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重返幽山村

嘉駿坐在醫院草坪的長椅上,身邊是空無一人的—應該是的,但身為鬼魂的藍朗蕎坐在他身邊,應該不算是人。

「點解會咁⋯⋯?」嘉駿開口問,這也許是他第一次這麼鎮定的跟一隻鬼談話。

「當時我去救個個小朋友,但係之後⋯⋯有個同我一模一樣既『人』出現,之後佢就殺左我⋯⋯」藍朗蕎歎息道,嘉駿仔細看了看藍朗蕎的頸,果然是有瘀痕。

「我以為你會安全無事⋯⋯都係我唔好⋯⋯」嘉駿自責道。





「其實都唔關你事,雖然做鬼既感覺好奇怪,又唔會眼訓又唔會累⋯⋯但其實都好多限制架,日光日白又唔可以周圍走,我都係中意以前比較多。」藍朗蕎苦笑道。

「不過咁都幾好丫其實,我就可以義無反顧、無所牽掛咁去幫你對付怪物同個個陳影紅,我仲有咩好怕喎,係咪?」藍朗蕎笑說,嘉駿凝望著藍朗蕎,她的雙眼仍是這麼漂亮,那麼動人,只是⋯⋯再不那麼真實。

「對唔住。」嘉駿說,雖是如此,但他的感受其實蠻複雜,藍朗蕎是死了,但卻仍在他身邊,都算是頗矛盾的事。

「傻喇,但我最尾都無放棄,係你教我唔可以沉默,可以怕但唔可以退縮,我有聽你講架。不過我知道件事未完,佢一定會對付你,所以無論如何呢件事都要有個了斷。」藍朗蕎說。

「無錯⋯⋯係時候要返去幽山村。」嘉駿說。





「我會陪你一齊去,我點都會幫你。」藍朗蕎說。

「多謝你,蕎。」嘉駿說。

「你講咩話?你講咩呀!」

是鄺子仁激動的聲音!嘉駿猛然回頭,原來鄺子仁就在嘉駿身後不遠處!

「子仁?」嘉駿驚訝的說,只見鄺子仁沒有了往日華麗的氣息,卻有點落魄的感覺。讓他自豪的俊臉也燒傷了一點。





「你岩岩講咩呀阿蕎?你講咩?佢死左喇明明!你仲講咩呀!」鄺子仁激動的執著嘉駿的衣領。

「子仁!」藍朗蕎驚訝的叫道,可是鄺子仁根本見不到她、聽不到她。

「你條粉腸,係你害死佢!你畀返阿蕎我呀!」鄺子仁一拳就要打嘉駿的臉,嘉駿及時抓住鄺子仁的手腕甩開他。

「你冷靜先,聽我講呀!阿蕎仲係到呀!」嘉駿激動的說。

「你講咩呀?阿蕎人都死左喇!你講咩呀!」鄺子仁激動的說。

「佢係死左⋯⋯但佢仲係到,佢就係你隔離!」嘉駿說,鄺子仁緩緩看著自己身邊,雖是甚麼都沒有,可是卻有種奇怪的感覺。

「你睇唔到佢,摸唔到佢,但佢就係你身邊。」嘉駿說,這時藍朗蕎看著嘉駿,希望嘉駿可以代為傳話。

「佢有野想同你講⋯⋯佢話⋯⋯」嘉駿看著藍朗蕎。





「子仁,對唔住,我無陪到你行落去,我既生命已經到左盡頭。仲記得當日你追我個陣,係我屋企樓下拎住紮花向我表白,我真係好感動。雖然個陣唔係話真係好中意你,但我就諗,不如試下囉,當畀個機會你,畀個機會自己。點知咁就行左咁耐。」藍朗蕎說,嘉駿就原版重覆一次。

鄺子仁聽著,憤怒漸漸被心痛取代,怒火熄滅,但眼眶開始泛滿眼淚。

「我以為自己就咁會同你平平淡淡過一世,但我發覺⋯⋯我同你唔應該係咁。你中意狗,我中意貓。我信鬼神之說,你信科學根據。好多方面我地都唔夾,我逼唔到自己真係好愛你,我需要既係一個相信我既男人、明白我既男人,你有無試過好好去了解我?」藍朗蕎說。

「今次我同嘉駿要上佛山,係因為我地都中左一個好可怕既詛咒,稍有不慎,唔單止我地會死,就連我地身邊既人都會死。我唔想你有事,唔想你捲入呢件事裡面。」藍朗蕎說。

「咁你點解唔同我講?」鄺子仁問。

「我講左,你會信我咩?」藍朗蕎問,嘉駿仍在傳話,鄺子仁卻止住了說話。

「我⋯⋯」鄺子仁反駁不了。





「其實就算唔係呢件事,我都有同你分手既打算,問題唔係任何人到,係我地之間,其實好多方面都唔夾,就算我地勉強結婚,都唔可能走到最後⋯⋯婚姻係一生一世,但我無信心可以同你走到一生一世⋯⋯」藍朗蕎說。

「對唔住⋯⋯」鄺子仁說道,並在默默落淚。

「你以後要好好生活落去,你一定可以有更好既人生,我對你有信心。」藍朗蕎說,鄺子仁沒有說話,卻看到醫院落地玻璃的倒影,藍朗蕎正站在自己的身旁。

明明就在身邊,卻已是那麼遠。而這一次,鄺子仁終於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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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嘉駿已經恢復好體力,就準備前往幽山村。這幾天,藍朗蕎都陪在嘉駿的身邊。

在家中,嘉駿剛剛洗完澡,還是一絲不掛的時候步出浴缸,藍朗蕎卻正站在前面。

「哇!」嘉駿嚇了一跳,幾乎滑倒地上,幸他及時抓住了扶手。





「呀!對唔住呀!我無心嚇你架!」藍朗蕎抱歉的說。

「唔緊要⋯⋯但你又唔好失驚無神閃出來⋯⋯」嘉駿說。

「知道喇⋯⋯」藍朗蕎說,不經意往下望,臉卻忽然收得紅紅的。

「你都係著返衫先⋯⋯」藍朗蕎馬上別過面,嘉駿才知道她剛剛觀賞了自己的全相。

「呀!Sorry!」嘉駿連忙用手遮蓋住私人部位。

「最衰都係你呀,做咩叫我貼身痴住你呀,方我走左去咩!」藍朗蕎仍然是別過面的說。

「緊係喇,要全天候保護你安全,而且你唔見左,我又唔知點搵返你,都無得打電話畀你架,係咪?」嘉駿說,而他也慢慢穿回了衣服。





「得未呀?」藍朗蕎問道,她仍然未敢轉身。

「得喇得喇,望返住我喇。」嘉駿說,藍朗蕎轉回身,可是她仍是臉紅紅。她可算是嘉駿見過最可愛的女鬼。

「乜都畀你睇曬喇,無曬私隱喇而家。」嘉駿笑說。

「係呀,你唔好睇咸片呀,我嚇你架!」藍朗蕎說。

「得喇!未畀你嚇過咩!」

「仲有唔准亂咁撩女仔,唔係我就⋯⋯」藍朗蕎說,兩人霎時間尷尬起來,氣氛很奇怪。

「Er...我聽日十點出發,好唔好?」嘉駿問。

「好⋯⋯好⋯⋯就咁話喇。」藍朗蕎說。

「你日光日白出唔出得街架?」嘉駿問,藍朗蕎點點頭。

「得既,不過會好弱,應該唔可以現身同你講野。係呢?蔓渟點呀?你搵左佢未?」藍朗蕎問。

「我已經send左幾個message畀佢架喇,但佢無睇過⋯⋯所以我想盡快返去,我有種唔係幾好既感覺。」嘉駿說,藍朗蕎點點頭,氣氛又忽然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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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嘉駿收拾好東西,就準備前往佛山幽山村。而藍朗蕎則貼緊嘉駿的身體,盡量不走遠。

「喂!嘉駿!等埋呀!」是一把熟悉的男聲。嘉駿回頭看去,居然是整裝待發的鄺子仁正跑過來。

「子仁?你係到做咩?」嘉駿問,藍朗蕎也感好奇的看著鄺子仁。

「阿蕎佢係唔係到?」鄺子仁問,嘉駿尷尬的看了看藍朗蕎一下,然後點點頭。

「太好喇!我決定要同埋你一齊去查清楚件事,我要幫你地手!」鄺子仁說。

「下?但好危險架,唔好喇你走喇!」嘉駿說。

「唔得呀!雖然阿蕎同我算係分左手,但都唔會有人可以阻止我繼續為佢付出,我以前唔信佢令到佢咁樣,今次我要做下野!行喇嘉駿,帶路!」鄺子仁說,嘉駿只能歎一口氣,讓鄺子仁一同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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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兩人一鬼快將到達幽山村,氣氛卻是尷尬得很,三人都沒有說話。

鄺子仁見不到藍朗蕎;藍朗蕎不好意思在鄺子仁面前跟嘉駿談話;嘉駿也不想被人覺得他在跟空氣說話。

不過,越接近幽山村,有種感覺便越強烈,藍朗蕎的感應力就更甚。

「我地就到喇。」嘉駿說。

「原來呢到就係幽山村⋯⋯」鄺子仁說。

他們步入幽山村,感覺比起上次已是截然不同。上次是平靜,今次卻是陰冷和不安,好像有種黑暗的氣息籠罩著一樣。

嘉駿找了昔日的酒館老闆要了房間後,便與鄺子仁、藍朗蕎一起去找汪蔓渟。

「點解好似怪怪地咁⋯⋯」藍朗蕎說。

「係⋯⋯我都覺。」嘉駿說。

「覺咩呀?」鄺子仁問道。

「覺呢到好怪⋯⋯」嘉駿尷尬的說。

「係⋯⋯我都覺!係咪阿蕎咁講?」鄺子仁說,嘉駿不禁反了反白眼,轉眼間他們已到了汪蔓渟的家,可是汪家此刻卻是⋯⋯面目全非。

裡面空無一人,好像已經沒有人住好一陣子了⋯⋯

「渟渟!係唔係到呀你?」嘉駿敲著小屋的門,可是沒有反應。

「我去睇下!」藍朗蕎說,然後便穿過了牆,進屋裡去。不消幾分鐘,藍朗蕎便回來。

「無呀!佢地執曬衫褲,應該走左!」藍朗蕎說。

「下?走左?走左去邊呢⋯⋯佢唔會無喇喇走左架⋯⋯一定係出左事⋯⋯但我仲可以搵邊個?李樂?」嘉駿問藍朗蕎。

「都好,而家只可以搵佢,或者敖正宇都可以。」藍朗蕎說,嘉駿點點頭。

「喂!你地望下個邊!」鄺子仁拍了拍嘉駿指向不遠處,居然有個穿白衣的長髮女孩正鬼鬼祟祟的偷看著他們。

「邊個來?」嘉駿問。

「你地唔識佢?但佢咁樣偷望法,實有古怪喇!唔好講咁多喇,追!」鄺子仁說完便向那白衣女子走去!

「喂!等埋!」嘉駿說完便跟往,但藍朗蕎臉色卻顯得有點奇怪。

(呢個女仔⋯⋯怪怪地咁既?)藍朗蕎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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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孩左穿右插,鄺子仁和嘉駿便窮追不捨,但白衣女孩卻不在像逃跑,而是像⋯⋯像在引領他們一樣。

「個女仔咁後生,都跑得幾快喎!」鄺子仁說。

一路跑,白衣女孩就跑到村子外一個小空地處停下,小空地上有間小屋。

白衣女孩停下來,凝望著小屋。鄺子仁、嘉駿和藍朗蕎也終於追來。

「你終於停喇咩⋯⋯」鄺子仁喘著氣說,但白衣女居然臉不紅、氣不喘。

「你到底係邊個⋯⋯」嘉駿問,白衣女轉身看著他們,卻做了個叫他們不要作聲的手勢。

「求下你地,要救我妹妹。」她說。

「你妹妹?」嘉駿輕聲問,白衣女點點頭,然後指著小屋。

「係喇!佢係蔓渟個家姐!」藍朗蕎忽然想起,眼前這個白衣女,就是當日被選中與敖正宇冥婚的新娘,最後自殺而死的汪蔓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