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 

「我的心這刻 原來劇痛不得已  
其實這報應我一早該要知 
如同殘酷的將心劏開 讓我痛得崩潰的失愛 
越是後悔心中竟會越看不開 
祈求重獲你熱熾戀愛 仿似是注定輸的比賽 
現實是我原來承受不起分不開 
學習被你一擊即中地 傷要害 
祈求重獲你熱熾戀愛 不過是個幻想的比賽 




絕望絕到如同殘酷的 天災 
祝福你這一生快樂 撇下我也應該」 

-----------------------《失愛》沈震軒 

=mediumJasper 

「當初膚淺 得你恩寵似升仙 天有眼 
當真糊塗 未曾發覺我該俯瞰南極快沒有冰山 
當初專心等你燭光晚餐  




從沒有認識蠟燭怎樣消散 
而神蹟失靈才知天大地大轉得快 
夢幻的生涯無非拖手逛街 怪得誰 
要敬拜你便沒視力漸觀世態 
忘掉誰是你 記住我亦有自己見地 
無論你幾高 身價亦低過青花瓷器 
仇視我自己 若然目光高過聚散分離 
奉承你 因往日雙眼無珠不停放大你」 

-----------------------《搜神記》容祖兒 









康妮搖頭拒絕,讓Chris實在有些困惑,只能一臉詫異地望著康妮。 

康妮抬起眼,輕輕傾前上身抱著Chris的腰間,「我無話唔嫁,不過唔係宜家。」 

「仲要等咩?」Chris把擁著那雙準備開始摸索他腰身的幼纖手臂,他向前傾了幾吋,「唔好等,你聽日就請假,我地去試禮服,睇埋戒指,酒席,我唔想等,一日都唔想,不如聽日就去註冊!」 

「咪住先,無喇喇咁急做咩⋯⋯」康妮推開了Chris幾吋,「你有啲奇怪⋯⋯」 

「我地遲早都結婚架喇,提早啲有問題咩?」 

「⋯⋯嗯,無問題⋯⋯但係你忽然咁急,有啲奇怪。」康妮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因為,我愛你,我怕你會走,甚至俾人搶走,我唔可以無左你,就係咁簡單。」說完,Chris嘴角緊抿著,眼神又誠懇得讓人不得懷疑。 

「傻佬,我點會走。」康妮像放下戒心地吁了一口氣,然後拉著Chris的大手,「只係⋯⋯」 

「只係,我最近肥左好多,竟然有個肚腩仔,我驚著婚紗會唔靚,而且我岩岩升職好多野要跟,我怕無時間搞⋯⋯」康妮扁扁嘴,低聲說。 

「你點肥都係咁靚。」Chris摸摸康妮白嫩的臉頰,續道,「返工個到更加唔洗擔心,索性辭職咪得,做得我既女人,我唔會比你捱,第日你覺得悶既咪黎我到做我秘書。」 

「點得咁架⋯⋯」 

「你知唔知唔係撒嬌既女人最好命,係做我鄭雋既女人最好命,你嫁得俾我,我就會養你,錫你。」 

康妮像有難言之隱一般,支吾了半晌,「Chris⋯⋯」 





「嗯?」 

「如果要搞個婚禮既話,我地都未儲夠錢⋯⋯我知道世伯識好多人,應該都要多啲錢先可以搞個體面啲既婚禮。」 

「儲咩錢?唔洗擔心喎,我老豆一知道我要結婚⋯⋯」 

「我就係想靠我地自己,唔想你屋企出錢⋯⋯我想我地兩個人用自己既能力結婚。」康妮截斷了Chris的說話,續道,「其實我不嬲每個月都有儲開一筆錢⋯⋯俾我地第時結婚用架。」 

「下⋯⋯」Chris有點訝異地看著康妮。 

「我都有幫你儲架!除左節日你送俾我個啲禮物之外呢,你平時無喇喇買俾我個啲野,我會上網睇返幾錢,例如,你送俾我個樣野係一千蚊既,我個個月除左我本身個份之外,額外儲多一千蚊,當個樣野係自己買俾自己,咁你買咁多野俾我,咪當係你儲架囉。」 

「所以呢,有時候我都唔想你買啲貴野俾我架⋯⋯」康妮悠然傻傻地笑起來,白玉般的面頰上漾出兩個淺淺的梨窩,更顯嬌俏無邪。 

清越溫甜的一席話驀地打破了沈寂,眼皮跳動了幾下,模糊的眼神眨了眨,眼前的一切頓時清明了起來,震得Chris腦中一霎,他從來都不知道在他跟別人纏綿時,面前的女人卻為了他們二人的未來寧可苛刻自己。 





還有一點的良心跟責任心的男人該怎麼做,他還是知道的,他知道的⋯⋯他應該知道的。三人行,總要犧牲一個,這一刻他就知道犧牲的永遠都不可能是康妮。 

他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蒼白的臉色是陰鬱的,漆黑的眼瞳裡彷彿有暗影在跳動著。察覺了他的異狀,少女抬起頭,朝他綻出了一朶溫柔又安撫的笑靨,將他紛亂的思潮拉回了。 

「⋯⋯康妮,我唔知你為左我做左咁多野。」Chris輕輕蹲下來,跟康妮的視線成水平,憐愛地摸摸康妮的長髮和耳朵。

「哎呀,都話唔係為你,係為我地咯。」康妮輕摸在她髮間遊走的大手,「其實依個月,大家都好關心你架。」 


「Alvin同Kate見你依排又無覆Group,就算佢地私底下搵你,你都無覆,佢地都不知幾擔心你,成日都問我你點⋯⋯Larry同Sandy都話左幾次想搵你食飯,只係你無應佢地⋯⋯你班同事都好擔心你,見到你咁⋯⋯唉,你咁多朋友,搞到我好似明星啲經理人咁,成日都聽依個電話,覆個個Message,全部都係問你情況⋯⋯」 

「⋯⋯」Chris顯得有點錯愕,他最近的失常竟讓朋友們如此擔心,但是,他最想聽到的名字,仍然未從康妮的口中說出,支吾了半晌,他才有點艱澀地開口,「⋯⋯仲有呢?Jasper佢⋯⋯有無搵你?」 

「皓庭?無喎⋯⋯佢要搵都直接搵你喇。」康妮理所當然地說,Chris沒有和她坦白,只是讓她以為Jasper想要獨個兒去旅遊。 





這個男人⋯⋯呵,原來真的那麼討厭他,已經對他完全置若罔聞,如果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他那天絕對不會回過頭。 

還記得,那一個早上,酒後亂性的那個早上。 

先醒來的當然是他,一睜開眼就看見對方沉穩安靜的睡顏,他的心情可謂驚喜交集,一方面日思夜想的男人終於安然躺在他身旁,終於回來了。 

另一方面,他居然跟自己的好朋友偷情,而且還是個男人⋯⋯要是是別的女人,他大可以當做一夜情,把錢放下,然後等人醒了就讓對方離開,大家高興就好了。 

洗過澡後,他呆滯看著那張天仙般的睡顏,盤算著到底是要放下錢,還是⋯⋯最後,他放下了一張紙條才出門。 

如果現在要他重新選過,也許他當時放下的未必是那張充滿愛意的紙條,要是當時就分手,也不會做成現在三殤的局面。 

他心傷,也身傷。 

他心碎,才遠走。 


「啊!仲有,Uncle同Auntie都話打俾你又唔聽,上左黎⋯⋯你又唔係屋企,又唔返去探佢地⋯⋯佢地真係好擔心你架。」康妮拋出個微帶懊惱責備,卻極致溫柔隱忍的眼神,讓Chris從回憶抽回來。 

「嗯,咁我地聽日一齊返去食飯,順便話俾佢地知我要娶你,等佢地開心下。」Chris看到康妮想說話,便把食指撫著她的唇邊,聲音溫柔得近乎輕風,「唔好再用任何藉口拒絕我,你知道我一向都好霸道,我真係唔可以無左你,康妮,嫁俾我喇,好無?我知道無野俾名份重要,我地可以註左冊先,嫁俾我喇,我愛你。」 

康妮水珠自長睫上一滴一滴滾落,嘴角卻掩不住感動的笑意,輕輕地點點頭,親切地抱著Chris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說著,「我都永遠愛你,老公。」 

「傻瓜。」Chris用手指抺去康妮不停滾落的眼淚,也笑了笑。 



「佢地行左去邊⋯⋯」Jasper回過頭,顯得有點不安望著還在他身旁的柏翹,他問的是原本同行的Jassie和Stanley。 

「唔知呢。」柏翹聳聳肩,又道,「可能係想拍下拖先行開,通氣啲喇你,有我係到陪你咪一樣,仲有一陣九點就放煙花架喇。」 

小小的一方廣場前,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手拉著手,樸實的臉上散發著真誠愉悅的笑靨,親密地和自己心愛的人兒相依相扶⋯⋯ 好似沒有苦難、沒有病痛,所有人世間的愁與憂,在這一刻,盡數消融在了最最單純的快樂之中。 

「⋯⋯好多人,我返去先。」Jasper看著柏翹的臉猶豫了好幾秒,又望一望廣場佈滿了歡欣的人潮,還是別過了頭。 

面對著又是天生就彷似會盜心的男人,他已經一敗塗地過一遍,他才不會再上當,跟這種人最好就是遠離,能有多冷漠,就必須有多冷漠。 

「喂,Jasper。」 

冷不防身後毫無預警地傳來一聲響亮的爆裂聲,他倏然回過頭,卻看見天空一片光亮,高空中閃耀出了一大蓬絢爛的光彩,金紅色的雨絲交錯,開出了漫天花雨。 
   
湛藍色的夜空因為秋季的寒氣而更加澄澈清明,襯得這一縷沖天而起的煙花,更是璀璨眩目。 

是煙花。 
   
燦爛的金光尚未落盡,只聽咻一聲刺耳的破風聲,又是一枚煙花射向高空,發出了震耳的爆裂聲,接著蓬地炸了開來,洋溢著喜氣的紫紅光芒迅即映上窗台,在那短促的幾秒鐘內,將身邊的影物都劃過一層幻麗的光彩。 
   
瞬也不瞬地的光影不停閃動著他的眼角,Jasper回過頭,這個完全不在他預想之中的美麗讓一向沈著冷靜的他不禁一怔。 

「拿,都話架喇,睇埋先返去喇。」柏翹一手搭著Jasper的肩膀,把他拉得靠近自己,衝他一笑,眼底映出一點的溫暖光芒。 

眼前驀地開出了一朵巨大的金黃花朶,像團熾烈燃燒的火球,瞬間照亮了晦暗空曠的夜色。飄落的金雨彷彿近在眼前那樣觸手可及,卻又隔著一段渺渺茫茫的距離,簌簌地自顧落下,飄拂的金屑,一點兒也沾不上他的衣襟,很快便融化在黑暗中消逝無蹤。 

寂寞太久,暫借的瞬間美麗讓白瓦般的男人不禁卸下心防,挑起下顎,凝眸望著漫天紛飛的星火。 

單就煙花本身,不可否認是美麗的⋯⋯ 
   
因為是煙花,所以美麗。 

因為美麗,所以欣賞。 

這樣靜靜在低處向天空望著,世界卻彷彿隔著薄薄一層水簾般恍惚而迷幻,明亮暈然的光影及燈火似乎觸動了一些模糊的情感,彷彿也融在了火光和喧譁聲中。 

「欸,雖然已經睇過好多次,但係都每次睇仲係覺得好靚。」柏翹望著臂內的人兒咧嘴一笑,難得對方沒有把他拒於千里。 

在劃過天際的咻咻風聲及隨風送來的輕微喧譁聲中,男人五官深邃又略帶稚氣的臉孔在閃爍的沖天而起的火光照耀下忽明忽暗,浮掠過了五顏六色的光彩,很好看,輪廓與憶記中的他依稀幾分相似,怔愣,可再定神,卻又不是壓在心底、懸懸念念揮之不散的那張臉孔。 

Jasper嘴角彎出一抹嘲諷的弧度,他清冽狹長的眼微微凝縮,輕巧地從柏翹臂內側過身,最後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抬頭望著天上爭相綻放的煙花,光彩繽紛,卻在轉瞬間洗盡鉛華,縷縷煙硝、幻若畫樓風。 

短暫得讓人婉惜。 

柏翹懷內一空,神色掠過一絲複雜,他微微蹙起了眉,薄唇輕啓,猶豫了一下,見對方神色平靜沈穩,並似尋常那樣的漫不經心,最終卻沒有出聲。

只是看著對方幾乎融在夜色裡的修長身影、以及火光照映下依舊透著一絲蒼白的淡漠面容,連日來的緊繃在某個動容的片刻化作衝動,他突然前所未有的,有些在意⋯⋯ 


他想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帶著什麼目的隻身來到異地,他想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總是冷淡如水,他想知道,這個男人的眉眼為什麼總是帶著淡淡的憂愁,他想知道關於這個男人的所有事⋯⋯ 

「煙花係好靚,不過停留既時間實在太短暫。」Jasper仰著頭,突然開口,有意無意地彷彿回應著柏翹。 

「一度絢爛,就夠喇,唔係咩?」柏翹有點詫異地望著Jasper,「咪有句,乜乜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嘛。」 

「短暫到⋯⋯好快就令人忘記,四十秒之前個隻煙花係咩色,咩形狀,我已經唔記得。」 

「記唔記得,都唔會影響曾經存在過既事實架嘛,至少個刻你都有親眼睇到。」 

「如果有啲野,明知係咁短暫,根本無可能長久既話,或者唔睇好過睇,因為要接受失去既感覺,實在太痛苦。」他卻彷若直覺反應似的脫口而出,一雙眼睛清澈可以見底,透出一股淡得近乎絕望的執拗。 

「你⋯⋯」 
   
有些驚異於Jasper突然剖開心境的直言,柏翹呼吸急促了幾分,來不及轉開的驚詫視線與對方深沈幽暗的眼眸交會,一瞬之間似乎明白了對方的一些什麼。 
   
不過短短幾句話,卻一語雙關、各藏隱意,交換的情緒,已經太多,超過了彼此願意透露及理解的底限。 

白哲男人也自覺多話了,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也瞬間收起,眼神也回復了平時那樣莫測高深的冰冷。 

「我返去先。」 

「但係,未完喎。」 

Jasper又望了一眼滿天火花,就向著柏翹搖搖頭,便抽彿想要離去,手臂又被一手抽著。 

「咁一齊返去。」柏翹依然是保持一貫的親切笑容,跟Jasper並著肩,又漫不經心地說,「Jasper啊,依個世界美麗同美好既野多數都係短暫,唔好因為怕失去而令自己錯過左更多美麗既事同人。」 

Jasper抬眼望著對方棱角分明的側面,胸腔裡的一股悲哀感忽地消散了許多,至少也算有個人陪著走。 

只是,煙花寂寞。 
   
其實,人比煙花更寂寞。 

吶,要是身旁的是你,那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