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舊居之謎

沒錯,Hazel的嘔吐物不幸濺中了利仲謀的外衣。

利仲謀的左右護法大為緊張,一個忙於為利仲謀清理污跡,另一個則擋在利仲謀面前,不斷斥責我們。

利仲謀沒有發怒。他望見了我們,知道有人喝醉,不小心嘔向他的外衣,第一句就是問:「小姐,你冇事吖嘛,做乜飲到咁醉呀?」

他對突發事件的反應和臨場應變,比起他的兒子利智傑,不知好上多少倍。記得當初我向利智傑擲雞蛋,他的反應甚大,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還在眾目睽睽下對我破口大罵,完全欠缺了風度和斯文 (我好像在說風涼話)。



我:「對唔住呀利生,我朋友整烏嘈咗你件衫。」

利仲謀:「唔緊要,小意思。」

利仲謀保鑣:「利生,我叫人喺公司攞件新衫俾你啦。」

利仲謀:「唔使咁麻煩喇,公司喺中環咁遠,小問題,唔好攪咁多嘢。我地上去啦。」

利仲謀應該是剛剛到來,正準備他每月一次的念舊活動。於是,我鼓起勇氣對他說:「利生,我同你身形相近,如果你唔嫌棄嘅話,不如我返屋企攞件衫俾你換啦,我就住喺樓上8B,我啱啱新搬嚟冇耐。」



利仲謀:「你講到咁,我拒絕你即係代表我嫌棄你啦,哈哈!好,唔該晒你喎後生仔。你先送咗你朋友返屋企先啦,如果你唔介意,陣間嚟四樓搵我,或者我叫同事上八樓搵你都得。」

我:「唔使,係我地整烏嘈你,我親自落嚟俾件衫你啦,你等我。」

於是,我繼續扶Hazel回家,先送她回家。我成功從Hazel的手袋之中找到門匙,成功入屋,亦成功將她放在床上。

我見Hazel已經失去了知覺,似乎已睡著了。此時此刻,我才認真直望Hazel。今晚她穿了一件領位很闊的鬆身Tee,配襯一條短褲。由於是鬆身Tee,所以剛才由便利店到她家,都沒有特別去留意。

但現在躺在床上的Hazel,由於領位太闊,鬆身Tee已被拉低了少許,右肩變成了跌膊裝,右胸還露出了「北半球」,和少許事業線。我可以發誓,我真的沒有刻意這樣做,只是那件Tee真的很鬆,剛才放她在床上時不小心弄低了一些。



我心跳又開始加速了。唉,怪我滿腦子又是一大堆壞思想,但單身狗如我,在這種情況之下,很難不想太多。

不,我要趕緊去找利仲謀,正經事要緊。但我看到Hazel鎖骨附近的位置有她自己的嘔吐物,於是我立即去浴室,弄濕她的面巾,再幫她拭抹。

我小心翼翼,君子地抹去鎖骨上的污物,盡量不碰那些不該碰的部位。過程中一直在冒汗,情況就好像一個正在幫病人做手術的外科醫生一樣,可惜沒有人幫我印汗。好,總算完成,乾淨晒!

為她蓋上被子之後,我趕緊離開Hazel屋企,去做我要做的正經事。離開時,真的有少少依依不捨,如果我不是要去找利仲謀,我可能會留下來,慢慢欣賞Hazel那美麗的胴體。

※※※※※※※※※※

我立刻飛lift上我自己屋企取衣,再飛lift落四樓找利仲謀。到達四樓時,已見到其中一個保鑣在門口站著。他示意我將衣服交給他,並說遲些洗乾淨後會還給他。他這樣擋在門口,我根本沒法入屋。

不久,從4B屋內傳來利仲謀的聲音:「俾佢入嚟啦,過門都係客。」於是,保鑣開門讓我入內。

第一次來4B單位,感覺真的返回三十幾年前的年代。老舊的木製衣櫃,中間一格是透明趟門,放置了茶杯;也有木製的椅子,旁邊有數張摺起了的舊摺椅,還有破損了的紅A膠桶作點綴;最美妙的,就是那台舊式電視機,只會在舊片才會見到的老爺電視機,還有舊式收音機,收音機還附設了卡式盒帶機……



對我來說,屋內每一件都是古董。而且,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利仲謀:「係咪冇見過呢啲嘢呢?睇你個樣都似係廿幾歲。」

我:「係呀,未親眼見過,舊片入面就見得多。」

利仲謀:「你會睇舊片?我仲以為依家啲後生仔淨係睇Marvel。」

我:「我好鍾意睇港產片㗎,基本上八十年代到依家嘅港產片我都有睇。」

利仲謀:「係呀,我就係大約喺……喺三十五年前搬走,所以呢啲裝潢,全部都係七、八十年代,我冇改過任何嘢㗎。」

我:「利生,唔好怪我八卦,其實一個月前我喺樓下撞見過你,覺得你熟口面,於是問吓啲街坊,從佢哋口中知道你同富耀大廈嘅關係。你每個月嚟一次舊居呢度,究竟係為咗咩?」



利仲謀:「後生仔,你一生人搬過幾多次屋?」

我:「吓,你咁樣一問,我要諗諗……好似係三四次啦。」

利仲謀:「你仲記唔記得你小學嗰陣時嘅舊居係點?傢俬、擺設、房間格局係點?」

我:「嘩,咁耐,冇印象喇,少少記憶啦,有時睇返啲舊相就會記得吓。」

利仲謀:「我每一間住過嘅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細過已經住大屋,仲要試過由三千呎複式單位,搬去八千呎獨立屋。之後就一下子搬來這裡,一個二百零三百呎嘅單位,之後再搬返去幾千呎嘅獨立屋。」

我:「嘩,轉變實在太大。」

利仲謀:「但我過得最開心嗰段時間,並唔係八千呎獨立屋,而係我住喺富耀大廈呢五年。生活雖然艱苦,但我同我老婆過得好開心。因為嗰段時間我老婆要同我一齊捱,所以我知我要做得更加落力,唔可以再俾佢同我一齊受苦。呢度對我嚟講,係有好重要嘅意義。」

我:「明白。我係外人,如果唔知咁多嘢,真係會好難明白。」



利仲謀:「年輕人,了解多啲你身邊嘅人,身邊嘅事。一個你住過嘅地方,點都會有些少感情,點可以話忘記就忘記。」

我:「知道。同埋,利生,你叫我阿傑啦!」

利仲謀:「你全名叫譚志傑吖嘛!」

甚麼?為何他會知我全名?莫非,我的身份已被識破?

利仲謀:「我頭先第一眼見到你,已覺得你好面善,後尾我記得你就係丟雞蛋嗰個男仔。」

我:「原來你已經知道。」

利仲謀:「我個仔當眾俾人丟雞蛋喎,我點會唔搵人查你。後來知道你丟雞蛋嘅目的,我就叫智傑唔好攪咁多嘢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你有冇話怪我呀利生?」

利仲謀:「怪你就唔會叫你入嚟坐,仲同你傾偈啦!嗰次收購行動,智傑係做得太急進,可能我曾經同佢講過唔好拖太耐,佢就做衰嘢去迫啲小業主,佢有唔啱㗎。」

我和利仲謀,一個是一事無成的廢青,一個是香港十大富豪,竟然可以Connected。和他談了很久,直至他說要換上我的外衣,我才中止了對話,返回自己的家。

我覺得利仲謀對人很真誠,也沒有架子,很難想像他會收藏著某些驚世大陰謀,更加不會和6B的五屍命案有關。唉,到頭來也是沒有頭緒。

※※※※※※※※※※

某日,我們三人又再研究案情。我將當晚遇見利仲謀的事講了給他們聽,細賢說我太容易相信人,利仲謀是見慣世面、老謀深算的富豪,未必會對我講真說話。更何況,細賢覺得利仲謀好像好刻意引我去4B單位,去讓我看到一些預先設計的場景。

Hailey︰「或者咁講,你就當利仲謀係好人,但亦唔排除佢係為咗某人去掩飾一啲嘢。如果我哋覺得五屍命案有疑點,6B單位有問題,旺叔係被安排去隱暪真相,而指使者真係利仲謀嘅話,咁你哋覺得,佢最有機會幫邊個去掩飾?」

我:「仲使講,梗係佢個仔利智傑啦!」

細賢:「都好,我哋可以咁樣假設住先。我會再叫情報科朋友,調查一下利智傑同徐氏一家有冇關聯。阿傑你幫我哋再留意一下羅醫師,Hailey你都試吓繼續喺蘭姨口中套吓料。」

我、Hailey︰「OK!」

要我再去羅醫師那裡調查,根本就是沒可能的事,我已被醫館放進了黑名單。當然,我其中一個優點就是面皮厚,試試向羅醫師負荊請罪,看看他會否原諒我。

※※※※※※※※※※

某日中午,趁羅醫師完成了上午的症之後,我帶同一打、每件價值二十大洋的西餅,前來醫館謝罪。羅醫師見我真誠前來道歉,我再美言幾句,羅醫師似乎很受落,他便原諒了我。好,只要我夠阿諛奉承,應該不難從他身上套到資料。

此時,一位伯伯走入醫館,看他的樣子估計已有八十歲。職員對伯伯說已過診症時間,請他下午再來。伯伯說昨天來過,經羅醫師治療之後,今日膝痛反而更痛。

羅醫師說這是正常,濕毒發出時會有少許不舒服。伯伯說他從未試過看醫生後會更痛。可能是這句觸動了羅醫師的神經,羅醫師大發雷霆。

羅醫師:「阿伯,你質疑我你就唔好嚟睇我,我話冇嘢就冇嘢。你又識幾多,你睇吓我牆上面啲證書先啦!」

伯伯:「我……我唔係質疑你,我……我嚟問吓你點解會咁者。」

羅醫師:「咁你依家知啦!你一係聽日照常嚟覆診,一係就過主,唔好阻住我睇症,我仲有大把病人要睇。」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