生希望的快感,以及逐漸增強的壓迫恐懼。

      為何我會有這種感覺,我卻不得而知。

      我一邊走,一邊四周環視著,慎防會有任何的伏擊──儘管一個半殘廢的毒男根本無法招架任何程度的襲擊。

      渺無人煙的後樓梯,營造了更加悚然的氛圍。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不妥,然而我又說不出口……

      此刻的後樓梯,就好像無限的延伸著,好像走了很久,卻感覺不到盡頭的存在一樣。

      沒有盡頭的樓梯,這是多麼詭異的想法。

      「喵──」朗朗在我的前方驀地停了下來,坐立在一道防煙門的正前方,擺出一副等待我的神緒。

      此刻的貓顯得很有靈性,就好像人類一樣。這種異樣感其實存在於我的腦海裏蕩漾良久。

      我把電筒的光線照向防煙門,由於剛才我並沒有計算自己走了多少層……事實上,我感覺彷如已經穿梭了十多層一樣。肯定至少有十五、六層……

      我本來身處設有儲物房的8樓,若果我真的走了十多層,我不是應該到達頂層或者天台了嗎?

      這裏不是只有23層嗎?

      我靠著後樓梯扶手仰頭一盯,在白霧及光線的限制下,我看不見後樓梯的盡頭。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濃霧下,從後樓梯上方目測至少還有十層多。

      那即是,這棟大廈……有三十多層?

      難道是我太疲累了,導致剛才高估了自己的路程?

      或許並非關鍵吧……小事而已……

      我把眼前的防煙門徐徐拉開。

      這一道防煙門表面鋪滿了灰塵,彷如多年沒有被挪動過似的。 

      門才敞開了一半,小貓已經「喵」一聲竄進電梯大堂。

      我走進了電梯大堂,一個空空如也的電梯大堂。

      天,或許是我過度敏感了。

      你以為自己是某電視台肥皂劇的主角?你以為有不祥的預感就會真的遇到不祥?

      少年你太年輕了。

      我乾笑著,步向在通風窗旁邊捲縮的小貓朗朗。牠此刻一動也不動,如石像般,雙目無神的盯著我看。

      震動,陌生卻又熟悉。

      我的身子猛然顫動著,因為我清楚了解這一次震動的意義。

      我如芒在背的摸索著自己的Uniclo黑色九分褲,搜尋著「震源」──

      那電子裝置果真在不間斷的劇烈震動著。我一臉愕然,端出了那……那……

      Sony Experia Z。

      我甚至一時間說不出它的名字。

      對對對,它叫作「手機」。

      我苦笑一聲,由於自己已經沒有使用過電話好一陣子,已經沒有為意它一直處於我的口袋裏。

      為甚麼我會把手機置之不理,只是因為手機在這個殺戮空間裏並沒有什麼作用。


      一個沒有通訊網絡、無法上網的地方,手機的作用反而變得空洞。

      而此刻,Sony手機竟然在劇烈晃動著。

      若果手機震動,那有數個可能性,最常見為有人致電,抑或收到訊息。

      心亂如麻的我解鎖了手機,看到手機右上角顯示電力為「11%」。

      手機的上方通知顯示著:「47 Messages from 1 Chat」。

      竟然是這樣?

      我兢兢業業的按下Whatsapp的Icon,聚精會神的凝視著手機螢幕。

      首先,怎麼會收到Whatsapp訊息已經是極之令人費解,甚至震愕,然而接下來我目睹的,更加駭人視線。

      那是不應該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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