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與寂靜交織,暗得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處,靜得讓人幾乎忘卻這世上還曾存在著聲音。
她只知道,這裡好冰、好冷,而她的姊姊,正活在一個溫暖、明亮的世界。
如此強烈的對比。
「好討厭啊……」少女輕柔纖細的聲音輕輕的落在黑暗之中,緩緩迴盪。 「是啊,真的很討厭吶。」一道柔和如流水的女聲附和,聲音中帶著種超凡脫塵的厭世感。
「為什麼她這種人怎麼可以無憂無慮的活在世上呢?」少女輕聲問道,彷彿是在自問自答,對於附和聲毫不在意。
 就算現在有人出現了又如何?有誰能夠救她出去嗎?
她知道沒有,不然她怎麼會在此沉淪呢?出去了又能怎樣呢?她根本一點都不想跟帶著面具的父母還有姐姐相處。
 如此的令人茫然、如此的讓她感到煩躁。
 「當然不行啦。」女子開導著少女,她輕笑著,「所以,妳何不讓她活在痛苦之下呢?」
女子的聲音輕柔,卻一字一句都重重的敲擊著少女冰冷的心房。




 一字一句,都是如此的誘人啊。
 姐姐也會像她那樣,活在痛苦之下嗎?
 就像她一樣,每晚都被父母毆打、每天都被那些下人欺侮嗎?
 聽起來,真是再棒不過了。
她也想和姐姐對換立場,冷眼看著姐姐被人虐待呢。
 「對……是啊、沒有錯、對……」少女如同當機一般,不停的重複著類似的詞句,「是啊,她憑什麼這麼快活?」
 她憑什麼擁有這麼多?就因為她在自己之前出生嗎?就因她比較健康,不是白子嗎?
 少女忽然大聲的、瘋狂的笑了起來,破碎而空洞的笑聲一時之間充斥在黑暗中,完美的演奏著名為絕望的交響曲。
「吶,」女子在少女看不見的黑暗裡,彎起一抹笑,「妳想要力量,對吧?」
 少女一愣,力量?




 「是的……我想要力量……」她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妳想要殺死她,對吧?」女子再問。
 啊……殺死她?
不對,我想要看著她被人毆打、被父母用看垃圾的眼光看待,想要看著她的精神在絕望裡一點、一點的崩潰!
 「不對,我想要折磨她!」
「折磨嗎?真是貪心的孩子啊。」女子以歡快的語氣說著,似乎很滿意少女的答案。
 「折磨她……」似乎是已經想像出姐姐痛苦的未來,少女勾起一抹甜蜜且扭曲的微笑。
 「是的,折磨那個害妳變成這樣的人。」女子輕聲誘惑著,「讓她嚐到與妳一樣的痛苦吧。」
 折磨她,讓她跟我一樣痛苦。
 啊,聽起來是多麼的美妙啊。




 「折磨她。妳活得不自由,憑什麼她可以過得如此輕鬆?」
 「啊啊啊——」少女昂頭尖叫,用力的扯著自己的頭髮,輕柔纖細的聲音變得破碎、變得嘶啞,「憑什麼,憑什麼她可以這麼自由!」
 「我沒有自由,她也別想要得到自由!」說著,少女咯咯笑了起來,「我沒有,她也沒有……」
 沒錯,明明是一樣的父母,一樣的家境,一樣的地位,憑什麼她的生活比較好?
 「是啊。」女子輕快柔和的聲音彷彿在唱著歌,「自由才不是她可以擁有的東西。」
 「不管妳是誰,給我力量吧。」少女瞪視著黑暗,聲音粗啞,「給我折磨她的力量。」
「那當然。」
 話音未落,少女的眼前倏然一亮,那是一道猩紅色的亮光。
 啊,好耀眼啊。
 是太陽嗎?紅色的太陽呢……是為了迎接我去折磨姐姐嗎?
 待在這片黑暗裡,有多久了呢?好像算不出來了。
 待在黑暗裡,不停的重複著一樣的回憶。
 父親鄙視的面孔、母親歇斯底里的尖叫、下人們嘲笑的嘴臉、姐姐虛假的微笑……
 最後,竟然是溺斃在碧綠色的湖水中。
 而且,那時候姐姐還親眼看著她的死亡呢。




 其實,姐姐根本就已經算好了吧?
 算好了,她的死期。
 這一切,根本就是她的錯……都是……都是她的錯……
 留在這裡越久,姐姐就快活越久吧?
 不!不可以!她憑什麼!一秒鐘都不可以!
 少女的白皙的臉蛋被猩紅照亮,本該惹人憐愛的外貌,如今猙獰的扭曲著。
 只要一想到她的姐姐還享有自由,她就感到一陣憤怒。
 「來吧,可愛的孩子。」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讓我,給妳力量吧。」
 少女笑了。
 她笑了,甜美卻狠毒瘋狂的微笑。
 然後,她毫不猶豫的,一腳踏入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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