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愛人只希望得到幸福的話,為何明知道偷回來的愛是痛苦的,何以偏偏一直維持下去?
 
不快樂的戀愛,我們還需要嗎?
 
當第三者的罪疚,不見天日的壓力,身為局外人又知多少?
 
是因為得不到的,才是最完美?
 
每個人明知道答案,只是出於不甘心,可是辦到放下的有多少?
 




在我陷入迷思的一會,原來已經十一時多,咖啡店要關門了,眼見店舖只餘下我和Vivian還有另外一對情意綿綿的愛侶,於是便動身離開咖啡店;
 
走出門外,晚上的海風迎面吹來,讓Vivian的長髮徐徐地飄起,一陣難以言喻的香味傳入我的鼻頭……
 
這是每一位女生獨有的體香,總是甜的,誘人的;
 
是我想得太變態嗎?
 
眼見Vivian左顧右盼的張望人跡稀少的街道,差點忘記了今天不是周末,明天還是上班日,今晚回家後我還可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相反Vivian需要早起,心感憂慮的我開口問道,
 




「你…..有無地方去呀?聽日你仲要返工喎。」
 
她略微點頭,用上暗淡的聲音答道,
 
「嗯,但係…..陪多我一陣,同我行下。」
 
話音未落,她已經隨便找到了一個方向提起腳步,緊貼著她的步伐,經過一洗喧鬧回復平靜的大街,從旁偷看跟我漫不經心閒逛的女生,她的側臉,她的櫻桃小咀,她那高高的鼻子,在我眼中,她的一切就是如此完美。
 
在我細想之下,明白完美的根本就是殘缺,每個人總有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她的櫻桃小咀微揚的背後,是眼眸的空洞,無可奈何的目光,高高的鼻子和堅挺的胸膛,是弱質纖纖的另一個她。
 
看似完美的女生,卻背負著一種罪名。
 
跟她的星座一樣,她就是如此矛盾。
 
她說,很喜歡晚上的街道,因為沒有繁華,沒有他人的目光。
 
我問,為何?
 
她笑說,因為這樣的話,他才願意在街上光明正大牽上我的手。
 
我沒有回應,心底只覺得眼前的女生的可悲。
 
何以為愛這一個字變得卑微,乞求他人的愛,在我同情女生的一刻,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嗎?




 
我們都是情感奴隸,揮不開愛的甜,卻受不了隨之而來的苦。
 
走到寶勒巷,她凝視著其中一間酒吧,對我拋下一句,跟我喝一杯可以嗎?
 
說罷,便走進去,更熟悉地點了一杯不知名的酒,好奇地跟著Vivian點了一杯同樣的酒,喝了一口過後,香甜緊隨著回甘,但一陣苦澀突然襲來,很奇難的飲料。
 
可是我知道,她喝下的不是酒,而是她的心情。
 
她說,得到過一陣幸福過後,換來的是漫長的不快,每天只是希冀他給予的一陣快樂,明明一邊恨他的玩弄,另一邊愛他的一切。
 
我問,這樣好嗎?愛得這麼矛盾。
 
她說,矛盾只因深愛著,你知嗎?
 




我沒有回應,大概是我根本不懂,只知道她這段感情路沒有未來,只是單純被愛這一個字囚禁。
 
她再度沉靜下來,把飲料一飲而盡,準備結帳之際,我再度搶著結帳,灑脫地說下一句,
 
「等你下次請返我啦。」
 
不管她的心情如何,對我有何樣的想法,純粹的希望跟她的一切總有下次,最好是一生都有下回,全因希望她知道這回是我請客,傻傻地希冀她會記得欠了我一頓,好讓我再有籍口約她下回,最終的因由只有一個,就是想見她。
 
不論心中如何否定對Vivian的情感,行動上還是沒有理由反駁。
 
離開寶勒巷一直走著,走到The One這個商場,她在已關門的商場大門停下腳步;
 
她說,曾幾何時,記得這裡附近有一間婚紗店,還未跟他戀愛時,他跟我約會時走過,可是我忘記了在那裡,我不知是我選擇忘記還是假裝這間婚紗店從不存在。
 
話音未落,天恰巧下著大雨,那把價值七十多元的便利店雨傘大派用場,可惜傘子的設計師一定是單身,因為根本不夠大,傘子不能夠提供充裕的二人空間。




 
基於禮儀,撐著雨傘故意把身子移開,好讓騰出多一點空間,此時左邊身子已經被沾濕,只是那個傻傻的女生在發呆沒有為意,視線一直望向前方。
 
她說,誰會傻得像我,找到一個愛的人,然後選擇不結婚,把感情一直維持下去,明知沒有未來。
 
我說,你很傻。
 
心想,要是把你的愛全都放在我身上,我一定會給你幸福,我很想把這句話說出口,可惜想起我的工作,我的戶口儲蓄長期維持著四位數字,別說跟人談戀愛,連生活都成問題,何況跟一個女生說未來。
 
這樣的話,我跟玩弄著Vivian的男生有何分別?
 
我想大聲跟她說,我給你未來吧。
 
此刻我深深明白到著緊一個人的痛是雙倍,是因為要承受著她的痛和自己的痛,心裡的酸。
 




但我的痛是三倍,因為我多了一份無力的痛,不是因為出於對她的憐愛,只是出於埋怨自己的無能。
 
突然她移開視線,把焦點放在濕透的我身上,嚇得她趕緊掏出紙巾,杯水車薪的嘗試抹乾我濕透的左邊身子。
 
我笑說,別傻吧,根本是徒勞無功的事情,別再做吧。
 
她說,就當我固執的個性吧,哈哈。
 
我說,這樣的話,很浪費時間。
 
她苦笑說,嗯,老了!待多兩年真的老了,唉。
 
我說,要是……待多一兩年後,還是覺得沒有未來,由我來照顧你,哈哈!
 
想不到我竟然說出了這樣不假思索的話。
 
她露出一抹微笑,沒有回應。
 
可能她會認為這是一個說笑的話,一時的戲言,對我來說,這是一個決心,其實我只希望給自己一點時間,用兩年時間發奮,要是她真的如此倒楣,找不到他人成家,到時候我有能力好好地照顧她。
 
她說,時候不早,一起坐車回家休息吧。
 
我的一聲嗯,她微微點頭,然後提起腳步環顧雨中的街道,我撐著兩傘跟她一同走著傘子下,她主動貼近我的身子,還笑說,
 
「咁樣就唔會俾雨淋到濕曬啦。」
 
她的一句害得我臉紅耳赤,她見狀笑了一聲續說,
 
「淋到濕曬好容易病嫁,知唔知?」
 
我點頭。
 
一路上,除了嘩啦嘩啦猶如瀑布的雨聲,更隱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急促的呼吸聲,我們走路的腳步聲和她的手鍊銀器聲。
 
在等待的期間,我們沒有再多的交談,只有偶爾眼眸的交錯,氣氛很怪。
 
直到一輛沒有客人的的士在我們眼前掠過,幸好我們趕及把它攔了下來,本以為待Vivian登上的士後,自己孤身回家,想不到她拉著我的手臂一同登車,說下地點位置後,訝異的我來不及回應,她立即對我說,
 
「我地住得咁近,一齊返去啦。」
 
「……」
 
「今次的士錢姐姐俾,知唔知?」
 
一時腦海空白,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但係……」
 
「唔好但係啦,下次你請返我坐的士,知唔知?」
 
「哈哈,好呀。」
 
就在這句後,我們回復了在咖啡店的有說有笑,最終我回到便利店附近的商場下車,霎時間雨已停下,空氣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新,Vivian跟我報以一個微笑道別後關上車門,眼見的士逐漸遠去的時候,我的心竟然有一點空虛,有一點冷,忽然我的電話傳來一陣震動,瞄了一眼得知是Vivian傳來的whatsapp。
 
她說,謝謝你,你就像夜空的煙火,讓夜空變得完美,讓人在黑夜看到色彩,感到希望。
 
我問,夜空是你嗎?
 
她說,應該是。
 
我說,要是沒有夜空,煙火不會顯得完美,不會顯得耀眼璀璨。
 
她說,等不到天夜,煙火不會太完美。
 
我笑說,是林俊傑的她說嗎?
 
她說,嗯。
 
此時,腦海再度迴盪著她說前奏的鋼琴曲,想起許多事情,想起她靜悄悄地來過,她慢慢帶走沉默,突然正準備轉身離開之際,剛好不小心正面撞到了一名走到便利店附近的女生……
 
 
他說,從前我以為用一點時間努力,就會築好未來,怎想到,你連那一點時間都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