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睡着了,好像睡了很久很久,還作了個奇怪的夢。 

夢裡,他不再是跟在窮鬼師傅身後的小道童,而是穿着一襲戒裝的英姿少年,好像叫......蕭遠崢?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萬物本源為『道』,皆『氣』所化?」 

「在天為星辰,在地為河岳,幽則為鬼神,而明則復為人。」
——「聖人之所以為聖,源於氣聚。氣,不隨人歿,散則為星辰、河岳,乃至......鬼神?」 





「這世,啼落在帝王家嗎?可,又有啥區別呢,一次又一次,你到底想驗證什麼?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忘卻種種,便勿要記起了,以後,你便喚作趙一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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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猛地驚醒,記憶如破瓦般七零八碎,腦殼更是疼得厲害。

灰袍道人見着趙一卧躺在地,傷勢不明,倒也不大憂心,甚至在地嗑起了瓜子,衹見他一邊啜着指間的鹽巴,一邊好奇問道,「醒啦?不就溫壺酒,怎就搞成這樣啦?」趙一聞言一看,頓時熱淚盈眶,匍匐着緊抱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可叫一個聲淚俱下,「師傅,徒兒被欺負得好~慘~啊~!!嗚嗚嗚!」灰袍道人見着少年這般作態,倒也不奇,畢竟師承一脈嘛,嗯......咳咳! 

話雖如此,可道人看向趙一的眼神終是帶着幾分可惜,搞得少年好不心虛,只好撓撓頭,試圖找補道,「好師傅,你......該不會怪我罷?」





道人晒笑一聲,氣笑道,「有啥好怪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麼大了,自個兒的路,還輪到我這老東西置喙?還是說,你覺着師傅能救你?」
 

「真能?!」少年聽罷兩眼放光,腰板也挺直了幾分,可很快又被道人按了下去,接着道,「想得美,仙道不能修,就好好修你的人道,別總覺自個兒是個人精,有得你學呢!」 趙一扁扁嘴,倒沒顯出多少悔恨,道人看在眼裡,默默點頭,可心裡還是不免笑罵一句——敗家崽子! 

而一旁的陳紅袖本就有些猜想、滿臉憂色,如今聽完他們所言,哪還不曉得其中利害?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可話到嘴邊,又不知怎麼開口,眉頭都快皺得可以榨成菜乾了,道人見狀只好摸了摸少女的頭,打趣似的說道,「別不好意思,就當那小子欠你的。」 陳紅袖聽罷滿臉疑惑,正要發問,道人卻已乾咳一聲、聊起了正事,「聽着,我只說一遍——當下若要破局,便得去皇城,尋一人,『殺』一人,這事得你們去辦。至於,那離家出走的老東西便交予我罷!咱這些老朋友,也是時候,坐下聊聊了。」 

趙一自然沒啥意見,只是心裡有樁事總覺過不去,得說上一說,「師傅......」一樣,未待少年說完,道人便己被抬手打斷,好像知其所想,後者輕嘆一聲,「是佛光寺那位同道罷?曉得了。」言畢,道人難得露出幾分落寞——好像這世間缺的,又更缺了。唉,難怪酒鋪生意這麼好,這酒阿,不得不說,還真是來個千壺萬壺都不夠。 

道人走向不遠處的石柱,拾起那顆滿是血污的頭顱,用手袖輕輕拭了拭,緩緩喃道,「沒事的,同道,不算晚,好好休息罷。遺下的,交予我便是。」話音剛落,那頭顱竟化為飛沙,隨風而逝;而道人所言,也猶一顆滑落深崖的碎石,久無回響...... 趙一看着看着,好像又被什麼揪了心一樣,難受得牙癢癢,只好默默起身,朝門處走去,默道:沒事,送佛送到西。這樁差事,小弟一定予你辦好。 





說來也怪,趙一先前遭那黑矢穿心,再加上旱魃造成的大大小小創口,換作一般人早就到地府裡報道了。可此時的趙一,不僅創口幾近癒合,甚至還有點生龍活虎的感覺,這絕對不尋常,可霎時間趙一自己也搞不大清楚狀況。 

「莫是那時那條異龍?印象中,好像叫......應龍?」趙一邊走邊揉了揉胸口,剛一說完,便察覺身後動靜,往後一撇,有點不耐煩地喊道,「小妞,乖乖回去跟着俺師傅罷。這下俺可分身不暇,照顧不了你......」 

咚~!
——「哎呀!!」
 

趙一猶未說盡,已見陳紅袖一臉薄怒,雙頰微鼓立於身旁,還真有點兒氣上心頭的感覺。

——「我年紀比你大,功夫比你高,現你可得聽我的,知否?!」 少年揉了揉吃痛的頭殼,一臉愣然,或是想不到這大家閨秀竟真對自己動起手來,又或是懾於少女的氣勢,竟不自覺地點了點頭,諾諾應道,「哦......」 少女見此,方才臉色稍霽,雙手抱胸滿意道,「那便好,現與我去皇城,你先走!」 

趙一撓撓頭,一臉無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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