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線

「我愛你」

這幾個字, 直到我不愛了
才能夠有機會說出來
因為有一種愛情
不能夠在愛著的時候說出來
一說出來, 只代表著結束
沒有開始的餘地

對於一個讀書不成


每天靠著幾份兼職過活
已經不敢去幻想將來
更加沒有可能去說夢想的小子
即使遇到了她, 又如何

早上七時, 鬧鐘無誤差地響起
我望望電話, 又是令人煩厭的星期一
不過對於我這種無人問津的頹青
恐怕輪不到我去煩厭日子吧
也沒有資格去賴床


因為除了兼職, 我還擁有甚麼

今天的工作是一星期只返三天半的待應
這份待應工作, 七除八扣後也只賺二百一天
對我來說, 也沒能力去找更好吧
返到酒店, 便撞到我唯一的朋友

「喂, 好準時喎」他和我一樣, 當待應

「唉, 我都唔想咁準時囉」



「嘩, 咁串」然後他繼續說「今日有新同事喎」

「係咩, 男定女嫁」

「鬼知咩」

「咁你話我知做咩」

閒聊幾句之後我們便開始無聊的工作
但不知為何, 好友說完有新同事之後
今天總是心不在焉
應該說, 由今早起床開始
已經總是感覺不同



每當我們回想有過的愛情
在當中數著數著, 想著想著
到底裡面有沒有對的人
總會有一個人給你一種直覺
一種與平日不同的的直覺

直到下午三時
我終於知道感覺不同的原因
曾經有人說過我在愛情的直覺很準
那時候不相信, 今天信了一點

「大家好, 請多多指教」

你來到的時候, 我在忙
只能夠遠望你, 那一刻


我沒有想過甚麼
只是直覺消失了

「喂, 女黎喎」好友說

「見到啦, 普普通通啦」

「嘩, 你對眼生係邊」

「嘩, 你識條鐵」

我一邊招呼客人, 一邊收拾東西
一邊看著經理帶你四處遊走
終於到我



「依位係我地資深兼職員工」經理介紹我說

「你好, 我叫阿雄」

「你好, 我叫阿清」

「咦, 我地一樣喎」我說

「咩一樣？」你天真地問

「都係用顏色做名囉」

「......哦」你聽不懂

「......sorry, 當我無講過」我想死



「丫！哦！我明喇, 哈哈, 我係三點水個個清啊」

「哦...其實我都唔係紅色個個紅」

「嘩, 你有無諗過攪棟篤笑啊」
這時候, 我好友故意走過來恥笑著說

我沒說甚麼, 只怒視著他
然後, 經理便叫我們繼續工作

你的加入, 令平日孤躁的工作變得有趣

「啊！」一聲尖叫後的是「咔啦！」

我從遠處聽到這兩聲響
已經知道你又弄掉碗碟

「今次係第幾次？」我好友靜靜地問我

「鬼知啊, 最少五次啦」

看著你倒瀉水, 上錯餸, 落錯單
不懂用掃把, 不懂放餐具
被經理不斷地責罵
連我好友也很討厭你
覺得你幫不上忙又製造很多麻煩
我卻覺得, 你真有趣

有一次, 你又弄破玻璃
其他同事已經習以為常
沒有人願意去幫你
我也有很多次沒去幫你
但察覺你手指的膠布愈來愈多
不小心動了人本生的惻隱

「點啊, 無事麻」我問

「......嗯, 多謝你」

「我執啦, 你去休息下」我說

「.......嗯」

然後你向經理請了假
而經理的面孔好像比任何人都開心
我內心很不明白
為甚麼還讓她留下來
可是我沒有問

直到我不愛了的那天
才知道你為何會出現

你請假離開後, 我依舊工作
直到晚上11時, 到我離開
竟然又見到你

「咦, 仲係到既？有野漏低？」我問

「唔係啊...我係到等你」你低頭說

「下, 等我？」

「嗯...因為我覺得你個人幾善良」

我看著你, 無言以對
尷尷尬尬下找了個地方坐坐

「我係咪好無用」你問

「都唔係既...」我說

「咁既語氣, 即係係啦」

「咁又唔好咁講...」

我繼續說「其實我都覺得自己好無用...

不過見到你之後, 發現原來自己都唔係好無用啫」

你又天真地看著我, 又聽不懂
然而半拍之後

「啊！你話緊我！」你指著我說

「你都幾慢」

「咁衰既你, 我咁唔開心仲話我」

「其實我真正既意思係...你令我明白左,

原來唔洗覺得自己無用, 因為會有人比你更無用」

「......哦」你若有所思地

「真係明？」我問

「明明地掛...」

「明d咩？講黎聽下」

「你又話緊我囉...」

愛情, 應該找一個明白你的人
還是找一個你想明白的人
內心會問, 為何不能互相明白
不是不能, 而是很難
往往只能選一邊

那晚之後, 我和你之間不同了
我們變得愈來愈熟悉
話題多了, 相處多了
感情也多了

但是, 我們始終都沒有再走多一步
因為, 我們永遠都沒有慶祝過正日

「生日快樂, 想要咩」我問

「多謝, 但過左喇喎, 無誠意」

「無誠意？你講多次」

「sorry...」

你知, 我不想知

「聖誕快樂, 想食咩」我問

「嗯...29號仲算唔算聖誕」

「你不如, 再問多次？」

「sorry...」

你懂, 我不敢懂

「情人節快樂, 你鐘意咩花」我問

「陪我就夠」

「你說多了」

你愛, 我不能愛

愛情會改變一個人
正確點說, 是會令一個人成長

因為你, 我人生不同了
不甘於兼職過活
你讓我知道了一件事
我的確很沒用
沒用的是, 當我遇到對的人的時候
我沒能力沒條件去留著你
被迫輸給殘酷的現實

現實是, 到我離開那天, 辭職那天
才知道你會出現在酒店的原因
是因為我們的世界一天一地

「我地會唔會再見」你問

「依個問題, 你應該問你自己」

「我係咪好自私」你再問

「唔係」

「點解？」

「你想唔想再見到我」我問

「想...」

「但你真係得個想字」

「sorry」

「唔洗講sorry, 錯個個係我...

係我無用, 去到今日, 我都係選擇努力去不愛你,

今日, 我做到了, 先有勇氣同你講依d野」

「不如, 你問多次個個問題」你說

「傻瓜, 我走喇, 下次啦」

曾經, 我們都問過
為甚麼我們不能一起
你說, 你找不到離開他的理由
我說, 是你找不到和我一起的理由

底線
踩過一次就夠了

「我愛你」
「但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