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梅田的Master Jackson咖啡店。
這是一間富有美國二十年代特色的咖啡店。牆上都掛上那一個年代的代表人物及景物相片;加上店主鍾情於爵士樂,就連空氣也充滿著那個年代的氣息。
明日海一邊喝黑咖啡,一邊翻閱之前在書店購買的書刊。
她早已到梅田藝術劇場欣賞星組公演《羅蜜歐與茱麗葉》。當上首席花旦,也是明日海的同期夢咲ねね固然艷驚四座。不過明日海所注目的是之前從花組組替到星組的白華れみ──這是她第二次的組替。
對於明日海這一個還沒有經歷組替的生徒來說,她未必完全明白當中的感受。可是,作為留在組中的人,明日海知道的是她自己有一點不習慣。
雖然之前同期親友再三向她保證會好好照顧れみ,但是明日海難免為這位儼如姊姊的同期娘役而擔心。
所以她特意在公演休日約れみ在這咖啡店小聚,想看看她在星組是否真的愉快。
終於,白華出現於入口。
「れみ!」明日海立刻向她揮手。
「みりお!」白華也信步上前:「不好意思,要你久候。」




「不!不!才一會兒而已!」明日海的「害羞小男生模式」可說是全開。
白華點了一杯意大利泡沫咖啡及一件蛋糕。兩人就天南地北地聊著彼此的生活。
「幸好之前在演出伊莉莎白時跟遼河前輩及青樹前輩交換角色,否則我也將角色混淆。」明日海笑道:「所以才想到貼羊髭子這一個方法 ,真是幫我一個大忙!」
「那髭子的確令你的氣場改變。」白華回道:「以前我們做《魔術師的憂鬱》的時候,將你和霧矢前輩比較,覺得你是她的少年版本。就是沒有想過你會做這一種強烈的惡役。」
明日海聽後愉快笑著──的確,她以前聽過如此的評價。與其他現任首席小生及組中中堅份子一樣,明日海也是看著前輩們的背影而成長。而她也明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道理。除了繼承著傳統之外,明日海知道也要成為屬於「自己」的男役。
「我也看過《羅蜜歐與茱麗葉》。」明日海接道:「一個十分吸引的劇目!有望日後有演出的機會。」
「應該有機會。」白華嫣然一笑。
這一個笑容,令明日海滿有感慨。
「真懷念以前一起在月組的時候,三時五刻跑到妳家食飯的日子。」
「其實你仍可以這樣做。」白華羞答答回曰。




明日海抿著嘴,不知道說些甚麼。
「放心!我在星組很好。除了ねね和あずちゃん之外,前輩們也十分照顧我。」
白華這句說話某程度上令明日海放下心頭大石,與此同時也在好心裡添了一份失落感覺。
「不過,我也不介意你三時五刻來我家──只要不妨礙工作及個人生活就行。」
聽到這兒,明日海略為寬心。
這時候,明日海無意之中瞄向咖啡店的入口,看到當日在烤肉店見到的男女進入咖啡店──同行的還有一個接近五十歲的婦人
婦人的衣著看來是來自梅田或東京銀座,不過,她的作風比較樸實──其實三人的作風都是樸實──只是當明日海看到那一對「有問題」的男女時,她不自覺地向「好」以外的方向去想。
她登時眉頭緊鎖,將目光鎖定在那些人身上。
在侍應帶領之下,三人坐在櫥窗的桌子──與明日海及白華所坐的相距不遠。
白華對明日海突然之間的嚴肅大感不惑。




於是她問道:「見到熟人?」
好一會過後,明日海從「監視者」角色拉出來──她靦腆一笑:「啊?不是!不是!那是看來是熟人,不過再看清楚──不是。」
白華晃著頭。明日海心裡道:「要將這一個告訴龍前輩!」
於是,她站起來,指一指洗手間:「去一去洗手間。」
明日海起來,將手放進口袋裡。在進入洗手間之前,她拿出手提電話來,偷偷將那三人拍下來。接著她進入洗手間,拿起電話按:「我在Master Jackson見到那兩個人以及一個應該是你的後援會會員的女士。咱們談談罷!」
連同相片,明日海將訊息傳給龍。
離開洗手間,明日海見到紅已經坐在白華的身旁。
兩人談笑風生,相當親近。
雖然明日海明知道她倆現在是同組,只是見到白華與其他人親近的時候,明日海的心裡總是會湧起一點醋意──這是她其中一個「壞習慣」。
她努力將笑容堆在臉上,以輕鬆的步伐回到餐桌。
「紅前輩,你好!」明日海將手伸出來。
紅也站起來,與明日海握手:「みりお,這一回應該是咱們在音校或劇團以外碰面!」
「沒錯。」明日海作一個應酬的微笑。
「對了!看過你們月組的《紅花俠》,Good Job!」
「謝謝讚賞!」明日海繼續客套下去。




就在兩人坐下的時候,紅發現明日海之前發現的人。
「那女人不就是柚希前輩之前拜訪我去調查的佐橋島?」她心裡暗忖。
紅見身旁不單有後輩,更有別組的後輩在場;所以她迅速將自己的驚訝收起來。
她往後打量,又看看白華。
「れみ,可以跟你調換坐位嘛?」
白華對紅如此突然的要求感到驚奇。眼前這位相當照顧她的前輩雖然于人囂張的感覺,不過有著男役的紳士作風及溫柔──她倒不介意答應紅的要求。
「好的!」說罷,她就起來,移到旁邊的位子;然後讓紅坐在明日海的對面。
在紅坐下來之後,明日海抿著嘴來表達自己的不快──幸好沒人發覺。
另一邊廂,紅暗地裡將自己的智能手機掏出來,隨即啟動相機功能。接著,她佯裝仲懶腰,將手機拿起來,迅雷之間將「佐橋島」一行人的情況拍攝下來,然後傳給柚希及凰稀。
這時候,明日海的電話響起新短訊的鈴聲。
她拿起電話來看看,是龍的回覆:「我就在附近。一會兒他們出來時我來跟蹤他們罷。有發現再聯絡!」
「明白了!」明日海回覆。
紅環顧四週:「環境不錯!みりお,你真是懂得選地方。」
「我喜歡這兒的咖啡,比較傳統一點。」明日海回道:「以前參與大空前輩的《The Last Party》(註1)演出時,我們常常一起在這兒喝咖啡,讀弗茲傑朗的作品。」
明日海接著問道:「紅前輩,甚麼風把你吹來這兒?」




「我只是路過,見到れみ在店內,就走進來看看。」說罷,紅拿起愛爾蘭咖啡細心品嚐。
紅的手機也響起短訊鈴聲──那是凰稀給她和柚希的訊息:「べに:我現在進來!」
紅好奇往後看,見到的是一個年約七十多歲,身穿藍灰色西裝的老人進來。他手持拐杖,斑白的頭上戴了一頂同是藍灰色的帽子,滿有戰後風格。老人瘦削的身裁又有一點駝背,加上臉上那笑咪咪的笑容;某程度上于人一種「樂觀老人」的感覺。
紅見狀,心裡十分驚訝:「這就是りかさん?」
老人緩緩行到紅一行人的附近時,拐杖一時之間沒有抓緊地面而向前跌下來。
紅立刻上前抓住老人:「伯伯,小心!」
老人一邊重重地按著檯面,一邊笑著向紅道謝:「謝謝你!」
老人用拐杖在地方敲了幾下。
「電報碼?」明日海心裡叫著。
在別人的耳中,這些敲擊可能沒有特別的意義。不過在小時候對祖父的古老電報機產生興趣,及後又在祖父的協助之下自行研究電報碼及無線電的明日海的耳裡卻有特別的意思。
這幾聲在說:「在哪兒?」
明日海依在椅背,觀察著紅及老人。只見紅的左手手指像彈鋼琴那般按在老人的左肩上。
老人輕輕別過頭,向後望一望,然後在地上敲著「我明白了」的訊號。
她遠眺兩人的背後──就是之前觸動她的神經的那一行人。
「難道紅前輩是認識這伯伯的?他們也在留意那幫人?」明日海心裡暗忖。




這時候,紅對老人的協助已經完成:老人自行緩緩地行去櫃台,而紅也回到座位上。
明日海漫不經意地在檯面上敲著:「前輩,你認識那老人家,沒猜錯嘛?」
紅聽到這些敲擊時,神情有幾秒鐘的驚訝。不過,她冷靜下來在檯上回應:「沒想過你懂電報碼。」
明日海臉上掛上一個無邪的笑容,敲擊著回敬:「我也沒有想過你懂。」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一個年輕女侍應將一個招牌蛋糕放在檯上:「這是那位老先生以答謝這位小姐而請你們吃的。」
三人霎時之間都感到不好意思,都別過頭,看到坐在「觸動神經的一行人」旁邊的老伯舉起杯向她們致謝。於是她們也微微點頭道謝。
紅拿起刀來,想切蛋糕:「れみ,先分給你!」
「謝謝紅前輩!」
明日海也拿起刀:「紅前輩,這兒最年輕的是我。由我來分吧!」
「我是上級生,這些工夫應該由我來說...」
兩人繼而在「應該是誰切蛋糕」的問題上糾纏著,令同座的白華感到尷尬。
「べに在幹甚麼?這種事也可以起爭執!」老人心裡咕嚕著,然後悠閒地喝一口咖啡。
他拿起報紙,以悠閒的姿態讀報。
只是,他的耳朵在留意著鄰桌的對話。
「由於我們也投資在一些美國亞拉斯加的採油及南非的礦務,所以回報比較高。不過,我可以保證:風險是十分小的!」




「可是,我從來沒有聽過這上公司的名字...」
「一年有不少公司成立。再者,也不一定是大公司就是可靠的。你看看雷曼兄弟!也不是破了產...有時候,小公司也有潛能,成為日後的大企業...」
老人聽著男人落力去遊說中年婦人,心裡萌生出鄙視:「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註:

1) The Last Party為2004年寶塚歌劇團以美國1920年代美國大文豪F.史葛.弗茲傑朗(F. Scott Fitzgerald)生平為藍本而創作的劇目。分別為兩位前宙組首席小生:大空祐飛(當時為月組組員)及大和悠河(當時為宙組組員)主演。及後於2006年,大空版再演。兩次演出,明日海均有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