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柔嘉。」
 
我喘著氣抱著柔嘉於雨中快步穿過一道接一道的城門,侍衛望到我如此焦急的模樣,
問也不過問,便立即打開城門,當然我同樣無瑕理會他們。
柔嘉喚過了我的名字後再度昏厥,那刻的我差點連膽子也嚇破。
 
終於在太醫院門外,找到了接應,一眾醫員見狀匆忙地替我開路,
該死的老太醫還睡忪忪伸了一個懶腰,慢步地走出來,
我把柔嘉放在病床上,心急如焚的喝令那個放慢手腳的老太醫,
 




「快手!要是柔嘉殿下有何三長兩短的話,聖上定必將你問斬。」
 
也許問斬這二字是有加速的化學作用,他聽到後如夢初醒的睜開雙眼,
並快步的衝上前,拿出一條紅線纏著柔嘉的手腕替她把脈,拿出藥酒按著她的人中穴。
 
過了一會,柔嘉開始恢復意識,老太醫語氣抖震的對我說,
 
「殿下情況經已穩定,昏厥只是因為殿下自幼體虛血弱,可能因鬱結而傷及心脈,只要日後多加調理,多服補藥即可。」
 
我望著眼前意識朦朧的柔嘉,太醫的說話根本聽不進耳,




因為他只要把柔嘉救回來即可,要不然的話......
 
我不介意這夜添多一位亡魂。
 
老太醫心有餘悸對我說,
 
「都統大人,殿下一事應否告知聖上?」
 
柔嘉躺在床上微微吐出,
 




「請.....勿驚動父皇,送我回寢宮。」
 
老太醫立即跪下,
 
「殿下現在不宜走動,要是殿下尚有差池,老臣.......擔當不起。」
 
果然老太醫被問斬這二字嚇破了膽。
 
柔嘉喃喃自語,足見她的心灰意冷
 
「本以為父皇對我寵愛有加,可是.......原來我只是一個玩偶,隨便就可雙手奉上,兒女生死安危,父皇根本毫不在乎,皇姊......」
 
言至於此,柔嘉再次痛哭流涕。
 
在眾太醫面前,我的身份是一位都統,就算肝腸寸斷亦要裝作若無其事,




此刻間我只能緊緊握著拳頭,側著臉聽著柔嘉在微微飲泣,再度埋怨著自己的無能。
 
柔嘉把視線投向我處,虛弱不堪的對我說,
 
「黎都統......送我回宮,可以嗎?」
 
老太醫接連說道,
 
「殿下......」
 
既然這是柔嘉對我的請求,對我苦苦哀求,那怕眼前人是聖上我亦會把他說服,
更何況,眼前這個人只不過是一個寂寂無名的老太醫。
 
我立即喝斥著老太醫,
 




「這是殿下命令,你無權違抗。」
 
老太醫聽到後頓時愣住,我接著喊道,
 
「快備馬!」
 
他點點了頭然後跟其餘人等一拐一拐匆忙的跑出去;
 
現在,放眼四周只有我跟柔嘉二人獨處,我緩緩地走上前,
她用著幽怨的眼神凝視著我,如像為她皇姊一事怪責著我,使我無言以對。
 
柔嘉的眼神使我怯懦,怯的是生怕她從此恨著我。
 
她哽咽的問道,
 




「蔡公公跟我稟報,得知你命何統領不準對任何人提起皇姊一事,是否確有其事?」
 
我垂低頭心感愧疚,不發一言的守候在她身旁,
想不到那個該死的蔡公公連不該聽不該說的一一相告;
 
或許,這夜最該死的人是我。
 
柔嘉再次追問,
 
「答我。」
 
柔嘉看著默默無言的我,用盡力氣的起床但被我走上前阻止,
 
「柔嘉。」
 




她從眼角流出一滴淚珠的對我說,
 
「你終於記得,只有我倆既時候,我係柔嘉,你係守義。」
 
我半跪在她面前點頭答道,
 
「我無心欺瞞你.......」
 
柔嘉伸出右手目光溫柔的輕撫我左邊臉頰,
 
「皇姊一事,起初我聽到是生氣,但我不忍心怪責你。」
 
我訝異的看著柔嘉,她接著哽咽地說,
 
「我只係不明,何解你要殺蔡公公,還有其餘兩名侍女.......」
 
我堅決的答道,
 
「我話過,無人可以傷害你,令你落淚,別說殺蔡公公,不論金人宋人,只要令柔嘉傷心受傷害的話,我絕不輕易放過。」
 
柔嘉搖著頭,
 
「只要我們活得快樂就可以,對嗎?」
 
她,真的快樂嗎?根本就在自欺欺人。
 
柔嘉用著那軟弱無力的身子突然俯身擁向著我,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我已經失去皇姊,失去父皇既愛,現在,我只有你一個。」
 
忽然外面的傾盆大雨停下來,我們這個禁宮內大膽的相擁著,
只要細心回想也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我們卻不顧一切。
 
柔嘉仰首望著窗外,
 
「月圓月缺,此事古難全,但難得有情人,莫論月圓月缺亦屬美事。」
 
我聽到後,轉身望向窗外,雖然是一個殘月之夜,
奇怪的是,感覺比晈潔的明月來得更美滿幸福,
再打量著柔嘉,她的眉頭再次開了,笑了,於我而言,這就足夠了!
 
只是她的眼眸內充斥著遺憾,一絲慨嘆,
只要有人再次意圖奪去她的微笑,我再不會怯懦,
我於此地立誓,總有一天,我會大破金人,
把柔嘉的皇姊從完顏宗望這幫貪狼野犬之輩手上救回來。
 
頓時,柔嘉從後親了我的臉頰一口,
 
「我話過,待你於校場平安回來,我會好好賞你。」
 
我合上雙眼的笑了出來,
 
「但我跟完顏宗望平分秋色。」
 
說畢後,柔嘉再次親了我,
 
「我只要你平安回來。」
 
「我只要柔嘉快樂。」
 
「守義,我愛你。」
 
「我亦愛柔嘉。」
 
月色醉人,同時把光陰的流逝也醉掉,送給我倆一個靜默無人的空間;
 
一個可以讓我們放膽相擁,親熱,說愛的空間。
 
咇!咇!咇!咇!
 
那裡來的鬧鐘!
 
鬧鐘?上學?遲到?
 
嗚呀!
 
瞬間使我整個人彈起床, 拍了臉頰數遍使自己回過神來,輕撫額頭,
昨晚發熱的情況經已消退,身子的酸軟感一併散去,唯獨肩膊的疼痛感依然還在,
剛才的夢境使我心醉,讓我就算清醒過來也恨不得返回夢中,
眼見自己雙手擁著的是一個枕頭,而不是清琴或柔嘉,感到絲絲空虛。
只可惜鬧鐘的不通情達理,無情的把我喚醒起身上學。
 
上學?
 
我擰轉頭看著書桌上的日暦,日暦上其中的三個字使我差點哭了出來,
 
「星期六。」
 
該死的,竟然想不起今天是假期不用上學,坐左床邊嘆道,
 
「唉。」
 
接著再次躺在床上,可惜經已不能入睡。
 
望著空白的天花板,想起昨晚的一切一切,麵包店內的肌膚之親,
月夜下的公園漫步,跟完顏宗望的再會,每想到這一點還有點百思不解,
既然我跟清琴這一輩子難得再遇,何事天意偏偏安排這位男子再度出現?
 
難道命運從不順如人意?
 
那想是把腦袋想破也不找到答案,做人從來都是聽天由命,
既然把我們得以再遇,天自有安排,於是過了一會走出客廳,
環顧四周家裡依然空無一人,心想這個媽媽往日竹戰至天明,
雖然我深明何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現在到天明還不回家,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
 
就在我埋怨著媽媽本性難移的同時,聽到有人拉開鐵閘,正掏出門匙打開木門,
大概是媽媽終於回家了,不過我沒有理會,只是緩緩地走到飯桌,倒了一杯水,
大口大口的喝著,畢竟經過一晚的發燒口乾得很。
 
大門打開之時,我望到媽媽還有......
 
眼前的人差點使我嗆著,更害我把口中的水噴了出來;
 
不會是真的!
 
絕對不會是真的!
 
 
她說,有時候敵人也許比知已更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